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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禅僧中国修行体验谈▪P2

  ..续本文上一页间留给人印象最深刻的是参加附近一所寺院的法会。虽说是一个局部,但让人体验到了中国地方佛教的现状。这所寺院叫普彤寺,坐落于距柏林寺乘车大约一个半小时路程的南宫市,有非常古老的汉代佛塔。寺院自1995年起,从仅存一塔的状态下开始复兴。这次是举行观音殿落成和观音像开光法会,我们到达时,人流涌动,鞭炮震响,人们围着净慧法师等柏林寺僧众,表示欢迎。仪式在观音殿前开始,致辞和剪彩一结束,观众们就朝观音殿涌来。于是,赶紧把殿门关上。法会就在这一片噪杂中进行。但是,开光的仪式刚一结束,殿门就被挤开了,村民门一起涌了进来,殿里一片混乱。事后才听说,很多人为了让自己家里的观音像能跟大殿里的观音像一起开光,事先都把像放在了大像的周围,仪式一结束,怕别人把自己家的像拿走,想赶紧进来收回,于是就乱套了。

  净慧法师笑着说:“今天这还算好的呢。”

  这种异常的狂热劲头,让我感到惊讶。

  地方上虽说依然到处是贫穷的乡村,但我感到,对宗教的信仰之情,已经深深扎根在人们心底。

  跟这所寺院一样,柏林寺也是从一座赵州塔开始,只用了十几年工夫复兴起来的,现在很多殿堂尚在建设中。这大概也是净慧法师惊人热情的结晶吧。这让我很感动,我觉得,自己虽然无法跟法师相比,但只要持之以恒地努力……

  德源寺僧堂小松普门:

  修行生活的内容几乎没有什么不同,但那里的环境和氛围与日本的修行道场有很大差异。这里与绵密得象套盒的边角丝丝相扣那样的日本道场不同,活泼的、洋溢着开放气息的修行僧们自由自在地跑来跑去的情景给人印象很深。寺内到处可以见到纯洁的笑脸,那种无垢的心境,在读经的时候也会表现出来,轻快、慈悲,仿佛能包容一切,精彩极了。平时或者送给我们药品和点心,或者教给我们寺里的一些规矩和生活的智慧,完全不在乎言语不通,与我们热情交往。另外,从日常规矩和常住的举动来看,自由奔放中隐含着严格的戒律,让人感到日本和中国的关系甚深。

  这次修行的收获不可枚举,与其说是学到了,不如说是再认识来的更贴切。对于我们宗教家来说,必须珍惜的是那个无法形容、无法述说的心态。自己的修行,跟修行方法如何如何、跟与日本比是严格还是轻松无关,这一点通过这次与中国禅僧的交流有了一些思考。

  在修行日程快要结束的时候,净慧法师与我们一起种了八棵树,对我们说:“随时可以来看这些树成长的样子。”安排这个活动是为了让我们对这次修行留下更深刻的印象,真让人感慨无量,诚惶诚恐。这八棵树是围着柏林寺的大雄宝殿种的,每棵上面都挂了一块木牌,木牌上有各自的名字和一句“禅源一脉,柏子千秋”。愿彼此的禅门都脉脉繁荣,愿此次修行成为我精神上的食粮,常常提起“庭前柏树子”的话头,日日精进。

  曹洞宗永平寺特别僧堂安彦智峰:

  这次,我能有殊胜因缘,作为日中禅僧交换交流团的一员,参加中国河北省柏林禅寺的安居修行,获得了无可替代的体验,所以,首先要向为此事而尽力的有关各位表示深深的谢意。

  安居修行的僧人有百人左右,其中多数是在设于寺内的佛学院一边学习一边安居的比较年轻的僧人。他们一天的安排大体上是,早晚上殿,白天学习或在各自的岗位上工作,晚上坐禅。其间,早中晚三顿饭当然是要好好吃的,而大家也都很能吃。在第七天上我们有机会做了一次午饭供养大众,大家齐心协力做了五个菜。包括一般居士的量在内,要做大约一百八十人吃的饭,但量必须比永平寺标准的量要大。看到我们做的菜几乎都被吃光,心中有一种愉快的满足感。柏林寺能大度地把厨房提供给我们这些外来之人,真是令人感谢。

  早晚上殿与日本相比真是大不相同,念经是中国式发音,当然听不懂了,而且都有音阶一样的调子,那种感觉与其说是象日本的声明,倒不如说象是在唱歌更为贴切。时间大约一个小时,包括为在家人回向等等,大约要一个半小时。虽然读经的形式与日本大不相同(佛经本身大多是熟悉的),但让人强烈感到的是,对诵经和礼佛的珍重态度都是相同的。

  晚上大家停止工作,都去禅堂。入堂后先经行,但方法与日本不同,与永平寺就更不同了。大家甩着手,以比平常走路更快的速度绕着堂内的圣僧像做一定时间的顺时针绕行。后来听说,这是重视从动入静的转换——从经行到坐禅,道理可以理解。经行和坐禅之间有上茶,但跟日本一样,堂内不许谈笑。禅床靠着四壁摆放,约一米宽,蒲团是把方垫子折起来坐。我们穿着寺内统一的僧装坐禅(平常穿的服装),寺里也发给我们了直裰和袈裟,但袈裟只有法会的时候才穿。坐禅时当然也不穿袈裟。坐时用被子把腿子盖上,调息调心。因为是临济宗的寺院,所以是对面而坐。在昏暗的灯光里,周围归于寂静,大概是因为在陌生的环境里对面坐禅[2],我正好保持了一个适中的紧张感。通过坐禅,如实感到大家彼此都撤除了藩篱,融为一体。

