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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情的唐詩(釋佛心)

  多情的唐詩

  釋佛心

  十二歲時,父親送給我一本書。那是一個冬天的早上,朝陽初升,我與父親在屋前空地散步,沐浴在晨霭裏,只聽他輕輕的說:“齋公毛老漢家有一本書《唐詩叁百首》,他不識字,蹲茅廁時撕了就可惜了,我給你換來,好嗎?”

  從此,透過朗朗的詩句,我體會了許多綿綿人情。那些發自肺腑滿載靈感的文字,如涓涓的溪流,淌過我淺淺的心田。尤其出家學佛以後,這些詩更像是悠揚的鍾聲,偶爾響徹在心的深潭上,蕩起層層無盡的漣漪。

  有時,在養正堂共修後,出堂看見一輪明月靜靜的挂在天上,清輝無限。周圍起伏似獸的山脊,高低的樹影,雄偉的殿宇,雍容的佛像,和著如水的月光,身心內外一片清涼。不由的想起“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舉頭望明月,低頭思故鄉”這首詩來。此時此刻,對詩人的心更多了一分貼近。感歎那方生我養我的土地,何時能有寺院,鄉親們何時能夠從欲望的桎梏裏解脫,和我一樣,享受這靜谧的月光?

  記得兒時,每當皓月當空,徐風曠野的晚上,家族的七八個小孩和大人聚在曬谷場上,擺龍門陣、遊戲,有時也唱歌。唱得最多的是紅色革命歌曲,母親是最積極的,在歌聲裏她似乎又回到了少女時代。而今兒子大了,反而看見母親掉眼淚的次數多了。記得最近一次離家來東華寺參加夏令營,我對媽說:“媽,給我理個光頭吧。”媽高興的就用刮胡刀細細的給我刮了個幹淨。臨走時,還幫我縫了扣子,她以爲我跟往年一樣,又要到工廠上班呢。含著眼淚,反複的叮囑“下次帶個女子回來看!”此時的我,心裏也只有一首孟郊的《遊子吟》可以形容了:“慈母手中線,遊子身上衣。臨行密密縫,意恐遲遲歸。誰言寸草心,報得叁春晖。”她哪裏知道,兒子已決定成爲一個四海爲家的遊子了。

  遊子最怕的是逢年過節,“獨在異鄉爲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 遙知兄弟登高處,遍插茱萸少一人。”但在小時候,這些卻是最盼望的事。不但有好吃的,還有好玩的,尤其滿山遍野的祭祖上墳。那天,一家人除了母親女兒在家准備飯菜,其他的兄弟都跟著長輩,拎著供品的藍子,浩浩蕩蕩走向墳地:擦拭墓碑,清理蔓草,擺好碗筷、酒肉、茶水等供品,依次上香,在燒紙錢的時候,父親常念叨:“爸媽,今天是清明了,你的孫子們來看你、給你上墳來了,來給你送錢了,好好花吧,你看著你的孫子們高興吧,多多的護佑你的孩子們學業有成!身體康泰!”有時,邊說邊擒著眼淚。那時我還不懂事,心裏納悶:怎麼還會掉淚呢。總之,我們小孩是不管這些的,裝模作樣對著祖墳作完揖後,只管爭著放鞭炮,吱啦引燃,在劈裏啪啦的爆竹聲裏、彌漫的硝煙中與陸續來上墳的鄉親們打招呼,就趕往別處去了。這個時候,與闊別多年同學、摯友會蓦然相逢,自然又是一番熱情的擁抱,咧嘴的大笑,殷勤的相邀。

  說到摯友,記得上師有一次在臺上問“人生最幸福的是什麼?”臺下各有所答,最後師父說:人生最幸福的是能有幾個肝膽相照的鐵哥們。是呵,“海內存知已,天涯若比鄰”,有知己,意味著你的心靈有個全然釋放的所在,到了天涯海角都不覺得孤獨。就像白居易的《問劉十九》:“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晚來天欲雪,能飲一杯無?”,詩人在漫天飛舞的雪夜,燃起火紅的炭火,煨燙一壺新釀的醪酒,懷著淡而悠長的友情獨酌,雖然朋友劉十九不在身邊,遙祝也很惬意了。

  大唐的詩人是多情的,又是那麼任性,大都對現實無奈,卻又真誠的接受了現實,所以才成就了詩意。他們對著時光的匆匆而感慨“君不見高堂明鏡悲白發,朝如青絲暮成雪。”他們潦倒之極也能發大願:“安得廣廈千萬間,大庇天下寒士俱歡顔。”他們落寞的時候還是那麼美:“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怆然而涕下”。

  佛心也多情,佛心也任性,但佛心已出家,出家就是要作主,不能無奈,也不允許無奈!真佛子,是萬家燈火,千裏江山一肩挑!佛心願意懷著詩人的情懷,一步一個腳印,像普賢菩薩的六牙白象一樣,踏踏實實的過好每一天,不妄想、不希求、不攀緣、不焦慮、坦坦蕩蕩,此心可造天堂,只向光明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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