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本文上一页注意或返观自照。要了解我们的生活情形、我们的真正面目,以及我们身心是怎么运作的,有一种最直截了当的方法,那就是用心平等地观察一切现象。这种无分别计较、直接观察的态度使万事万物自然地呈现在我们的眼前。把注意力摆在当下,使我们愈来愈清楚地看到身心变化过程的实相。
佛法是从已知的现象下手,这个世界是什么样子?不外乎色、声、香、味、触、法以及能认识(或识别)这些现象者。唯有透过毫无拣择的察觉力,方能使我们透视并了解这个世界的真相。譬如说,当清醒地在「看」时,并不评价该色尘,而形成好坏、美丑、亲疏等概念;不因「看」而引起任何联想,祇是单纯地注意看的过程、看的本身。概念是随着经验产生的,正念是专注于过程发生的当下,而不是用概念反映
该事物。要警觉当下以及过程本身,它是认识事物真相的唯一下手处。这种警觉性带来的醒悟会产生智慧,令苦止息,并达成解脱。培养正念不仅能使我们透视世界的真相和了解烦恼产生的原因,它还有其它的力量。它令我们远离执着、瞋恚和无明,让我们的心时时刻刻保持清醒而纯净。我们的心在那个时刻是冷静的,因此它对现象界全然注意,不带评判的色彩。培养正念对我们修行所需具备的心灵要素像精进和禅定
一样,也有平衡的作用。一旦建立良好的正念时,内心便远离了执着、厌恶和认同,而逐渐消除所有的恐惧,并体会到,一切轮回世间的现象和种种生、住、异、灭的环锁都是平等一如的,既无所得,也无所失,无褒亦无贬。最后,我们会体验到,没有一个实体在获得什么,祇有过程变化的自然法则,空,无我。
佛陀入涅槃前最后的教诲是:「精进不懈,保持正念。」精进并不是要努力去改变事相,而是单纯地在每一时刻保持清醒。就在当下──保持清醒。
慈悲和爱心
佛陀的基本教法可用两个词来表达──慈悲和智慧。智慧就其消极面而言,是内观透视所有现象的本质,并且导至内心的平衡稳定。慈悲和爱人则是智慧的积极面,它们是对佛法和自然法则深刻体悟之后,在这世间的流露和展现。
本书里的修行法强调培育内观,使慈悲随着内观的体验而自然流露。大部分的大师们都知道,直接体悟到无常、不圆满、空性必然会产生慈悲的果实,因此他们的教法都导向体悟身心现象的本来面目。一旦清楚地看到自己生命的痛苦,对于别人的烦恼也会感同身受,极力为之排解;当这个世界的空幻性展现在你眼前,解脱的感受愈形深刻,你会自然地和其它的生命分享你的愉悦与慈悲。无所不在的爱来自全然的无
私无我,而所有佛教徒的修行都以消除贪、瞋、无明为目标,拔除内心自私自利的根源。培育正念是所有内观禅修的基础,它事实上就是在培养慈悲,因为正念就是让事物如其本来地存在。无论面临什么情境都清楚地看着它,没有分别计较,不受其左右,也没有自我中心,这是孕育慈悲和智慧的基础。
虽然本书里的教法强调内观之道,但在佛教的传统里,慈悲和智慧是相互并进的……有些师父由内观用功,有些则从慈悲下手。在日常行持中直接培养慈悲的念头和心境是很有助益的。缺乏慈悲的滋润,智慧之道将显得干涩而理论化;没有智慧的慈悲又容易流于肤浅或误导。虽然有时候慈悲和智慧好象分开了,但一定要联结在一起修行才算完整。
真正的领悟到佛陀个人修行的根本,也是他拿来教化一切追随者,令一切众生皆得自由、解脱之道。凡有助于息灭自私的修行,像仁爱、世间的善行、慈悲观(这些修行是大部分的佛寺所强调的),或者导至最深智慧的内观法门都是属于佛陀修行的一部分。随着修持的进展,会更清楚地了解到,个人的解脱与所有众生的解脱是息息相关,因为若祇追求个人的解脱,即表示仍妄执有一个可以跟别人分开的自我。人们
