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镡津文集》十 ▪第2页
卷第七镡津文集卷第八 / 藤州镡津東山沙門契嵩撰
..續本經文上一頁稱而後更號寂子)
寂子者學佛者也。以其所得之道寂靜奧妙。故命曰寂子。寂子既治其學。又喜習儒。習儒之書甚而樂爲文詞。故爲學者所辯。學佛者謂寂子固多心耶。不能專純其道。何爲之駁也。學儒者謂寂子非實爲佛者也。彼寄迹于釋氏法中耳。寂子竊謂此二者不知言者也。不可不告之也。因謂二客曰。吾之喜儒也。蓋取其于吾道有所合而爲之耳。儒所謂仁義禮智信者與吾佛曰慈悲。曰布施。曰恭敬。曰無我慢。曰智慧。曰不妄言绮語。其爲目雖不同。而其所以立誠修行善世教人豈異乎哉。聖人之爲心者。欲人皆善。使其必去罪惡也。苟同有以其道致人爲善。豈曰彼雖善非由我教而所以爲善吾不善之也。如此焉得謂聖人耶。故吾喜儒亦欲晞聖人之志而與人爲善也。又吾佛有以萬行而爲人也。今儒之仁義禮智信。豈非吾佛所施之萬行乎。爲吾萬行。又何駁哉。又謂之曰。客無以吾喜儒爲寄迹苟容于佛氏法中耳。寂子雖無大過人豈不能爲抱關擊柝魚鹽版築之事。以苟容其身耶。甘落[髟/火]忍所愛。口不敢嘗于葷血。以奉佛者誠以其教廣大其道真奧。以之修身則清淨齋戒。以之修心則正靜無妄。以之推于人則悛惡爲善。善者爲誠。以之死生終始則通于鬼神變化。雖饑羸枯槁委于草莽而不忍移者。正以其所存如此也。夫市井小人以市道相師。有一言利其所爲。尚能終身戴其師之德。寂子雖陋。甯不賢于市井輩邪。得人之道而僥幸。以負其教而奴隸之。人不忍爲也。寂子其爲乎。仰天俯地吾不欺于聖人也。客幸無以此爲說也。二客者嘗以其教相辯。寂子亦從而谕之曰。客無诤也。儒佛者聖人之教也。其所出雖不同而同歸乎治。儒者聖人之大有爲者也。佛者聖人之大無爲者也。有爲者以治世。無爲者以治心。治心者不接于事。不接于事則善善惡惡之志不可得而用也。治世者宜接于事。宜接于事則賞善罰惡之禮不可不舉也。其心既治謂之情性真正。情性真正則與夫禮義所導而至之者不亦會乎。儒者欲人因教以正其生。佛者欲人由教以正其心(或雲欲人正心以行其教)心也者徹乎神明。神明也者世不得聞見。故語神明者必谕以出世。今牽于世而議其出世也。是亦不思之甚也。故治世者非儒不可也。治出世非佛亦不可也。二客複相辯其教之末者雲雲。寂子又谕之曰。君子于事宜揣其本以齊其末。則志常得而言不失也。今也各不詳其所以爲教而辯其所奉教。吾未見其得之者也。苟辯其末孰不可辯也。二客且止。然寂子與人遊也。不接其勢不奉其豪不要其譽。唯其達道與己合者與之視其嘐嘐相訾者悠然不樂從之。或問寂子。子似善于佛。盍揭子之道以示于世。寂子曰。吾道難言也。言乎迩則常不可極。言乎遠則常自得。存乎人通乎神達乎聖。曆乎死生變化而不失。未易一一與俗人語也。誠欲求之當探寂子所著之內書
寂子解傲
