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南竹巴系。其中南竹巴系,一枝獨秀,爲不丹王國的國教,受到不丹國民的崇信。不丹人因此自稱爲“竹巴”,即信仰竹巴噶舉的人。
噶舉派曆來注重密法的修煉,各個支系中都曾出現過教化一方、堪爲楷模的成就師。他們在人迹罕至的雪山深處專心體驗,不怕孤獨,不畏艱辛,生命湧動著蓬勃活力,內在的精神趨向完美的和諧。
噶舉派的教法以大手印法爲主,土觀大師所著的《宗教源流鏡史》中略有介紹,茲引述如下:
噶舉派諸祖師的大手印法,有顯密之分。顯教的大手印,是在心體之上,專一而在,修無分別,令成住分。這樣成就安住所緣之心,明明了了。遂應尋求此心,是在身內,還是在身外。到處尋求,心之體相,了不可得,爾時決定此心無實。依此無實,在已成特殊之心體上,專一而住,即許此爲修遮非空性之法。
密教的大手印,是指風息在中脈中,入、住、融後所生的大樂明。此有最有名的七部修法和叁種心要。它所講說的中心,是一切無上瑜伽密部的精要之精要。修此法必須首先現見本心,風息必須入、住、融于中脈。因此首先參證心的體相,並于此上,專緣而住,使風息入、住、融于中脈。再依此力,使臍密處,拙火熾燃,由此引起化樂,發生四喜,本心轉成大樂體性。此時境與空性,成無分別,成空樂智。再專住于此種智,曆四瑜伽次第,獲得最勝成就。如此空樂雙運,是爲方便勝智雙運而修的大手印,又名爲唯一白法。具體的修法,則種類繁多,難以言盡。當今噶舉派的不少著名大法,如大手印法類、那若六法等被視爲“密中之密”的教法,也陸續譯成英文、漢文等文字,受到修持者的喜愛和珍視。國外的噶舉派修持中心也辦得如火如荼,不僅適應了高度發達的西方社會,而且深深地融入到社會中,向尋求幫助的人們提供精神指導。
D最大的教派—格魯派
格魯二字的意思是“善規”,如果用通俗的語言,就是“好的教規”。從其名稱不難推想,這是一個嚴守戒規的教派。因僧徒頭戴黃色僧帽,俗稱爲黃帽派,漢文文獻中則譯爲黃教。按藏語,派與教是嚴格區分的,不能混爲一談。
格魯派的創立者是宗喀巴大師。公元1409年,宗喀巴在達孜境內創建了甘丹寺,他和他傑出弟子們以甘丹寺爲中心招聚門徒,弘揚佛法,因此形成了一個新的教派。不久,大弟子妙音法王建哲蚌寺,大慈法王建色拉寺,格魯派迅速發展。宗喀巴師徒的崇高品格和他們奉行的嚴密的修學次第,愈來愈受到各派僧徒的重視,紛紛皈依格魯派門下。格魯派漸成藏傳佛教的主流。明末清初時,格魯派已傳遍雪域高原、蒙古高原和新疆衛拉特地方,形成達賴、班禅兩大轉世體系,並建立起政教合一的西藏地方政權。
從藏傳佛教文化體系而言,格魯派是集大成者,又有自派的優良傳統。格魯派注重戒律,要言行一致,凡是發誓要遵守戒律即受過戒的正宗僧人,必須像愛護自己的眼睛一樣愛護戒律,衣食住行都要符合戒規。宗喀巴師徒的行爲,受到社會各界的贊譽。據說宗喀巴因嚴守戒規,他的身上常散發著芳香味。
格魯派不是只注重對某一部經論,或者對某一種修法的學習,而是重視對經典的學習,主張完整地把握佛學的全部體系,使大乘佛學理論與金剛乘之間得以實現完美的結合,也徹底解決了長期困擾藏傳佛教界的主要難題——顯密間的關系。格魯派高舉顯密並重的旗幟,推動了藏傳佛教對佛學理論的探討研究,糾正了重密輕顯的片面性。凡格魯派的大寺院,俨然是一座高等學府,裏面既有博學的教授,又有勤奮的學僧。寺院裏的教授總是熱情飽滿,不知疲倦地講授,他們沒有怨言,也不計報酬,他們的心情是愉悅的,因爲他們是在做一件極有功德的事——授法益衆。
格魯派聞思學院的僧人,須按部就班地學習五部大論,即《量釋論》(佛教因明學)、《現觀莊嚴論》(佛教般若學)、《入中論》(佛教中觀學)、《戒律本論》(佛教律學)、《俱舍論》(佛教世界觀)。涉及五部大論的經論或輔助教材則很多,因此需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學完(一般需要二十多年)。密宗方面,格魯派有二個修學密宗的最高學院,即設在拉薩的上、下密宗學院。其他的寺院中也設有密宗學院,專修密法。藏傳佛教各派的重要密法(除甯瑪派以外),諸如語言學、詩歌、天文曆算等的學習。格魯派的學者們,大都博通顯密及各種藏族傳統文化,在各個領域內都有建樹。
