..续本文上一页竹祖古曾往拉萨色拉寺昧院嘉绒堂求学而得头等“格西”学衔名位(Geshe,相当于佛学博士的一种学衔)。在回到大藏寺后,他并没有久住便到了位于我出生的房子旁、有三百多年历史而原为觉囊派的霞渡寺,最终圆寂于此寺。自此,霞渡寺便成为了除大藏寺外另一间由历代祈竹仁宝哲所主持之道场。第五世祈竹仁宝哲生平不详。我的外公是第六世祈竹仁宝哲。
外公本为大藏寺僧人,主要修持密集马头明王法门(即观音大士的其中一个化相)。除被认封为第五世祈竹仁宝哲而继承了大藏及霞渡等寺院之法台地位外,他亦被视为红大威德金刚的人间化身,具有不可思议的神通力量及预知能力。通常来说,由于能继承历代转世所累积之财富,西藏的转世者一般都可称富有。但大藏寺却依循西藏下密院传统,在每一世之转世者圆寂后,其财富全归寺院,其府第理事成员即告解散。在下一世转世者升座后,才重新选举府第理事助手,并重新累积财富,没有先世之财富可以继承。这种制度其实有利于转世者之修行及避免了不少由钱财而生的无谓纷争,毕竟僧人还是以过贫困的清修生活才有利于成材。但在西藏传统中,有另一种规矩规定转世者入读拉萨三大佛教学府时必须斥资兴供大供养,而在毕业离寺时又再需作一次大型供养。这种大型供养,是当时入读拉萨色拉寺的外公(他当时是比丘学僧身份)及亦在色拉寺学习的大藏寺另一位法台堪康仁宝哲所不能应付的。于是两位仁宝哲便只完成了“格西”(相当于佛学博士)课程,而并没有进行正式光荣地毕业的典礼,便各自回故乡大藏寺了。通常来说,一位在三大寺中毕业的“格西”(即使不是一位转世者),在回乡时都是骑马衣锦还乡的,但外公及堪康仁宝哲却因身无分文而只以普通人身份还乡。后来,萨迦派的宗座法王建议外公以居士身份利益当地,他便还俗去了。在藏地,在这种情况下还俗的转世者一样受到民众的尊崇,而且在现在回想,外公现居士身而住于民众中,对当时及当地佛教的利益的确远比他住在大藏寺弘法的利益大得多。
在当年,嘉绒地区有很多术士,但凡有修邪术或居心不良的术士来到我们附近一带,都无法住下去,外公总会施法把他们驱逐离开。在外公施忿怒法时,即使在严冬天上也会行雷,故其法力深受民众尊崇。村民中每有宗教上的需要,或有病难、或家中受鬼祟邪术所扰,亦每每会由外公施法解决,所以外公被尊为一位利益百姓的大修行人。他虽然还俗现居士相,却仍被尊为大藏寺的法台,偶尔仍会在寺院的祈竹楼小住,而且寺方凡有大型法事亦总会求他参与念诵修法。在大藏寺一带,至今仍然流传外公的种种故事,其中有很多是与先世堪康仁宝哲有关的。堪康仁宝哲是大藏寺的另一法台转世,他的寓楼座落在祈竹楼旁略低的地方。据说当年这两位法台常常相互比试神通。有一次,外公施法令先世堪康仁宝哲的座骑在垂直的楼墙上行走,走至先世堪康仁宝哲之窗前嘶叫,把他吓了一跳。堪康仁宝哲便施法降下一道雷电,眼看就快打在外公的头上,但雷电因为外公的力量而转向,一直打穿了祈竹楼的几层地板。
在七岁至九岁间,我大部份时间都与外公一起度过。外公常说及我出生时的天上异像,认为我是一个特别的孩子,所以对我尤其宠爱。在这几年间,几乎每逢入黑,我便与外公坐在一起。由于外公是先世祈竹仁宝哲之转世,他的座位并不同一般人用的椅子,而是一种藏族高僧或转世者的法座,其他人绝不敢坐上去,但顽劣的我从来不理会这些礼仪顾忌,外公亦从不阻止我与他同坐于他的法座上。
外公个子不高,但身形颇为肥胖。他习惯在入黑后饮一杯混入蜂蜜的饮料。在我六至九岁间,每逢入黑我们两爷孙便会同坐于一个法座上,外公面前总放一个小火炉,他会把装蜂蜜饮料的杯皿搁于炉上加热,我们爷孙便一边谈天、一边把杯子传来传去,一人一口地用同一个杯子饮喝。当时我不过是一个小孩,常常喝到满头大汗,在迷迷糊糊中便在外公的法座上睡。当年外公总是侃侃而谈他的历代前生之事,也常常向我讲述我的前生之种种。外公不断重复叮嘱我将来必须前往拉萨色拉寺求学,劝我切勿加入格律派外的其他宗派或寺院,并叫我将来要好好地掌持他的“法座”(外公指的是历代祈竹仁宝哲的弘法事业)及负责大藏寺的事情。我当时尚年幼,只懂唯唯诺诺,并不在意外公所说的话。在后来入大藏寺出家后,眼见大藏寺当时有几百位僧人,一片法务昌盛的景像,我当时心想:“大藏寺人材鼎盛,法务广大,绝对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我为大藏寺也做不上甚么大事!”。大藏寺在后来的政治变动中完全被毁,僧人全遭驱逐,殿堂、经书及佛像被完全毁坏。在一九八三年,我在外流离了半生后,听闻中国大陆开始改革开放,大藏寺被允许重开,我才猛然记起外公的嘱咐,心起念:“外公当年的意思,莫非是指该由我承担重建恢复大藏寺的事业?”。直至一九九三年,我才开始协助大藏寺之重建。在二零零零年,大藏寺终于重建后重新开光,我也总算完成了外公交予我的责任。回想起近六十年前外公常在晚上共坐时连番嘱咐的情景,不禁叹世事之变幻不定及外公之预知能力高深莫测。想及当年晚晚共坐共饮的情景,根本不觉转眼已渡过了六十年!当年我们两爷孙每晚入黑后便促膝而谈,其间历时数载,而家母却一直不知道。除以上的内容外,外公亦常谈及其他的事,有时只是闲话家常,有时却是谈有关佛法的话,也有很多是我当时不可能明白的事情。外公虽从来没有正式向我教示佛法,却间接地为我灌输了很多佛学知识,所以我一向把他视为我其中的一位师长。