寂子爲郝氏之隱者也。其性簡靜不龌龊事苛禮。故爲俗所謗憎。終以傲誕譏之。寂子初以流俗之說宜不足顧。雖明侪規之亦未始奉教。及壯道業且修而其謗益甚。來相規者愈勤。寂子撫然歎曰。世真無知我者也。乃坐規者與之語曰。俗謂我傲。豈非以吾特立獨行與世不相雜乎。又豈非以吾不能甘言柔顔而與世順俯仰乎。規者曰。不出是也。寂子曰。言道德禮樂者大要在誠。非直飾容貌而事俯仰言語也。吾惡世俗之爲禮者。但貌恭而身僶俯。考其誠則萬一無有。內則自欺外實欺人。故吾于人欲其誠信。不專在言語容貌俯仰耳。所謂人者孰不可以誠信接之。誠信之通雖容貌揖讓。不亦末乎。昔嚴子陵于漢乃臥。見盧鴻于唐辄不拜。正謂以誠信待天下也。子謂二子其非乎是耶。必以爲傲則吾無如之何也。今俗謂之恭敬。而不問仁鄙義與不義。權利所存則蘧蒢僶俯。馳走于其下甘役身而不殆。苟爲權與利不在雖賢與義與坐必倨與視必瞪。施施然驕氣淩人。書曰。傲狠明德正。此之謂也。嗚呼俗之所爲如是。且不自引其過而反譏我。亦猶蒙塗汙而笑不潔。子往矣無更規我
萬言書上 仁宗皇帝
年月日。杭州靈隱永安蘭若沙門臣契嵩。謹昧死上書 皇帝陛下。某聞。窮不忘道學者之賢也。亡不忘義志士之德也。于此有人。雖非賢德而未始忘其道義也。今欲究其聖人之法之微。此所謂不忘道也。今憂虧損 陛下之政治。是所謂不忘義也。某其人也。某嘗以古今文興儒者以文排佛而佛道浸衰。天下其爲善者甚惑。然此以關 陛下政化。不力救則其道與教化失。故山中嘗竊著書以谕世。雖然亦冀傳奏 陛下之丹墀。而微誠不能上感。嘗恐老死岩壑與其志背。今不避死亡之誅。複抱其書趨之毂下。誠欲幸 陛下察其謀道不謀身。爲法不爲名。發其書而稍視。雖伏斧锧無所悔也。若今文者皆曰必拒佛故世不用。而尊一王之道慕叁代之政。是安知佛之道與王道合也。夫王道者皇極也。皇極者中道之謂也。而佛之道亦曰中道。是豈不然哉。然而適中與正不偏不邪。雖大略與儒同。及其推物理而窮神極妙則與世相萬矣。故其法。曰隨欲。曰隨宜。曰隨對治。曰隨第一義。此其教人行乎中道之謂也。若隨欲者姑勿論。其所謂隨宜者。蓋言凡事必隨其宜而宜之也。其所謂隨其對治。蓋言其善者則善治之。惡者則惡治之。是二者與夫王法以慶賞進善以刑罰懲惡。豈遠乎哉。但佛心大公天下之道善而已矣。不必已出者好之。非已出者惡之。然聖人者必神而爲之。而二帝叁皇庸知其非佛者之變乎。佛者非二帝叁皇之本耶。詩曰。神之格思。不可度思。矧可射思。是蓋言神之所謂不可測也。苟有以其所宜而宜之 陛下乃帝王之真主也。宜善帝王之道也。今 陛下專志聖斷。益舉皇極以臨天下。任賢與才政事大小必得其所。號令不失其信。製度文物不失其宜。可賞者賞之。可罰者罰之。使 陛下堯舜之道德益明益奮。則佛氏之道果在 陛下之治體矣。經曰。治世語言資生業等皆順正法。此之謂也。此推聖人之遠體。不止論其近迹耳。然遠體者人多不見。近迹者僧多束執。惟 陛下聖人。遠近皆察。幸 陛下發其遠體。使儒者知之。谕其近迹。使僧者通之。夫迹者屬教。而體者屬道。非道則其教無本。非教則其道不顯。故教與道相須也。昔唐德宗欲慕其道而不奉其教。非知道也。懿宗泥其教而不體其道。非知教也。武宗蔑佛蓋不知其教道者也。某竊窺 陛下贊誦佛乘之文 陛下可謂大明。夫佛氏教道者也。而學者乃有不谕 陛下聖德如此。何其未之思也。洪範曰。會其有極。歸其有極。此總謂之皇建。其有極之意。明王道唯以大中爲准。必無黨無偏無反無側。其合會其有中道者同歸其中道耳。春秋之法尊中國而卑夷狄。其時諸侯雖中國。或失其義亦夷狄之。雖夷狄者。苟得其義亦中國之。是亦孔子用其大中之道也。故傳曰。君子之于天下也。