格魯派寺院遍布藏區各地,其中如甘丹寺、哲蚌寺、色拉寺、劄什倫布寺、強巴林寺、塔爾寺、拉蔔楞寺、禅定寺、隆務寺、夏瓊寺、佑甯寺、熱振寺等名寺,皆建造得規模宏大,氣勢雄偉,是當地的佛教文化中心。至今,這些寺中仍會集著衆多的僧人,仍有不少博學多聞的大師傳授著顯密教法的精義。從世界各地的佛教寺院看,唯格魯派寺院系統地講授佛學的傳承教法,並嚴格遵循著宗喀巴大師創立的修學次第和各種良規。
3信仰·文化
藏傳佛教做爲信仰體系的同時又是兼容並蓄的文化體系,對其信仰者的藏族來說文化和宗教很難有明確的界線。當我們說到藏族文化時,它的核心的價值觀念來自于佛教。如果離開了佛教,藏族文化就無從說起(當然這裏的藏族文化是指佛教傳入以後形成的藏族文化),或者說藏族文化中那些對當今人類仍有啓迪意義、仍有價值,甚至超前的觀念就更無從談起。如果沒有了這些,藏族文化也就只剩下了一些原始而簡陋的內容。佛教對藏族社會的影響是全方位的,無處不在,甚至可以說宗教信仰就是生活。佛教的氣息彌漫于雪域高原,彌漫于人們的內心深處。
藏族人的價值觀念即就是藏傳佛教的信念,或者說佛教學說是藏族價值觀的核心和基礎,尤其對一些老年人和出家的僧人來說,更是如此。
相信生命輪回。佛教將一個世界分爲“叁界六道”,叁界即欲界、色界、無色界,而有六種生靈在此叁界輪回,即天、非天、人、畜生、餓鬼、地獄。佛教認爲“叁界六道”中的各個生靈,都有各自的壽限,壽盡而又傳入其他的處所,如此在六道之中不斷輪回,沒有盡頭。印度佛教大師世親的《俱舍論》中對此有詳盡的論述,藏傳佛教的不少大德的有關著作也很多。格魯派寺院的經學院中,將《俱舍論》列爲必修的五部大論之一,極爲重視。因此“輪回”是佛教理解人生的主要觀念,也深入信教者的意念中,而且成爲根深蒂固的一種觀念。一些有學識的大師、學經僧人對此有著全面透徹的了解,而一般的世俗信徒雖不能完整深刻的認識,但對“輪回”基本的含義都是非常清楚的。普遍相信人有前世、今世和後世,如同車輪滾動,永遠輪回。因此,在藏族人看來,今世僅僅是生命輪回中的一站,而非生命的全部,人永遠處于入胎——處世——死亡——重新轉世的輪回中。同時佛教又認爲“輪回是苦”,“叁界猶如火宅”,無幸福可言,若有幸福也是暫時的。只是皈依佛門,修持正道,方可脫離輪回。基于對生命輪回的這種認識,藏傳佛教信徒十分重視人生的未來即後世,今世是爲後世准備的。因此,相對于其他民族而言,藏族不重現實,而重來世,追求生命的解脫爲人生的最高價值。“輪回觀念”在藏族社會時常可見,比如當小孩開始說話時,人們就會問他(她)是從哪裏來的,並根據孩子最初的言行判斷他(她)的前世,或者請活佛高僧指點孩子的前世。而進入老年時期的藏族人,則極爲關心他自己的來世,常按自己的願望進行祈禱,家人也爲老者提前舉行法事活動,並視爲孝道。童年期追索前世和老年期希求好的來世,正好是輪回觀念的具體體現。以生命輪回和輪回是苦的佛教理論所確立的人生觀,具有廣闊的視野和時空觀念,從而形成一種人生的達觀態度。但同時對來世的美好願望慰藉著自身的不幸和痛苦,甘于忍受環境的艱辛、生活的貧窮,並將這一切視爲是暫時的,從而一心希求來世的福報。
相信因果業報。因果業報也是佛教的重要觀念之一,並據此來解釋“輪回”。業即人的行爲或作爲,心理活動名爲意業,語言行爲名爲口業,身體活動名爲身業。六道輪回是現象,而決定輪回是因業力存在,是衆生所受果報的前因與生死流轉的動力,而業往往是由無明即虛妄顛倒的意識決定的。佛教認爲“當一個人的生命告終時,其一生動作和行爲的總和會作爲一個整體産生效果,且決定轉世的生存者的性格。這就是衆生所作的善業和惡業都會引起相應的果報。”(《佛教哲學》方立天著)藏傳佛教的經典、故事中,因果報應的故事可謂俯拾即是。人們也堅信因果律的普遍性,正如《法句經》中所說:“惡業未成熟,惡者以爲樂;惡業成熟時,惡者方見惡。”