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心本然的特性。我們禅坐以找到甯靜,但在如此做當中,我們了解到那並不是甯靜;這是因爲“運行”是心的本性。
正當修習叁摩地時,我們專注我們的注意力在鼻端或上唇的入、出息上。這樣“舉起”心去專注,稱作尋(viakka)或“舉”。當我們這樣“舉”了心,專注在一個對象上時,就稱作伺(vicara)——對鼻端呼吸的專思。這“伺”的性質將會自然地與其他心理的感覺相混合,而我們可能認爲我們的心是沒有平靜的;它沒有平靜下來。但事實上,這單純地只是當它與那些感覺混合時“伺”的作用而已。現在,如果在錯誤的方向中有太多那些感覺,我們的心將會失去它的安靜,于是,我們便又得重新設定這顆心,以“尋”將心“舉起”到專注的對象上。一旦我們這樣地建立了我們的注意力,“伺”便會與各種的心理感覺相混合起來。
現在,當我們見到這種情況發生時,我們的缺乏理解或許會領我們想知道:“我的心爲什麼會四處徘徊呢?我希望它靜止,它卻爲什麼不靜止呢?”這就是用了執著在修行。
事實上,這心完全依循它的本然,但經由希欲這心的靜止以及想道:“它爲什麼不靜止?”我們前去加上了那些活動,嫌惡生起來,于是我們將之加到其他每件事物上,製造了我們的疑惑,製造了我們的痛苦,也製造了我們的混亂。因此,如果有“伺”,以這種方式反省在心裏所發生的各類事,我們應該明智地思考……“啊!這心單純地就是這樣!”你看,那是覺知者在說話,告訴你如實地去看待事事物物;心,單純地就是這樣!我們隨它那樣,心便變得平靜。當它不再集中時,我們又再次地提起“尋”,即刻地,便又會有平靜。“尋”和“伺”就這樣地一起運作,我們用“伺”去思惟生起的各類感覺。當“伺”變得越來越散亂時,我們又再次地以“尋”“舉起”我們的注意力。
這裏,重要的事是,我們的修行在這一點上必須以不執著去完成。見到“伺”的進行與心理感覺相互作用,我們可能會認爲這心被困惑了,于是對這進行變得嫌惡起來。原因就在這裏。我們不快樂全是因爲我們希望這心去靜止。這就是原因——錯誤的見解(邪見)。如果我們修正我們的看法——只要一點點:見到這活動單純地就是心的本然,只要這樣,便足夠去克服混亂了。這就稱作放下!
現在,如果我們不執著,如果我們以“放下”來修行……如果我們這樣子練習去修行,那麼,“伺”將自然而然地變得較不會分心。假使我們的心停止了被攪動,“伺”便會傾向于思維佛法;因爲如果我們沒有思維佛法,心就會轉回散亂。
因此,有“尋”而後“伺”,“尋”而後“伺”,“尋”而後“伺”……直到“伺”變得越來越精細。起先,“伺”到處都去;當我們了解這單純地就是心的自然活動時,它便不會打擾我們——除非我們執著它。那就像流動的水,如果我們爲它所困擾,問道:“它爲什麼流動?”自然地我們就會痛苦。如果我們了解,這水流動,單純地因爲那就是它的自然,那麼便不會有痛苦了。“伺”就是這樣。有“尋”,而後“伺”,與心理感覺交互作用。我們可以取這些感覺當作我們禅坐的對象;經由注意那些感覺,平靜這顆心。
如果我們知道心的本然就是這樣,我們會放下,就好似任由水流過去一般;“伺”變得越來越精細。或許心會傾向于思維身體或死亡,或其他一些佛法的主題。當思維的主題就在那兒時,將會生起一種愉悅的感覺。那種愉悅是什麼呢?是piti喜,喜——愉悅生起來。它可能顯現成雞皮疙瘩、清涼或輕快,心是狂喜的;這就稱作“喜”。也有愉悅——sukha樂,各種感覺的前來和消逝,以及一境性所緣(ekaggatarammana)的境界,或是一境性。
現在,如果我們以初禅來說,它必然是這樣的:尋、伺、喜、樂、一境性。那麼,第二階段又是如何呢?當心漸進而變得越來越精細時,尋和伺變得較爲粗糙,于是它們被放棄了,只剩下喜、樂和一境性。這是由心自個兒完成的什麼,我們不必去臆測,只要知道事情的本然樣子便行了。
當這心變得精純時,喜終于離開了,只剩下樂和一境性,于是我們注意到,喜到了哪兒呢?它哪裏也沒去,只不過是這心變得越來越精細,因此它除掉了那些對它來說太過粗糙的品質。只要有太過粗糙的,它都抛棄;像這樣子不斷地除去,直至達到精細的頂峰,也就是書中所謂的第四禅——精神集中的最高境界。在這兒,心漸漸地抛卻了對它來說會是太粗的什麼,直到只留下一境性和舍(平靜)。再沒有別的什麼了,這是極限!
