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啓發心智、破迷開悟
在中國佛教史上,有許多人起初诋毀佛教,之後由于某種契機,他們不同程度地受到佛法的浸染與影響,最終心智大開,領悟到佛法的無盡奧妙,破除種種障礙,最終皈依佛門。他們皈依佛門之後,積極與高僧往來,求師問道。與此同時,他們還寫下了大量的詩文來弘揚佛教,成爲傳播佛教的使者。
唐代著名文學家韓愈和其學生李翺以及宋代文學家歐陽修就是由反佛而皈佛的典型代表。
韓愈是中唐著名文學家,其詩、詞、文都有很高的藝術成就。他在青年時代對佛教極力反對。元和十四年,唐憲宗舉行聲勢浩大的恭迎佛骨禮拜活動,韓愈對此十分反感,寫了《論佛骨表》一文上書勸谏,但是卻觸怒了唐憲宗,被貶到荒無人煙的潮州。
韓愈被貶後,深覺寂寞。他聽說有一位大顛和尚頗有理致,于是便前去拜訪。
韓愈見到大顛禅師便恭敬的問道:“請問和尚春秋多少?”禅師以手拈著念珠說:
“知道不?”韓愈莫名其妙,只得說:“不知”。大顛和尚說:“晝夜一百八”後便獨自禅坐去了。韓愈仍然不明白其中含義。第二天又來請教。當他在寺院門口見到一位沙彌,便向他請教。小沙彌只扣齒叁下。韓愈若有所悟地說,佛法無兩般,都是一樣的。
韓愈在離開潮州時,曾贈大顛禅師一詩:“吏部文章日月光,平生忠義著南荒。肯因一轉山僧話,換卻從來鐵心腸。”離開潮州不久,有一位孟簡來函問及韓愈與大顛禅師交往的事。韓愈答書曰:“潮州時,有一老僧號大顛,頗聰明,識道理。遠地無可與語者,故自山招至州郭,留數十日。實能外形骸,以理自勝,不爲食物侵亂。與之語,雖不盡解,要自胸中無滯疑,以爲難得,因與來往。”
雖然作了辯解,但兩人的交往事實和某種程度上的投合確實是無法否認的。
其實這也不是絕無僅有的例子,他的詩文中涉及佛教僧侶的作品屢屢可見,其中有《贈譯經僧》、《廣宣上人頻見過》等作品。從韓愈與大顛禅師的交往以及他所寫的詩文中,我們可以感覺到這位誓死反佛者對佛教態度的轉變過程。他雖然沒有成爲像王維一樣以身事佛,但他能夠從堅決反佛轉變爲贊佛的人,已是難能可貴了。
中唐另一著名文學家李翺也是佛教史上由反佛而皈佛的著名人物。李翺,字習之,性情較直。對于佛教的外在形式、清規和禮儀,李翺都是持反對態度的。
後來,李翺在任湖南觀察史期間,卻與佛門高僧惟俨禅師建立了深厚的友誼,使他對佛教的態度發生了根本轉變。
在湖南時,李翺因仰慕惟俨禅師,便以朗州刺史的身份入藥山拜谒高僧惟俨。
當他見到禅師時,惟俨正手執經卷讀誦,禅師身邊的侍者提醒惟俨說太守在這裏。
但禅師仍然誦經不辍,並沒有去理會站立一邊的李翺。李翺由于脾氣急躁,就脫口說道:“見面不如聞名。”說罷轉身欲走。惟俨在後面喊:“太守”!李翺條件反射地應答了一句。禅師說:“你怎麼推崇耳朵而蔑視眼睛呢?”李翺趕緊拱手謝罪,問禅師:“什麼是道?”禅師用手上下指了指,說:“懂了嗎?”李翺說:“不懂。”惟俨禅師就說:“雲在青天水在瓶。”李翺聽了很滿意,便贈詩一首贈禅師:
“煉得身形似鶴形,千株松下兩函經。我來問道無余說,雲在青天水在瓶。”這首詩贊頌了惟俨禅師學修並進的精進精神。同時表明他自己也從“雲在青天水在瓶”的禅語中得到了啓迪:原來“道”正如天上的雲朵、瓶中的清水一樣,無處不在,充盈在天地萬物之中。只要我們順其自然認真地體悟,就會有助于我們開啓我們的智慧之門。
此外,李翺還有一道贈惟俨禅師的詩:“選得幽居惬野情,終年無送亦無迎。