  如上时间之外,大家的活动各种各样,有的干自己的工作,有的与朋友们谈笑,其中有人嘴里哼哼着不知是经还是歌曲。与日本,特别是永平寺相比,感受不到纪律的严明,但也许正是由于这一原因,从大家时时向我投来的笑容之中能感受到一种纯洁无瑕的东西。这或许是我的先入之见,但却是来到这里最初所感受到的。那笑容中所隐含的秘密至今仍是个谜,这个谜在今后的僧堂生活里将作为一个大的命题而留存在我心里。

  最后一天,我们得到了机会向堂头和尚(净慧法师)提问各种事情。他来过日本好几次,对日本佛教表示很有兴趣和理解,同时详细介绍了中国佛教的现状。其中,持续了十几年的“文化大革命”的影响对佛教的破坏超乎我们的想像,现在他正为修复和复兴而尽力。由于这个原因,以前的禅堂规矩已经失去,现在的规矩看来有很多都正在摸索中制定,可以看出有的地方参考了不少日本的规矩。包括柏林寺在内,中国国内的大部分寺院都是靠信徒的布施来维持,很难有固定收入。因为那是对某所寺院和该寺僧人的布施,所以,往往要受到该寺的名声的影响。而且能布施的信徒多是远在他方的经济发达的大都市的人。所以,若要建立日本那样的制度有很多问题和困难。此外还谈了很多其他的问题和对今后的展望。和尚百忙之中能爽快耐心地回答我们的问题,令人非常敬佩。

  此外,能有机会和日本临济宗僧堂的人一起修行,彼此介绍各自僧堂的情况,也十分难得。其中,临济宗和曹洞宗之间的差异之多令人惊讶,不过,这是题外话,就省略了。总之,同一国家之内的僧堂尚且有很多不同,又何况异国他乡的僧堂呢?不过,尽管差异明显,但我们在那里所看到的中秋明月与日本则是完全一样的。同样,让我切实感到的是,我们同为禅僧,必须成为超越宗派和国界而照耀世界的存在。我深刻感到净慧法师所说的“将佛法传于后世是我们最大的使命”的分量,愿把这些经验作为今后精进努力的食粮。

  永平寺僧堂藤村宣孝:

  柏林寺的设施可以说十分完备。我们的房间都是单间(二至三人一间),有厕所、淋浴、床、桌子,还准备了暖瓶、杯子等等,还有暖气。观音殿里也有暖气,冬天的早晚殿就在那里上。其他殿堂,如上早晚殿的普光明殿、禅堂、鼓楼,也都建设得很好,可以接纳一般信众的大禅堂也正在建设中。听说,这里是从仅存一塔的情况下用了七年时间建成这一规模的,令人惊叹!柏林寺这些良好的设施和众多修行僧的生活如何来维持呢?是信徒们的捐助吧?能够如此地凝聚信徒的魅力是什么呢?肯定是方丈和僧人们的大功德力。这点在短暂的十余天中已经感受了很多,这是从方丈以下的柏林寺僧众的态度上表现出来的。

  我们到达的时候是10月1日,正好赶上庆祝丰收的中秋节,以方丈为首的柏林寺僧众和信徒们会聚一堂,表演了各种节目,所以,我们到此最先看到的就是他们爽朗的态度和笑容。这犹如一种鼓励,冲淡了我们的不安和紧张。

  这十天里,柏林寺僧众始终一贯以温和、亲切、礼貌的态度教给我们各种东西。尽管语言不通,但看到他们的样子,心里就禁不住高兴起来。我想这样的氛围就是柏林寺对我们最好的接待。他们为什么能如此地快乐,生机勃勃,悠然自得?对此也许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解释,但我觉得这是真心想学习佛教、学习世尊的教法的一种表现。我这十天所学到的东西不可用尺度来衡量,特别是那些修行僧的样子和生活方式,这种经验是任何东西都不能取代的,它将对我今后的修行和人生给予巨大影响。

  永平寺僧堂松永善弘:

  这里的坐禅是以静和动为中心。坐禅时要注意自己的心理状态,先调整呼吸,然后有四个阶段:

  一、发菩提心(为什么而坐禅的出发点)

  二、般若正见(只有具有般若正见才能不入邪道)

  三、息动观(静的状态。是与数息观和随息观结合在一起的方法)

  四、生活禅(动的状态。在生活中修行,在修行中生活;在生活中改变生活,在生活中净化生活)

  由于重视以上的要求而坐,所以,坐禅的姿势各种各样,因人而异。被警策的只是打瞌睡的人和老咳嗽的人,没有人因坐姿不好而受到警策。警策是用一个十厘米左右宽的长板子在左肩上放上二至四次……

  第九天与堂头和尚的谈话了解了一些中国佛教的现状。听说中国佛教是靠信徒的布施来维持,寺院里没有举办丧礼的传统,也没有檀家制度,很不安定。而柏林寺周围都是贫困的农村地带,人们几乎都无力向寺院布施,所以全是靠远在他方的富有的信徒来维持。虽然情况与日本佛教大不相同,但我切身感到,我们僧人的人生目标在哪片土地上都是一样的。在这里还结识了很多修行僧,更增强了我的信心。我发誓,愿珍惜时时刻刻,为护持和传播佛法而献身。

  注释:

  [1]日本禅宗以佛成道日的腊月初八为最后一天的七日禅修,不眠不休,相当于中国的禅七,但更严格——译者注。

  [2]日本曹洞宗是面壁坐禅,所以,对面而坐,对于他来说是一种不同的体验——译者注。

  

《日本禅僧中国修行体验谈》全文阅读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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