當心正在開展定(samadhi)的層次時,它必然依這種方式進行,但請讓我們先了解這修行的基礎。我們想要使心靜止,但它不靜止;這是因欲望而修行,但我們卻不了解。我們有對“平靜”的欲望,這心早已是受幹擾的,而後經由想要使它安靜,我們更進一步地攪動了事情;這個“想要”就是原因。我們不了解這個“想要去平靜”就是tanha渴愛;那就好像增加重擔。我們越是欲求平靜,這心變得越是攪動,一直到我們放棄爲止。結果,我們始終都在爭戰,坐著與我們自己掙紮。
這是爲什麼呢?因爲我們沒有回過來反省,我們是如何設置心的,明白心的狀態單純地就是它們本然的樣子。無論什麼生起,只要觀察它;那單純地就是心的本然。如果我們了解它的活動到底是怎麼樣,便沒有危險了。因此我們以尋和伺修行,直到心開始平靜下來並變得不那麼強而有力。當感覺生起,我們思維它們,我們與它們相混合並且去明白它們。
然而,通常我們都會開始與它們爭戰,因爲打一起頭我們便決定去平靜這顆心。只要我們一坐,念頭就來打擾我們。只要我們一設定我們的禅坐對象,我們的注意力便漫遊了,這心隨著所有的念頭在徘徊,想著那些念頭前來攪亂了我們;但事實上,問題就是在這裏生起的——從這個“想要”生起。
如果我們了解這顆心單純地就是依照它的本然行動,這樣的自然地來和去,而如果我們對它不過分感興趣,我們可以了解它的情況最多就和一個孩子一般。孩子們知道的就這麼多,他們言所欲言,童言無忌;如果我們了解他們,我們就讓他們講;孩子們自然地就是那樣子講話。當我們這樣子放下時,就不會受孩子索繞了;當孩子在周圍叽叽喳喳且玩耍時,我們可以不受幹擾地與客人談話。心,就是這樣。它並無害,除非我們對它緊抓而受困,那才是問題真正的起因。
當“喜”生起時,可以感受到一種難以形容的愉快;那只有體驗到的人能夠覺知。“樂”生起,也有一境性的性質。尋、伺、喜、樂和一境性,這五種性質都集中在一個地方。即使它們的性質不同,它們全部聚集在這一處;我們可以見到它們都在那兒,就好像見到許多不同的水果在一個碗裏一般。尋、伺、喜、樂、一境性——我們可以見到它們,所有五種性質都在一顆心上。如果有人問:“如何會有尋,如何會有伺?如何會有喜和樂?……”這不容易回答,但當它們集中在心時,我們將會了解,對于我們自己,那會是如何了。
在這一點上,我們的修行變得有些特別。我們必須擁有憶持力和自覺,並且不迷失自己,知道事情的本然樣子。這些都是禅坐的階段,心的潛力。別懷疑任何有關修行的事;正當打坐之時,縱使沈沒土裏或飛進空中,甚或“死”,都別懷疑它。無論這心的性質是什麼,只要與明覺同住。這是我們的基礎:去擁有正念——憶持力、正知——自覺,無論行、住、坐或臥,都是如此。不管什麼生起,就聽任它那樣,懷疑或確定,以“伺”思維,並且衡量那些性質的結果。別試著爲每件事物貼上標簽,只要了知它;了解在心中升起的所有事物,都只是感覺而已。它們是短暫變幻的,它們生起、存在、消失。它們就只是那樣。它們沒有自我或存在,它們既不是“我們”也不是“他們”。它們不值得執著——沒有一樣值得。
當我們以這種方式依智慧見到一切rupa色和nama名(原注:色——物質或身體的對象;名——非物質或心理的對象。身和心組成生命。)之後,我們將會見到老足迹——循環。我們會見到心的變幻、身體的變幻,快樂、痛苦、愛和恨的變幻;它們都是無常的。見到這一點,心變得厭離;厭離于身和心,厭離于事物的生起和消失,以及它們的短暫變幻。當這心有所醒悟之時,它將尋找一種脫離那些事物的方法;它不再希望在事物中黏著,它見到這世間的不完美以及生的不完美。
