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歸
頂禮諸佛菩薩及諸傳承上師!
頂禮大恩根本上師希阿榮博大堪布!
馬雅可夫斯基說人應該選擇一種生活方式並有勇氣堅持下去。幾年來,我始終對這句話持有保留的態度,選擇一種生活,只一種嗎?如果這種生活已經無法跟上思維的廣度和覺悟的速度呢?
大學畢業後的幾年,我一直過著思維密集的生活,逃離了複雜的演藝圈卻又總想獲得另外一種價值的肯定,給身邊的親人們一個滿意的交代。我曾經選擇穩定的工作並努力地工作,拍片子,做片子,剪輯房裏煙霧缭繞、無休無止的熬夜,聽同事講一些流行的黃段子並配以應和的笑,假裝謙虛地逢迎領導的表揚然後不屑一顧、嗤之以鼻;領著與在劇組拍戲的同學相比少得可憐而比勞苦大衆又豐厚得多的薪水;選擇失眠,爲了打開思路看午夜節目和數以千計的DVD直到天亮。也偏執于對于往昔喜愛過的人和物的專心致志的懷念,對一切充滿了不屑與憤世嫉俗,肆無忌憚地發泄對身邊人和事的強烈不滿,一樣地患得患失。整個人像是一個上緊了發條的機器,陀螺一樣的旋轉中,做了一段時間的功課與面對佛像時彷佛一切都被抽離的安甯也被抛諸腦後。幾年如一日地以這樣一個憤怒青年的姿態走下來,生活變得沈悶疲乏並且沒有絲毫的快樂可言,缺乏節製已經使我的內心喪失了積澱的能力。
那個時候,我常常困惑于馬雅可夫斯基的那句話,爲什麼只是選擇一種生活,如果沒有勇氣堅持呢?我無意質疑權威,亦或者,這還不是我需要執著的那種生活?
我在不同的空間裏變換著形象和角色,在角色的不斷嘗試中,真實的自我總會宣泄出它本來的面目——那種與現實激烈的碰撞,即使只是一點,但是卻真實地暴露出內心的陰霾與不安。于是,我選擇雙重或者更多重的生活,選擇更多的角色,選擇在不同的情節裏以被允許呈現的方式呈現相應的面目——循規蹈矩或者玩世不恭。在攝製組安靜而玩命地工作,閑暇逛逛美術館或小劇場,然後找個酒吧或者參加私人聚會,穿另外一種衣服,說另外一種話語,醉酒狂歡,在變化不同角色的遊戲中宣泄身體的能量,不思考理由,只想尋找一種可以讓心靈獲得快樂和安甯的途徑,結果悲觀,動機未遂。對自己已經懷疑很久了,而且日甚一日。一天一天,一年一年,歲月的印記變得斑駁與疏離,充滿了灰塵的味道,直至退化成模糊的殘片,猶如在牆上投射的稍縱即逝的光斑。我是在忽然疲憊的某一天,開始懷疑並重新審視自己的生命——我是否開錯了門?走錯了路?于是,我決絕地選擇了逃離。
我執著地相信,總有那麼一天,我會遇見我內心的生命,會真正找到藏在我生命中最無瑕的快樂,盡管身體以無邊的空洞閉塞了我的思想,盡管歲月以閑散的塵埃模糊了我的道路。
我深深地明了,總有那麼一天,寓居在光明屏障後面的歡樂會給伫立在橫溢欲流中的寂寞的我予以精神上的救贖,在那裏,世界一目了然,夢幻般澄明,猶如極樂世界那樣。
反省曾經的生活,想要尋找救命的“稻草”。重新有了閑暇和思考的時間,重新拿起被我擱置了很久的有關佛法的書籍,重新回到闊別已久的廟宇,重新收拾行裝回到希阿榮博上師溫暖的懷抱。
再次面對希阿榮博上師時,他馬上說出了自皈依後我們唯一的一次見面的時間和地點,那已經是幾年以前的事情了,這讓我深深地詫異與慚愧。詫異的是,上師有數以萬計的弟子,他老人家可以如此清晰地記得我;慚愧的是,這次見面距離我皈依他老人家已經有差不多六年的時間,在這六年當中,除了開始的那段日子,在後面的時日裏我已經很少甚至基本沒有拿出時間修習佛法,但是慈悲的上師卻從未舍棄我。那種慚愧並著與之蔓延出來的深深的感動,使我直到此時在記錄這些珍貴的記憶片段時,仍無法自已地淚流滿面。
或許是希阿榮博上師以他那洞察一切的智慧看透了我,沒有絲毫的責備並對我的到來表示了很大的歡喜。但是在隨後的日子裏,我總是不定期地接到上師的電話,而且間隔很短。每一次,透過他關切的詢問、娓娓道來的話語,越來越強烈地感覺到上師賜予的源源不斷的加持。有時候,因爲思念我會把記錄上師弘法事迹的光盤重新浏覽一遍,卻産生一些以前從未有過的感覺:在這個過程當中,看著上師的身影,我會哭會笑,甚至可以感覺到上師透過電視的屏幕,依然在教我慈悲和愛,給我信心和力量。密宗中有種種不可思議,我相信這是其中的一種。籍此,我只能以精進再精進來回饋上師殷殷的期望。
