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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利经典中的瞻病送终(莉莉-德西尔瓦)

  巴利经典中的瞻病送终

  

  [作者]莉莉-德西尔瓦

  [中译]良稹

  Ministering to the Sick and the Terminally Ill

  by Lily de Silva

  

  

  佛陀在教诫护理病者的重要性时曾经说:“瞻视病人者,是为瞻视我” 。这句著名的教言,是世尊在见到一位身患重症痢疾、卧于粪污的比丘后发出的。在阿难的协助下,世尊以温水为该病僧洗 净身体。有鉴于此,他提醒众比丘,他们既无父母的照看,也无亲戚的扶持,应该相互瞻视。若师尊罹病,弟子有责任护理; 弟子有疾,师尊当负责照看。为师为徒若不克出面,则僧团有责任瞻视病僧(律藏 Vin.i,301ff.)。

  另有一次,佛陀见到一位比丘遍身疮疠,僧袍附于病体,疮脓自袍渗出。同伴因无力看护,已弃之而去。佛陀见后,煮烧热水并亲手为他清理,再将其僧袍洗净晾干。等到该比丘身心安适,佛陀为之说法,他遂证阿罗汉果,不久命终(法句经注疏 DhpA.i,319)。因此,佛陀不仅敦促弟子为人瞻病疗伤,并且亲自护理身患恶疾乃至为人厌弃者,树立圣者 之楷模 。

  佛陀曾经提到过理想护理者的素质。他应胜任施药; 他应懂得护理的损益事宜,扬益祛害; 他应有慈悲心,瞻病动机出于奉献、非为物质酬报; 他应对尿屎、吐唾、伤口等无嫌恶之意; 他应胜任说法,以圣道理想激励病人(增支部 A.iii,144)。

  值得注意的是,此处对护理者,不仅要求以合理的膳食与医药调理病人的色身,还要求护理病人的心态。众所周知,医护人员的慈心对病人的精神与康复,其作用不亚于药物。重病之下仿徨无助,一句温言,一件善行,都会给病人带来慰籍与希望。这正是慈心与悲心——梵住之心——被视为护理者的可贵素养之故。该部经文要求护理员的言语有灵性内涵,藉此为护理职业增设了另一个纬度。人于病中,乃正视活命现实之时,这也是输入灵性警寤感的良机,即便对拜物心态最强的人也不例外。再者,病中对死亡的恐惧自然较平时犹甚。平息这股恐惧的良方,乃是把心念转向佛法。作为护理者职责的一部分,便是为自己照看的病人提供这项灵性指南。

  在增支部经文里,佛陀提到过三类病人(增支部 A.i,120)。有的病人不论有无良好的医疗护理,俱不能康复; 有的病人不论有无医护,必能好转; 有的 病人,仅有治疗颐养得当,方可痊愈。因为有这第三类病人的存在,一切病人俱应给予妥善的医治、合理的膳食与良好的护理。只要病人还活着,有可能康复,则应尽量给予医治。

  根据另一部经文(增支部 A.iii,56,62),疾病乃生命中无可回避之事。面对疾病,一切可用资源,即便是咒语,也尽当利用,以期康复[1]。这等做法是否有效的问题在此未予讨论。其意似乎是,在危机关头,即便对传统上认为有效、但本人不一定确信的做法,亦不妨一试。当然这类做法不应违背良知。倘若竭尽努力,仍不免一死,那么他就可以把死亡当成自身的业报,心平气和、成熟理智地予以接受。

  此处令我们联想起另一个事件(中部注疏 MA.i,203): 一位母亲病情垂危,需兔肉入药。其子求觅于市不得,遂自往猎。虽捕得一兔,即便为救母,仍不忍宰杀。于是他将兔放生,祈母安康。此愿一发,该子的戒德之力使母亲身病立除。佛教传统似乎认为,在某些情形下,道德力量所具有的医疗性能,即便 在 药 石 不治时,亦可 能 有效。

  《毗尼律-大品-药犍度》(律藏 Vin.i,199ff.)中显示,佛陀对患病的比丘放宽了若干戒律条文。虽然他对持戒要求严格,但对病者却有 着 极大的慈悲与体恤之心。健康的宝贵受到充分承认,甚至被称为最大的收益(法句经 Dhp204)。[1]

  佛陀教导说,病人为了康复,也应与医护人员合作。好病人的取用与行事,应以适宜为准。除了种类适宜,他还懂得份量适宜。他应服所给之药,不生怨言。他应对有责任心的护理员如实披露病情。 哪怕病痛剧烈,他也应予忍耐。

  经文中可见,佛陀在病中保持了极大的毅力与镇静。提婆达多投掷巨石时,有一块碎石砸伤了世尊的足部,引生剧痛。他以正念与自制忍受痛苦,不受其扰(相应部 S.i,27, 210)。世尊在临终前患病时,也凭着正念忍受剧痛,以可敬的勇气,与他的忠实侍从阿难一起从波婆步行至拘尸那罗,路上几处停下,让病体暂作歇息(长部 D.ii,128,134)。《大般涅槃经》里还报道,佛陀有一次在竹林村以意志压制了一场重病,使身体恢复健康(长部 D.ii,99)。

