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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破修道上的唯物 敞开之道▪P2

  ..续本文上一页持我们的“神秘境界”,而且还会不断自我欣赏,一再检查和耽迷于自我的成就。这是对小乘的独自修观或独觉所作的典型曲解,而且多少也是一种嗔恚。此中毫无悲心或敞开,因为我们太专注自身的经验了。

  悲心与成就完全无关。悲心广大豁达,真发悲心的人,不知他是对别人慷慨,还是对自己慷慨,因为悲心是随缘布施,没有方向,没有“为己”、“为他”之念。悲心充满喜悦,那是自然生起的喜悦、信心常在的喜悦、极感富足的喜悦。

  我们可以说悲心是富足的根本心态:反贫穷的心态,对贫穷的战争。悲心含有各种英勇、活泼、积极、远见、开阔等特质。悲心意含宽广的思路,对自己、对世间都更自在、更大方。此即为何接着小乘来的第二乘名为“大乘”。悲心的心态是,人本生来即富,无须致富。如果没有这种信心,禅修根本不能化为行动。

  悲心自会使你与他人交往,因为你不再视之为浪费精神。他人能给你充电,因为在与他人交往的过程当中,你承认了自己的富足。是故,如果你有困难的工作要做,如跟他人或人生的各种情况打交道,你不会觉得束手无策。每当你遭遇困难时,困难便提供你一个可喜的机会,让你能表现你的富足。这种人生态度,全无贫穷之感。

  悲心这把进入敞开之道或进入大乘的钥匙,使得超凡的菩萨行成为可能。菩萨道起自布施与敞开这个放下的过程。敞开不是把什么东西给别人,而是放下自己的需求和需求的基准——这就是布施波罗蜜;它是在学习信赖这个事实:你无须确保自己的地盘,且学习信赖自己的根本富足,信赖自己有敞开的本钱——此即敞开之道。你若放下“需求”的心态,基本的心理健康就开始展现出来,从而导致下一个菩萨行——持戒波罗蜜。

  一旦敞开了,放下了一切,而不考虑“我在做这、我在做那”之类的基准,不考虑自己,则其他与自保或收集有关的情事就都变成无关了。这是究竟的持戒,它加强敞开和勇气:你不怕伤害到自己或他人,因为你已完全敞开自己;你不觉得任何境遇平凡,从而有了忍辱波罗蜜。忍辱波罗蜜导致精进——即喜悦的特质。精进中有极大的参与之乐,这又带来无遮禅定的纵观,是为禅定经验,亦即敞开。你不把外境看作身外之物,因为你跟人生之舞及人生之戏打成一片了。

  然后,你变得更加敞开。你不把任何事物看作该拒或该受,只是一切随缘;你不从事任何斗争,既不想战胜敌人,也不想达成目标;你没有收集或布施的牵扯;你根本没有愿望或恐惧——这是般若如实知见的智慧展现。

  所以敞开之道的主题是,我们必须开始放下“我”的基本奋斗,完全敞开,绝对信任自己,是慈悲的真义。世上有很多以爱心、和平及心安为题的演讲。但是我们怎样才能实现爱心?基督说:“爱你的邻居。”但我们如何去爱?怎样去做?我们怎样使自己的爱心遍照全人类、全世界?“因为我们必须这么做,真理如此!”“你若无此爱心,你就必遭天谴,注定是恶;你即是为害人群。”“你若有此爱心,你就是在修道,走对了路。”但是怎样实行?许多人对爱充满梦想,甚至不折不扣地感到“飘飘欲仙”;但免不了会有间断,会有不陶醉在爱里的时候。那时发生了别的事,令人困窘的私事,我们想把它封起来;它是“阴部”,见不得人,不属于我们的神性。我们别去想它。我们只要再爆发一次爱就行了。如是一次又一次地爆下去,我们企图不理会自身所有而为我们所排斥的那些部分,力求道德高尚、慈爱可亲。

  我要说的也许会令很多人不快,但实际上,爱恐怕不只是美丽、浪漫的喜乐感受。爱不仅跟世间之美结交,同时也跟丑恶、痛苦、嗔恚来往;爱不是天堂重现。爱心或悲心,或敞开之道,是离不开实相的。要发爱心——遍满宇宙的大爱,不管你想叫它什么——你必须如实地接受人生的全局,接受其光明,也接受其黑暗;接受其善,也接受其恶。你必须对人生敞开自己,与人生沟通。你也许正在努力推展爱心与和平,力求成功:“我们必会成功,我们要花数千元向各地广播爱的教义,我们要宣扬爱心。”好吧,宣扬吧!去做吧!花钱吧!这种做法背后的急于求进,将会怎样?你们何必强迫我们接受你们的爱?为何要这么急、这么费力?如果在速度和冲劲上,你们的爱跟别人的恨一样的话,那么看来是有毛病了——这似乎像是称黑暗为光明。此中含有极大的野心,而这种野心是以劝人改变信仰的姿态出现。那不是敞开来如实与事物沟通。“世界和平”的终极涵意,是尽除和平与战争的观念,对世间的正面与负面都是同样完全地敞开自己。这就像是从高空俯瞰世间:有明、有暗,二者皆收眼底;你不会想要护明抗暗。