重新回到上師身邊的這一年多以來,常常出現這樣的境象:我躺在床上,夢中出現過無數次的光點,一種大的能量的聚集,耀眼而奪目。在那光點之上,上師悲憫的雙眼平靜地看著我,慈悲的氣息一絲絲襲來。我常常想象那雙眼的背後,一定是一個無比洞深的倉庫,那裏面儲藏著無數多的智慧和思想,以及深沈的愛願。上師的笑容總是有一種令人沈醉其中的魅力,使我的思想片刻間芳香馥郁,讓因爲現實生活而疲累的心靈在刹那間變得鮮活。這樣的情景總是使我欣喜。
在數次聆聽上師的教化中,除了說的最多的“對一切衆生的慈悲”,剩下的重點就是“無常”了。“生命無常,財富無常,環境無常,人際無常……一切皆無常……”世界在變,專心致志懷念過的那些人在變,貌似始終如一的自己也在變,我開始懷疑都市的喧嘩,人流的匆忙,過分的情意以及激情的可靠性。所有的變化勢不可擋。生命中美好的時辰如蜉蝣一般短暫,如一個美妙的清晨那樣稍縱即逝。于是我思索:過多地被成功和肯定以及春風得意所纏繞,過多地執著于虛設的價值與意義,是否意味著抛棄了具體而真實的生活從而喪失了真正的快樂?既然在在處處悉皆無常,既然“世事茫茫難自料,清風明月冷看人”,還有什麼是不能放下的呢?
六月份,伴隨著一種無法按捺的強烈的願望,終于來到上師的閉關房參加金剛薩埵法會。在那個過程中所親曆的一些人和事,改變了我很多固有的想法。首先是那裏的出家人對我們無微的照顧以及他們之間相互的交往,使我終于相信,在這個世界上還有像藍天一般單純而澄澈的情誼,那種真誠深深地把我湮滅。其次就是藏民的生活狀態。衆所周知,藏地的物質資源匮乏,生活水平低下,但是在每一個藏民臉上散發出來的快樂卻使我深深歎服,那完全是來自于心底的,透明的沒有一絲雜質的笑容。就好像諸佛如來示現和光同塵,他們的心地清靜而且毫不染著。多麼快樂的一群人啊!這所有的一切相應著上師的教化:“晝夜常念善法、思維善法、觀察善法”,常念善法心善,思維善法念善,觀察善法行善,不要夾雜絲毫的雜念,籍此是唯一獲得快樂和解脫的究竟。六祖慧能大師說過“若真修道人,不見世間過,”即不把世間一切過失、不善放在心上,這讓你心善、念善、行善,生活自在安樂。藏民的生活便是最真實的寫照。他們因爲有宗教的汲養而折射出來的快樂與光明使我明了,快樂的究竟源于內心,快樂與物質和成功無關。或許也是到了真正懂事的年紀,或許也是經曆了社會上摸爬滾打的曆練,敏銳的直覺告訴我,這才是唯一的救贖,因爲霎那間,內心充滿了力量,這種力量又如此強大地照觀我的內心。
懷念那些在閉關房度過的日子,想念那種回家的感覺,那種淡定的快樂。幾年了,心靈從未積澱如此美好的記憶,第一次,感覺自己好像一個再次回到兒時的孩子,歲月重新走過,生命再次旋舞。
感謝希阿榮博上師,幫助我重新找回在現實中忽視的智慧,帶給我浮躁的心靈以真正的平靜和安甯,他使我重拾丟失已久的快樂,他也幫助我重新把視線從浮面的生活狀態拉回到內心而不是外在。懵懂時想擁有的所謂“圓滿”已經在我心裏煙消雲散。這使我常常想起著名的蘇裔美籍詩人布羅茨基在一次演講中提到的一個比喻,“大約一個小時之前,我現在所站立的講臺和你們的座位都是空的。一個小時之後,這個地方又會空下來,這裏一天的大部分時間也是空的,“空”是這個地方的自然狀態。”人其實也是如此,如果自身內部有足夠的力量,行散而神不散,那麼“空”也即是“滿”了。如果沒有,“滿”也是“空”。
上師希阿榮博堪布以他的渾然自在帶給我莫大的感染,從而在真正意義上牽引我的心靈再次回歸,堅定地,永不逃離!這種從佛法中獲得的快樂對于我來說注定是一種達觀而超然的境界,從某一側面來說這將是我未來傾盡一生去追尋的生活姿態。
今天,第一次讀懂馬雅可夫斯基這句話所含納的箴意,在這裏,我已經坦然地接受。行文至此,又在心裏默念了一次“人應該選擇一種生活方式並有勇氣堅持下去。”
作者:希利容母
2007,09,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