有時直上孤峰頂,月下披雲嘯一聲。”這首詩是對禅師清風亮節、超凡脫俗品格的贊歎。由此可見出他對禅師的恭敬之情和對佛教思想的接受態度。李翺有《複性書》叁篇,在文中他主張將佛教的淨心見性與儒家的專心誠意相調和,認爲情感性,方正思,方能複性:“弗慮弗思,情則不生;情即不生,乃爲正思。從而開宋代理學之先。
繼韓愈、李翺之後,宋代的歐陽修也是一位由反佛爾後又皈佛的著名文人。
他當時以儒家的立場,毀謗佛法,得到了許多人的響應。
在當時比較著名的禅師是契嵩禅師。他就著書立說來反駁歐陽修的觀點,以護持佛法。歐陽修看到禅師的書時,立刻被他的觀點折服,說道:“不意僧中有此龍象。”于是便去拜見禅師。在見到禅師以後,更使得歐陽修對他肅然起敬,並且大有省悟,從此以後他完全改變了自己的觀念,說道:“以前我不知道佛法的奧秘,毀謗佛法,現在我完全醒悟了!”于是信仰佛教,自稱爲“六一居士”。
又有一次,歐陽修到嵩山去,看到一位老和尚獨自聚精會神地在閱讀經典,于是便問道:“禅師在此多長時間了?老僧回答說:“很長時間了。歐陽修又問:
“我聽說有一些高僧,臨終時能夠預知未來,這是爲什麼呢?”老僧回答:“這是定慧的力量。”“可是現在的人爲什麼卻做不到呢?”歐陽問。“定慧的人,臨終的時候怎麼會散亂?散亂的人,臨終的時候怎麼會定慧?”老僧反問歐陽修。
歐陽修聽了這話,恍然大悟。後來他做了宰相,但是卻笃信佛教,因爲佛教使他了解到生命的真實含意,使他不再迷惑。
在曆史上,有許多像韓愈、李翺和歐陽修一樣的文人,他們起初由于對佛教缺乏深入了解,便從形式上來反對佛教,當他們慢慢地接觸了佛教之後,再加之與高僧的交往,受到佛教文化的熏染,他們的思想便慢慢發生了轉變,由開始的反佛態度變成了對佛教的認可,並進而成爲虔誠的護佛者。由此我們可以想見佛力之不可思議。佛教文學作品中還有一類短小的故事,常常使人在閱讀的過程中深受啓迪,打開人的智慧之門,使人有種“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洞然明白的頓悟。如《瓶中出鵝》:
唐代宣州刺史陸亘大夫向南泉普願禅師提出一個古怪的問題:“一個人在瓶子裏養了一只小鵝,小鵝慢慢長成了大鵝,在瓶子裏出不來。現在不能把瓶子打碎,也不能傷著鵝,和尚你怎麼樣把鵝弄出來呢?”南泉普願禅師沒有立刻解答這個問題,而是喊了一聲“陸大夫”。陸亘大夫就答應了一聲。
南泉普願禅師笑著說:“出來了。”
陸亘大夫從此開悟,即刻向南泉禅師施禮答謝。
在這裏,陸亘大夫提出這個問題,說明他對這個問題執著。換句話說,是陸亘大夫的自我被框著不得出來。晉願禅師召喚大夫,使大夫回到自性上來,因而禅師便說:“出來了”。回到自性,就是破除對現實具相的執著,因而獲得解脫,所以大夫受到啓發,頓時開悟。
與此相同的還有如《誰在井中》:
仰山和尚一開始在石霜性空和尚堂下參禅。有一次他聽到一個和尚問性空:
“達摩祖師從印度到中國來,是要傳揚什麼精神呢?”性空的回答是:“如果有人掉進井中,你不用一絲一繩就能把他救出井來,那我就回答你的問題。”仰山直覺其中有些玄妙,然而不得其解。
後來仰山參耽源和尚時,舉此因緣問耽源和尚:“怎麼才能把井裏的人救出來呢?”耽源反問他:“誰在井中?”仰山頓有所悟。
再後來仰山參沩山時又提起這一疑問,沩山叫他:“慧寂!”仰山立即應道:“師父我在!”沩山泰然自若地告訴仰山:“那人已經出井了!”故事告訴我們,在現實生活中,我們做任何事情不要被人爲的條條框框所束縛,當我們做事或思考問題時,通過一種方式行不通的時候,就應該靈活變通,尋求另外一種可以更好地解決問題的途徑,這樣才能使問題得到圓滿的解決。如果死板教條,只會走進人生的死胡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