  菩萨行有如照在一百碗水上的月亮,同时出现一百个月影,每碗水中都有一个。这不是月亮有意如此,也不是谁设计出来。但不知何故在一百碗水中自然就有了一百个月影。敞开指的即是这种绝对的信任和自信。敞开的悲心也是这样运作,不是刻意去制造一百个月亮,以便让每一碗水中都有一个月影。

  我们面临的基本问题,似乎是我们太致力于证明什么,这一点与偏执狂和贫穷感有关。你一想要证明什么或得到什么,你就不再是敞开的了,因为你必须检查每一件事,必须把每一件事安排得正确无误。那是非常偏执的生活方式,并不真能证明什么。你也许能在数量上创下记录——我们建造的最雄伟,我们收集的最多、最长、最大。但你一去世,谁还记得这些记录?就算记得,记得多久?一百年?十年?十分钟?有价值的记录,是当下的记录,是现在的记录——现在有无真正的沟通和敞开。

  这是敞开之道,也就是菩萨道。一位菩萨,即使诸佛授与勋章,宣告她是全宇宙中最勇猛的菩萨,她也不会在意;她根本不会把此事放在心上。你在经典里决不会读到菩萨接受勋章的故事。本来就该如此,因为菩萨无须证明什么。菩萨行是自然的行为,是敞开的生活、敞开的沟通,其中根本没有奋斗或急进的成分。

  问:做菩萨的意思,我想是在帮助他人,而他人会有特定的要求,所以菩萨必须做特定之事。我们所谈的那种完全敞开的观念,怎能配合这种做特定之事的需要呢?

  答:敞开不是反应迟钝,不是做个行尸走肉。敞开的意思是随机应变。由于你不想从中获利,所以你能用真正适合当时情况的方式放手去做。同样的,如果他人向你要求什么,那也许是他们单方面的问题,你不必讨好任何人。敞开意谓“做真正的你”,如果你觉得做真正的你舒服,那么敞开和沟通的环境便会自动、自然地出现。这就像我们讲过的月亮与水碗:水碗若在那儿,便会反映你的“月性”;水碗若不在那儿,便不会;水碗若只有半个在那儿,便只会反映半个月亮——一切全看水碗如何。你这个月亮只是在那儿敞开着,水碗也许反映你,也许不反映你。你既非在意,也非不在意;你只是在那儿而已。

  情况自动发展。我们无须削足适履,让自己去配合什么职位或环境。我想长久以来,我们之中的许多人都是一直企图做那种事,企图局限自己,把自己分门别类塞入种种狭隘固定的环境。我们见木不见林,花费太多精神去专注一点,结果大吃一惊地发现,竟然有整个的地区被我们漏掉了。

  问:我们能够以悲心行事,而又把该做的事做好吗?

  答:不急进时,你会觉得有足够的活动和做事的空间,你会把该做的事看得更清楚。你会变得更有效率,你的工作也会变得更精细无误。

  问:仁波切,我想您曾区分过敞开之道与内向之道。能否请您详细说明您所看到的内外之别?

  答:你用的这个“内(internal)”字,似乎意含奋斗、内向、反省自己是否够杰出、够能干、够体面。这种做法过于“在自己身上下功夫”,过于向内集中。敞开之道则是完全针对实况去做,根本没有某一办法可能行不通、某一件事可能会失败的顾虑。你必须放弃偏执,不要老是妄想自己不能配合情况,或会遭到排挤。你只该如实面对人生。

  问:温情从何而来?

  答:不急进,就有温情。

  问:那不就是果吗?