一旦领悟到二元对立的消失以及空性,最深摰的爱将由甚深的智慧中流露,并毫不犹豫地展现他的慈悲于世间。
目标、无目标
本书提到了两种不同的修行态度,大部分的禅修都采用其中的一种。
要精进不懈以获致禅定和开悟。生而为人且能听闻佛法是很幸运的,不要错过此难得的机会。因此,要精勤用功。这是一种态度。
第二种态度是,修行本无所得,亦无所求。你愈努力地想求开悟,智慧反而不能生起,因为智慧不会从欲望中产生。单纯地存在着,放下、观照,顺其自然。就在眼前,就在当下。一切本自现前。
领悟力将随着禅修而深刻,它使我们开始体验到,在生死轮回中各种差别表现底下的统一性。心一旦寂静了,内在经验开发了,那些看来相互矛盾,似是而非的理论也变得可以理解和接受。设法求得开悟和单纯地安住于当下同样能到达目的,祇是各自以不同的形式来展现如何修行。就某一方面来看,我们可以说智慧是由禅定和内观产生的。相同地,我们也可以说,智慧是心的自然状态。常我们舍离蒙蔽我们的习气
、欲望、散乱等,智慧就自然产生了。
选择哪一种修行法就在于个人的根器和业力。对某些人而言,严格的师父和严厉的规条是适合的,通常这种方法正好对他们内在训练的缺乏有平衡的作用。而对其他的人,尤其那些以目的为导向的人,他们较倾向于成就的表现,这时修习放下,祇是单纯地禅坐和观察,对他们惯性的精进追求同样有平衡之功。
修行的本质无非要保持内心的平衡,用功或不用功,两者皆可带来平衡。最后,无论采用何种方法修行都要舍离,连放下的方法也要舍离。
密集式和非密集式的修行
另外两种相互比较的禅修法,是密集式和补充它的非密集式。禅修者依个人的需要和生活形态,可以采用其中一种,或者融合两种。
非密集的方法注重融入生活的修行方式,在平常的作息里以自然的步调开发智慧。它强调,修行就是练习存在之道,不需要密集性以及隔离式的用功。这种非密集的方法借着每日的静坐和自然的警觉,使我们智慧逐渐增长,它并没有闪耀的内观,极度的喜悦和高深的禅定。若无密集禅修的辅助,它可能是一种难以遵循的修行法,因为内观智慧的成长是缓慢的,我们或许会感到挫折。何况在忙碌的生活中要保持警觉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有时候,我们自己的欲望、无聊以及日复一日的痛苦会使我们很难继续修行下去。因此,通常要经过很久才能体验到深度禅定的祥和与高峰。然而,非密集的耐力很大,它所产生的智慧是长久持续且坚定不移的,它可避免对高峰经验、喜悦,或者过度禅定的执着。因为修行的终极意义是无所得,也不分时刻──唯有当下,而非密集的修行法就是要达到在每天当中的每个时刻用功。
在特别安排的环境中做长时间密集的禅修,可以快速地培养高度禅修和深刻的内观智慧。在这段密集的课程里,有好几天或几个月的期间,禅修者每天持续静坐或经行十五个小时或者更长。当内心趋于平静,而且专注力和警觉性加深时,敏锐的内观智慧就产生了。禅修者往往在这段期间经历到剧烈的疼痛、极度的喜悦等各种现象,以及使人分心的情境。譬如说,他们也许见到光或种种景象,感觉全身膨胀或收缩,或者全身激烈、自然地摇晃。持续的密集禅修常常产生高度禅定和喜乐,并且结合深刻的内观智慧透视诸法的本质,加深了修行体验和信念。这种经验本身极为重要,在禅修结束后,它成为日用当中下工夫的稳固基石。事实上,有些大师们强调,唯有经过密集禅修训练,才能透视并且体验到法的实相,以及到达最后涅槃的寂静安详。