在童年时期,我几乎每上床便会看到一些异像。每当灯灭了后,若是没有别人陪伴,我便会在黑暗中见到一幕一幕的残酷战争场面,这往往把我吓得不敢入睡。这种情况并不是梦境,而是在黑暗中清清楚楚看到的景像,就如身临其境一般真实,至今我仍不能解释这神秘的现像。为了避免看到这种异像,我每每央求家人陪我直至入睡,这样当晚便不会见到那种恐怖场面。脾气刚硬的我,当年默默地忍受这种恐惧及怪现像,从未向任何人透露。在多年后我才知道,童年每晚预见的原来是后来政治变动中的血腥战争场面。
在嘉绒的童年中,我曾不只一次发过一个感受很真实的怪梦,在梦中我身处现代化高楼大厦中,身旁的事物都是陌生的。当时的我不要说未到过有高楼大厦的城市,就连城市的图片也没见过。这个梦我后来在拉萨及印度也多次重复梦见。在后来见过世面后,我才知道梦见的是美国等西方国家的建筑物。这个多次重复的清晰梦境,我自知必有其意义及预言性,但时至今天我已六十多岁,我对它仍然不得其解!
在我大约九岁时,外公大约是七十岁左右。有一天,外公宣布要闭关七天,其间不准家人入他的房间,但第二天家母却不知为何事跑进他的房内,只见外公的头有半边是黑的,另半边是粉红色的、犹如初生婴孩的肤色。在跟下来的一段时间内,外公的谈吐举止极为怪异,仿如重返孩提,后来却变回正常人一般,头部肤色亦变回如前一样。没多久后,外公便圆寂了,圆寂当天正是藏历佛陀成道圣日,亦即一九四四年的藏历四月十五。在外公圆寂时,由于我与他的感情极深,我因忧伤过度而一度晕死过去,几经急救才得以救活过来。外公圆寂时,有许多异像出现,天上同时出现很多道彩虹。在我长大后,回想外公往生前的奇怪情况,想来外公似乎本欲闭关七天修持某种延寿法门,却因因缘不足而被家母大意闯入房中而告失败了。这只是我们家人的推测,事实是否如此我们永远不得而知。外公一生精进修持,而且有极大的神通能力,我们凡夫之辈自然不可能完全了解个中原委。
在外公圆寂后,我便常常嚷要出家,但父母却因为我是长子而不愿我离开他们。当时在马尔康县城有一个一百二十岁的老妇,她长年闭关修持,被人视为一位有证量的圣者,能知道许多旁人不能知道的事情,所以受到当地民众的尊崇。她对我双亲说:“现在老转世者圆寂了(指外公,即先世祈竹仁宝哲之转世),但你们家中另有一个年幼的转世者。这位小转世者必须入大藏寺出家,否则大藏寺的护法会示现忿力,这个小孩必将堕崖而卒!”。此后,家父与家母走访多位有神通及证量的大师,所有大师的预言与老妇所说的不谋而合。家父与家母迫于无奈,便只好把我送至堪萨仁宝哲洛桑占巴(LobsangJinpa,意为“善慧布施”)大师处剃度。
堪萨仁宝哲曾任拉萨甘丹寺(格律派之祖庭,公元一四零九年由宗喀巴祖师亲建)蒋孜院之方丈,极有名声。他老人家在一九四五年的僧团结夏安居期间,在大藏寺堪康楼中为我一人特别举行剃度及授沙弥戒仪式,为我赐出家法名“洛桑登度”(LobsangDhondup,意为“善慧义成”)。这时候外公已圆寂一年多了,我时年十岁。
第二章──登大藏寺法台
在剃度后,我并未马上入住大藏寺,而返家住了几个月(记忆中约为三至五个月)。在此期间,由于我被视为高僧之转世者,在教育方面便不能草率,故家人必须为我物色一位德高望重的师长。负责物色明师的有关人等晋见了大藏寺高僧洛桑达华大师(LobsangDawa,意为“善慧月”)。大师被尊称为“大藏贡喇洛桑达华”,意为“与护法无异的大藏寺善慧月上师”。他长有长长的胡子,中等身材;是我出家后第一位正式的师父(在我剃度出家时,大师亦在场担任授戒仪式其中之一位长老职位)。但刚才已提过,堪萨仁宝哲洛桑占巴是我的剃度师父,而我亦视外公为师长之一(外公虽是我亲人而并不是一个出家人,但他是一位大修行者,被视为先世大藏寺法台及高僧祈竹仁宝哲之转世,且又对我间接地授以佛法,所以我把他也视为佛法上之师长之一)。此外,霞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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