無適也無莫也。義之與比。義者理也。聖人唯以適理爲當。豈不然乎。而學者胡不審洪範春秋之旨酌仲尼之語以爲議論。何其取舍與聖人之法相盩。徒欲苟叁代而無佛耶。夫叁代之時。其民初宜一教治之。故獨用其一教也。叁代之後。其民一教將不暇治。或曰天以佛教相與而共治之乎。夫天下之不可欺。莫甚乎天人之際也。今欲明此不若以天人而驗之。佛教傳之諸夏垂千載矣。舉其法必天地鬼神順之人民從之。深感而盛化者益以多矣。其事古今之所聞見者。皆可以條對而籌數也。凡所謂教者皆古聖人順天時適民所宜而爲之。以救世治者也。然聖人之心宜與天心相同。但在于逐人不陷惡而已矣。豈局其教之一二乎。書豈不曰。爲善不同同歸乎治也。今論者不探其所以爲教之深遠者。第見其徒不事事在家逃脫外形骸不躬衣食。以爲詭異與俗相遠而切深譏之。徒惡黑黧爲患。而不見脈患之深也。黑黧不過變其皮膚矣。脈患至深則絕人性命也。今聖人導之剸情愛委身世表。欲其全性命之至本。以治生死之大病。所謂治其出世者也。猶老氏曰。吾所以有大患者爲吾有身。及吾無身吾有何患矣。今人不稍謝其能與天下療其大病。乃辄比世教而譏。是亦其所見之未達也。抑又聞凡事造形者則易見。在理者則難睹。蓋形之者灼然。而理之者幽微也。若今之佛教弘益天下之事甚多。但其爲理幽奧而學者寡能見之。某雖不足與知今試推其大概者欤。端以進之 陛下。冀 陛下垂之以谕天下學者。則其死生之大幸也。某聞佛法者大要在人正其心。其心果正。則其爲道也至爲德也盛。蓋其所說情性辨而真妄審也。若今 陛下以太和養誠。以仁恩禮義懷天下。雖其盛美已效。苟以佛法正心。則其爲道德益充益茂矣。經曰。妙淨明心性一切心。此之謂也。昔唐明皇。初引釋老之徒以無爲見性。遂自清淨從事于熏修。故開元之間天下大治叁十年。蔚有貞觀之風而天子之壽七十八歲。享國四十五載。是庸知非因佛法助其道德如此也欤。梁武帝。齋戒修潔過于高僧。亦享垂五十年。而江表小康其壽特出于長壽。此亦佛法助治之驗也。使唐不溢情梁不過卑。知人任人。其爲德皆慎始終也。豈不盡善盡美乎。然此 陛下素所留意。其密資 陛下之睿聖者。乃 陛下自知而自得也。豈藉刍荛之言耳。然此必陳之雲雲者蓋欲幸 陛下诏以示學者。使其知佛之法有益于帝王之道德者如此也。某又聞。佛之法以興善止惡爲其大端。此又最益 陛下之教化者也。請試校之。若今天下國家。州置庠序邑置學校。以興起教化者也。詩書禮義之說習民。欲其爲善日益。而冀其奸惡不萌于心。官師者又資以宣政化。而文儒之昌盛雖叁代兩漢無以過也。然而裏巷鄉墅之家其人猶有耳。未始聞詩書之音。口不道禮義之詞。如此者何限。蓋又習聞佛說爲善致福爲惡致罪。罪則通于鬼神。福則通于生死。其人下自男女夫婦之愚。上抵賢哲之倫。鮮不以此而相化。克己齋戒縱生而止殺。或日月年或修其身者。稱頌佛經。天下四海之內。幾遍乎闾裏營戍也。然其間悛心改行。爲仁爲慈爲孝爲廉爲恭爲順爲真爲誠。其意亦不少也。乃今古耳目之所常接耳脫。若家至戶到而接之如此者。恐不啻半天下也。雖其趨習之端與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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