密集禅修法和日常生活中自然的修持法都是佛陀所开示的。这两种都是有效的修行法,我们西方人现在有此殊胜的机会领受到它们的精华。两种方法都能帮助我们使生命和谐,增长智慧,舍离执着。一段时期的隔离修行是很重要的,但无论我们处于何时何地,都是开始和继续修行的时机。
开悟的要素
要描述修行,七觉支是最清楚和有效的方式之一。它们是心的自然本质,佛陀曾开示,七觉支是适当的精神修炼所具备的要素。当这些都完全开发了,并且保持平衡的状态。心就自由解脱了。
七觉支当中有三项是消极性的,它们是定觉支(或一心)、轻安觉支(或内心安详)和舍觉支(或面对情境变化内心和谐)。其它三项积极性的是精进觉支(也就是想保持清醒的动能)、择法觉支(或寂静地观照诸因缘变化)和喜觉支(在修行上流露喜悦和浓厚的兴趣)。
第七项是念觉支,也是修行的关键所在。这项心灵特质一旦开发了,其它觉支将随之自然产生。正念是察觉当下身心的现象,它也有调和其它觉支的功能。
我们可以拿七觉支来审视整个禅修技巧和精神修炼的道路。本书所讨论的各种修行法门都可以用七觉支来考量,有些法门较快速且强力开发精进觉支,其它的则较易培养定觉支或轻安觉支。我们无须在修行的形式、语言文字和教导的手法上打转,祇须检证它们是否能导至七觉支的开发。
一切的法门终必回归内心,心是所有精神修炼的起点和终点。我们可以检视哪一种法门开发什么心灵特质,以及它是否有助于各项觉支进一步均衡地发展。假如是的话,就采用它。记住,老是在各种不同的法门上评议比较,可能会造成解脱的极大障碍。放下一切的争辩吧!修自己的行,并敬爱周遭的人们。
为什么读写佛教书籍
在禅修的某段时期,我曾发誓绝不写任何书。写书多么浪费时间!既愚弄自己也愚弄别人!有关佛教、禅修以及精神修炼的书已经够多了,但没有一本能告诉我们真理,因为文字是捕捉不到真理的。
我喜欢把禅修的书籍想成精神修炼的糟粕,然而蛋壳和葡萄柚的皮告诉了我们,它们身边确实有营养的食物。佛陀的教义对一位云游的修行者而言,祇不过是真理的蛋壳,他若能善解其意方可获得宝贝。精髓不存在于文字,而在于体验。
这本书──一份记录、一只指月之指,试着使西方的求道者能了解当代上座部的教法。在过去,大部分的佛法已经透过刻板的古代经典翻译被描述出来,但今天它们依然活生生地,经由本书使传承里重要大师们的语言被表现出来。我祇希望这有助于引导读者们体验到自己内在的佛法。
本书所谈的修持法门似乎相互矛盾而令人困惑。也许在某个章节里,有位大师阐述了一种特有的修行法,而下一章介绍的大师却刚好跟他持相反的论调。把这些似非而是的论点都写出来,无非要显示条条大道都可通往罗马。读者们若能体认到,「法」不能从佛教相互对比的形式和技巧中找到,它祇存在于体验当中,这时才是真正开始踏上修行的道路了。究竟哪一种法门较好、较有智慧,或较快速,不要在这上面多
费心思,重要的是,选个法门,找个师父,实际去修。
有一天,一位著名佛教女学者来参访我的寮国师父。这位女士在曼谷定期教授阿毗达磨和复杂的佛教心理学。在跟我的师父交谈时,她不厌其烦地叙述佛教心理学有多么重要,以及她的学生因为跟从她学习而获得很大的帮助。接着她问我师父,是否同意了解佛教心理学是重要的一件事。「是的,很重要。」我师父回答道。她面露悦色,再问我师父是否也有学生在研究阿毗达磨。「哦!当然!」「那你教他们从何处
下手,那些书或论着是最好的?」她进一步追问。「就在这里!就在这里!」我师父指着自己的心回答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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