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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老人的啓示(周迅)

  二一老人的啓示

  

  周迅

  世事如酒,釀得久遠了方能品出一些正味;世事又如腌菜,腌出的味盡管可以一品,畢竟不是原本的滋味。這便讓人生出真假莫名的感覺來,這或許就是真谛了。

  這讓我想起弘一法師李叔同關于“二一老人”的一段公案。

  說到弘一法師,著名學者俞平伯先生的一段評價頗有代表性,俞先生是這樣說的:李先生是做一樣像一樣,“少年時做公子,像個翩翩公子;中年時做名士,像個風流名士;演話劇,像個演員;學油畫,像個美術家;學鋼琴,像個音樂家;辦報刊,像個編者;當教員,像個老師;做和尚,像個高僧。”

  如果把“像”字換成“是”字,也許更貼切。

  就是如此了不得的大師,他卻爲自己取了一個“二一老人”的名號。二一實際上源于兩句詩,一是“一事無成人漸老”(古詩),二是“一錢不值何消說”(清初吳梅村絕命詞)。

  時年丁醜(1937年),大師57歲,離他63歲圓寂只有六年時間。

  這一年的農曆二月十六日,弘一法師到南普陀寺佛教養正院爲衆僧講法,後來定名爲《南閩十年之夢影》。

  法師回顧南閩十年來的曆程後感慨說: “因此我所做的事,雖然不完滿,而我也不怎樣地去求他完滿了。”

  人們都渴望自己成功的時候,弘一法師卻希望自己的事情失敗。用他的說法:“因爲事情失敗、不完滿,這才使我常常發大慚愧!能夠曉得自己的德行欠缺,自己的修善不足,那我才可以用功,努力改過忏悔。”

  所以,法師說:“每每想到“二一老人”這個名字,覺得很有意味。”

  有人評論:“法師是多麼謙虛。”其實,這早已不是謙慮與否的問題了,它反映的是大境界。

  對于平凡人而言,人生境界裏邊,浮躁最易呈現。把幻想當氣球吹,然後跟著在地面上起伏,並無切實的腳印,或許還有極好的自我感覺,以爲這便是一種境界了。正如蟬的歌唱,滿世界全“知了”,以爲那旋律多麼迷人,而不耐煩的人們一捂耳朵,一切便不複存在。

  浮躁的雙胞胎是虛榮。一領漂亮的面紗總在缥缈閃爍,世人將淺淺的眼皮翻將上去,以爲神兮仙兮。因發送者,接受者(或曰感知者)的朦胧感應,虛榮便大大地成功了。盡管那面紗後面掩映的是蒼白,甚至是麻臉。

  虛榮又有一個連襟。這便是“大家都以爲”,或可稱爲“衆人效應”。人們都說“如是如是”,真理仿佛就産生了。而庸俗的悲劇也就大面積地在人們自以爲聰明美妙的軀體傳染開去。大家都認爲打雞血針可以治癌,都以爲紅茶菌讓人萬壽無疆,都以爲氣功包治百病,不知道他們是否還認爲洋人的梅毒也是美麗人生的結晶?

  一個明智分解給衆人也許得出的是幻夢;而一個愚昧傳播給衆人卻往往分離出更多的愚蠢。在一種“大家都認爲”的氛圍裏,這並不奇怪。

  人的生命是渺小的,當這個生命浸泡在浮躁、虛榮與俗流中時,不必去尋求偉大,只把心境漂洗清爽,擁有一份真實的清新,沿著自然的生命軌迹,即如流星也大可自慰。難得的是一份獨到的情懷。一如弘一法師自認“二一”。

  

  摘自《正覺》2012年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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