  心智高度发达者,至少在某些情形下,似乎能够抑制病情。有一次,那拘罗父年迈时拜访佛陀,世尊建议他,色身虽弱,仍应保持心灵的健康(相应部 S.iii,1)。痛苦有身心之分。若有生理之痛,便忧心忡忡,则又增添心理之苦,好比身中双箭(相应部 S.iv,208)。灵性发达者,能够维持心智在相应灵性层次上的健康。由于阿罗汉的灵性成就已具足圆满,他仅体验色身之痛,而无心理之苦(相应部 S.iv,209)。

  有数部经里主张藉忆诵七觉支治愈身恙。有两次,大迦叶长老与大目建连长老患病时,佛陀为诵七觉支,据报道两位比丘俱告痊愈(相应部 S.v,79-80)。或许值得注意的是,有关比丘皆为阿罗汉,七觉支故已具足长养。在《觉支相应》中还报道,一时佛陀有恙,嘱纯陀为诵七觉支(相应部 S.v,81)。佛陀闻诵心悦,据说随之康复。另有一次,耆利摩难陀比丘(增支部 A.v,109)病重,佛陀告诉阿难,若为说十种认知( dasa sañña,十想),他将会好转。这十种认知为: 无常、 非 我、色身不净、(色身存在)的恶果、(感官之乐)的弃绝、无欲、止息、厌离、一切造作之无常、出入息念。阿难从世尊处学说此法,为耆利摩难陀复述,据报道后者旋即痊愈。

  有一次,佛陀听说某位新近出家、少为人识的比丘病势沉重(相应部 S.iv,46),于是前往探视。该比丘见到世尊时挣扎欲起,世尊嘱他息卧勿动。落座后佛陀探问痛感是增是减。比丘答,自感病重、虚弱、痛感有增无减。佛陀接着问,他是否有任何不满与追悔。比丘答,实有诸多不满与追悔。佛陀问,他是否因破戒而自责。他予之否认。接着佛陀问,若非破戒,何以追悔。比丘答,佛陀说法非为戒德清净,而为脱离色欲。佛陀大为嘉许,连称善哉、善哉。

  接着佛陀为比丘说法。他解释说,感官体验是无常、有苦、非我的,故不应视为“我”、“属我”。理解了真相,圣弟子即对感官体验不再热衷。正当说法时,该比丘法眼开启: 凡是缘起的皆会止息。换句话说,他证得了预流果。

  根据《预流相应》,给孤独有一次身罹重病,在他的请求下,舍利弗前往探视(相应部 S.v,380)。闻长者疼痛剧烈,舍利弗为之说法,提醒他自身修成的戒德。他说,对佛、法、僧无信念、未修戒行的凡夫,身坏命终时投向恶趣。然而,给孤独对佛、法、僧有不可动摇的信念,已成就圣戒。舍利弗告诉他,忆念这些尊贵品质,可以消减痛苦。

  舍利弗接着又说,未受教化的凡夫由于未长养八圣道,身坏命终时将投生恶趣。反之,给孤独你已成就八圣道。心念 圣道、思维其尊贵品质时,痛苦将会消减。据报道,痛苦果然消减,给孤独于病中康愈。如此有起色,以至于他离开病床,亲自备餐供养了舍利弗。

  《预流相应》中记载了给孤独的另一个罹病事件(相应部 S.v,385)。阿难尊者被请至床边说法。阿难解释说,未受教的凡夫,对佛、法、僧无信念,不守戒行,命终时满心忧惧。然而,对佛、法、僧有深刻信念、成就戒德的圣弟子们,则无忧惧之感。给孤独坦承说,他对佛、法、僧已有不可动摇的信念,并宣称自己戒行无染。阿难高声说,给孤独披露已得预流之果,实乃大收获也。不过,经文中对于给孤独是否即刻康复未予报道。

  佛陀建议说,一位比丘即使在病中,亦不应松懈精进之力与解脱之心(增支部 A.iv,335)。病情有可能恶化,应当在病重之前尽量修有所成。病情好转后,他也不应放逸,因为病情若复发时,灵性进步的机缘便失去了。

  从上述经文的例子看来,佛陀的瞻病关怀之道不仅高度重视合理的医疗护理,也高度重视把心智引向善巧之念。人们似乎相信,思维法义特别是忆念业已成就的戒德,具有治疗之力。在佛陀与阿罗汉的例子中,藉由念诵七觉支得以恢复健康。在耆利摩难陀比丘的例子中,他可能当时尚未证阿罗汉果,是一场有关十种认知的开示助他康愈。给孤独是一位预流果者,对预流素养的讨论对他的迅速好转起了关键的作用。有可能在提醒某人业已成就的灵性素质时,他的心中升起极大的喜悦。这股喜悦甚至也许能以正面与健康的方式,使体内化学发生转变。

  此处令我们联想起《破除疑障》(中部注疏 MA.i,78)中提到的一个相关事件。一位正闻说法的比丘被蛇咬伤,他罔顾伤口继续静听。毒液扩散,剧痛升起。于是他观想自己出家以来无染的戒德。当他意识到自身戒德之纯净时,心里升起极大的喜悦与满足。这个健康的心理变化,作用 一 如抗毒素,令他即刻痊愈。这类事件似乎揭示出,重病之时忆念自身的灵性素质,所涌起的衷心喜乐有可能透过康复荷尔蒙的分泌,激活体内的保健因子。或许那正是灵性发达者持诵合适的经文时健康得以恢复的机制吧。

  巴利经典中对于善终辅导多有记载。与临终者谈论死亡,并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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