“善業未成熟,善人以爲苦,善業成熟時,善人始見善。”“莫輕于小惡,謂我不招報,須知滴水落,亦可滿水瓶,愚夫盈其惡,少許少許積。”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已成爲普遍的觀念,相信善行和惡行決定著輪回中的處境。對于今生,也常以前世的“業”來加以解釋。比如某人生于富裕之家,生活美滿,又有權勢地位,受人尊敬,則會認爲是前世行善積德而得之報應。反之,則是行惡之報。因此提倡此生應多多行善,以求來世福報。人們也常用“因果”來解釋人生的許多現象,並以此來評論他人的成敗。
相信命運的輪回,相信因果業報,使藏傳佛教信徒認爲對精神的淨化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人們對那些嚴守戒律,認真修學,博通佛學的高僧,無不尊重和敬佩,他們在社會上享有崇高的地位。同樣寺院中,僧人對學者總是刮目相看,視爲衆僧的榜樣和楷模。甚至一些普通的僧人,也會受到世俗社會的尊重。直至今日,不少信徒認爲出家爲僧是最好的職業,因爲僧人斷除塵緣,專心修習,以求佛果,從輪回的苦海中解脫。故此,許多家長都願意讓自己的孩子成爲一名僧人。不少社區,最知名的人常是某位活佛或高僧,他們常是人們談論的中心話題,有關他們的神奇故事在信徒中廣爲流傳,人人皆知。對那些在社會上取得很大成就的俗人,比如通過種種手段發財致富而在經濟上獲得利益的成功者,雖然也具有一定的社會地位和影響力,但無法同高僧大德相比。高僧大德是人們精神的依靠,心靈的救助者,在信徒的心目中有著不可替代的地位。
佛教的倫理道德觀對藏族社會影響頗爲深遠,是傳統藏族社會道德規範的基石和重要內容。佛教的道德規範主要表現在佛教提倡的“十善法”,即不殺生、不偷盜、不邪淫、不妄語、不飲酒、不兩舌、不惡口、不绮語、不瞋恚、不邪見,包括了人的身體行爲、語言和內在的心理活動。佛教反對和禁止身、口、意叁方面的不良行爲,同時又從肯定的方面提出了“十善標准”,即不殺生還要放生,尊重一切生靈;不偷盜還要布施,這裏布施的最基本含義就是向窮人施舍;不邪淫就要尊敬所有的異性,包括從心理到行爲;不妄語、不兩舌、不惡口、不绮語(不說廢話)的同時就要說誠實的話、團結的話、溫和的話和有意義的話;不飲酒不要修觀認識不淨處;不瞋恚不要有慈悲觀;不邪見就要樹立正確的觀念,皈依正法(即佛法),排除心中的雜念,不信邪教邪說。“善”和“行善”是藏族社會的最高道德標准,也是價值判斷的核心。
提倡行善。“善”除樂于布施等等外,就是遵行十善法,多造善業,以求來世善報。“善行”以利他爲主,內容非常廣泛,包括供養“叁寶”、幫助他人、孝敬長者、修路架橋、傳授弟子、虔心誦經爲衆生祈禱、行醫救死扶傷、建造佛塔、刻印經書、愛護動物、保護環境、愛護自然等等,皆是行善的表現。
因此藏族的人生觀、價值觀、道德規範皆來自于佛教,由此爲中心的藏族文化莫不與藏傳佛教緊密相關。藏族地區最美最宏偉壯麗的建築都是佛寺;藝術作品無論是繪畫,還是雕塑,都是純粹的佛教內容;表達佛教的人生觀,是傳統的格言詩、人物傳記、長篇小說、詩歌等文學作品的主題;醫學、天文曆算,同樣深受佛教的影響,那些著名的醫學家、曆算家大多是寺院培養出來的。一個民族如此深愛佛教,如此堅信它的真谛,在世界上也是罕見的。
進入二十世紀後,藏族信奉的佛教價值觀念,曾多次面臨嚴峻的考驗,可謂是驚濤駭浪,但是那份根植于內心的信仰依舊得到了延續,經受住了洗禮。到了九十年代,市場經濟的浪潮也開始席卷內陸高原,人們的思想再次受到外界的刺激,出現了松動,發生了一些新的變化,甚至出現了從邏輯思維到行爲規則上的某種混亂。那些值得肯定、具有積極意義的傳統觀念,能否有它的立足之地呢?或許會變得五花八門,傳統被切割,或許將會有適當的調整,使整個藏族文化更能適應這個日新月異的時代。
《雪域衆生的信仰》全文閱讀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