  答:也是道,也是桥;你不住在桥上,你走过桥去。禅修的经验里,自有某种不急进的意识,这也是法(dharma)的定义。法的定义是“冷静”,冷静意含不急进。如果你热中什么,你会想要尽快把它拿到手,以满足你的贪欲;没有需要满足之欲,就没有急进。你若真能跟禅修的纯朴亲近,急进便会自行消失。由于不赶工,你才能放松;由于能放松,你才能陪陪自己,与自己为友。于是思想、情绪、举心动念,都经常把重点放在你跟自己友好的行为上。

  换句话说,悲心是禅修的实质,是落实的感受。悲心的温情,意谓不要匆匆忙忙,而要如实跟每一情况打交道。“坐牛(Sitting Bull)”这个十九世纪一位美国印地安人酋长的名字,似为绝佳范例。“坐牛”是非常稳重落实的有机体。你确确实实在那儿,安然休息。

  问:您似乎是说悲心会成长,但又暗示无须培养它。

  答:悲心自发、自长、自起,用不着我们费力。

  问:悲心会死吗?

  答:似乎不会。寂天(Shantideva)说,无悲之行,如种死树;有悲之行,如种活树。悲心不断成长,永不会死,即使似乎死了,也会留下种子,再生悲心。悲心是有机体,它能一直延续下去。

  问:跟人交往之初,会有某种温情产生,可是后来不知为何,那股温情的活力变得势不可当,以致你被它套牢,动弹不得。

  答:如果温情不含他意,不是为了让自己心安,那么它就是自给自足的,而且基本上是健康的。你做酥酪时,若提高温度,或过分助长,则做出的酥酪,绝不会好;如果你把材料放在温度适当之处就不管了,它反而会成为良好的酥酪。

  问:你怎么知道何时该不管?

  答:你不必老是管自己。你必须放手而不要力图维持控制,你必须信任自己而不要抑制自己。你越想抑制自己,就越有可能妨碍情况的自然运作和发展。即使你的工作不安定,看来说吹就吹,说变就变,甚至变得面目全非,你也不要担心。

  问:如果有人制造一种让你担心的情况,那又怎样?

  答:担心于事无补,反令情况更糟。

  问:我们现在谈的这种做法,似乎需要某种无畏。

  答:不错,非常需要。那种无畏就是积极的思想,富足的心态。

  问:如果你觉得,非用霹雳手段不能令人究竟获益,那该怎么办?

  答:尽管去做。

  问:但若当时你还没有真正的悲智呢?

  答:你不必怀疑或担心自己的智慧,你尽管依需要去做。你面对的情况本身就深奥得足以成为知识了。你不需要二手资料,你不需要支援或行为准则,情况会自动支援你。若须用霹雳手段,你就用霹雳手段,因为情况要你这么做。你不是有意逞强,你是情况的工具。

  问:在不觉得自己有悲心时,应以何种行为来做沟通之桥?

  答:你不必觉得自己有悲心。感情之悲和悲心之悲的区别就在此:你不一定感到悲心的存在——你即是悲心。通常,你若敞开,悲心自生,因为那时你不再耽迷于某种自私之念。

  问:悲心之桥需要经常保养吗?

  答:我不认为如此。它需要的是承认,不是保养。此即富足的心态;你承认有桥在那儿。

  问:如果你怕某人,也许怕得有理,你该怎么办?对我来说,这种恐惧会破坏悲心。

  答:悲心不是垂怜某一需要帮助或照顾的人,而是一般的、基本的、有机的、积极的思想。对别人的惧怕,似会让你对自己是谁没有把握,这也就是你怕某种情况或某一个人的原因。恐惧来自没有把握,你若确实知道如何处理那可怕的情况,你就不怕了;恐惧出于惊慌,惊慌是因没有把握而感到的不知所措。没有把握跟不信任自己有关;你觉得自己处理不了那个正在威胁你的神秘问题。你若真对自己有悲心,你便不会有恐惧,因为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若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你的投影也会变得有条不紊,或多少是可以预测的。这样一来,你就有了般若,也就是知道如何应付各种情况的智慧。

  问:您说的投影(projections),在这儿是什么意思?

  答:投影是你在镜中的影像。由于你对自己没把握,世间就反映你的没把握给你看,于是你心中便开始为此影像所萦扰。你的没把握让你烦心,其实那完全是你在镜中的影像。

  问:您说,你若对自己有悲心,你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答:禅修的这两方面总是同时出现。你若对自己敞开,对自己有正面的态度,你自会知道你在做什么,因为你对自己不再是个谜。这就是“惹那(jnana)”、“智”或“自然智”。你知道自己自然存在,你知道自己是什么人,所以你也就有了信任自己的本钱。

  问:我若真跟自己为友,我就不会老怕出错了吧?

  答:对。藏语称智为“伊希(yeshe)”,意思是“根本智”。你本身就在一切开端的起点或原始之处。你几乎可以称此智为“对自己的无始信任”。你根本无须去找开端;当下就是原始状态,故无寻找开端之理。当下即是开端,根本无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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