當心這樣子了解時,無論我們去到哪兒,我們見到無常(aniccam)、苦(dukkham)和無我(anatta),那是沒有什麼可以緊抓的;不管我們去坐在樹下、山頂或溪谷,我們都能聽到佛陀的教導。所有的樹木將看似是一,所有的生物將會是一,它們當中沒有什麼特別的。它們生起,存在一段時間,老化而後死亡;它們全都是這樣。
我們因此更清楚地了解這世間,更清楚地明了這個身和心。從無常的觀點看它們更清楚,從苦的觀點看它們更清楚,從無我的觀點看它們更清楚。如果人們對事物緊執,他們會受苦;這就是痛苦生起的原因。如果我們了解身和心單純地是它們本然的樣子,便不會有痛苦生起,因爲我們沒有緊握它們;無論我們到哪兒,我們將會有智慧。甚至見到一棵樹,我們能以智慧思考它;見到草和各類昆蟲,都可供作省思的資糧。
當歸結到一點時,它們全都有相同的命運。它們全都是佛法,它們都必然地短暫變幻。這是真理,這是真實佛法,這是確定的;確定什麼呢?確定世間是那個樣子,而且不可能會有其他的方式了。就這樣而已,沒有其他的了。如果我們能以這種方式了解的話,我們便是完成了我們的旅程。
在佛教中,有關“見”,談到去感覺我們比別人愚笨是不對的,去感覺我們與別人相等是不對的,去感覺我們比別人好是不對的……因爲,並沒有任何的“我們”。就是這樣!我們必須根除自負。
這稱作世間解(lokavidu)——如其本然清楚地了知這世間。如果我們如此地見到真理,心將完全地明白它自身,並且會除掉痛苦之因。當不再有任何的因時,結果不能生起;這就是我們修行應該開始進行的方式。
我們需要去開展的基礎是:第一、要正直和誠實;第二、小心做錯事;第叁、擁有內在謙虛的品性,要遠離及以少爲足。關于言語和所有其他事物上如果我們都以少爲足,我們將見到我們自己,我們將不致精神錯亂,這心將會擁有一種戒、定和慧的基礎。
因此,修行人走在路上不可大意。即使你是對的,別大意!而如果你是錯的,別大意!假使事情都很好,或是你正感到快樂,別大意!爲什麼我說“別大意”呢?因爲這一切的事都是不確定的;注意它們都是這樣。如果你獲得平靜,就讓平靜那樣吧!你可能真的很想耽溺其中,但你應該單純地知道它的真相;對于令人厭惡的性質也是一樣。
心的這個修行端看各個人,老師只說明訓練心的方法;因爲心在各個人的內心裏。我們知道在那裏到底是什麼,沒有其他的人能夠知道我們自己的心像我們知道的一樣清楚;修行需要這一種的誠實。適切地做,別無精打采地做。當我說“適切地做”時,那意思是你們必須精疲力竭嗎?不,你們不必要精疲力竭,因爲修行是在心裏完成的。只要你有正念和正知,你便能夠見到在你內心裏的對和錯。如果你明白這一點,那麼,你會明白修行。你並不需要整個全部,只要應用這修行的標准去反省內心裏的你自己。
而今,雨期安居已過了一半,對于大多數人來說,讓修行稍微放松一下那是正常的;他們不能從頭到尾地有始有終,這表示他們的修行還沒成熟。舉例來說,在安居之始已經決心有一個特別的修行,不管如何,我們都必須完成那個決心;在這叁個月期間讓修行持之以恒,你們都必須要盡力。無論你決定了什麼去修行,要去思考且反省修行是否有松懈;如果有,便要努力去重建。繼續發展修行,就好像當我們在呼吸上修習禅坐時一般:當呼吸進入和出去之時,心會散亂,于是便得在呼吸上重建你的注意力;當你的注意力又脫離正題時,再一次地帶它回來。這是相同的。有關身和心修行的過程就像這樣。請努力修行吧!
《心靈的資糧 - 正定——在活動中離執》全文閱讀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