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中劄記
頂禮大恩根本上師希阿榮博大堪布!
24/01/2009 北京 病房內
前天上午,手機上收到一個短信。漫不經心打開,才看了兩行字,發現自己早已雙眼模糊、淚流滿面——是希阿榮博上師的回複!看著上師滿是慈愛關切的話語,顧不上病房裏病友及家屬們詫異的眼光,禁不住大聲抽泣起來。上師問我有沒有把病中經曆總結一下寫出來。我答道:“上師,弟子現在沒法寫。經曆太多,弟子很難始終保持一顆平靜勇敢的心……。”上師回複道:“好的,弟子,知道了。”
放下電話,一個多月來狂悖的心靈很快恢複了往日的平靜。我想上師一定對我的回答有所失望。可是上師爲什麼要我寫呀?半年來我也沒有什麼進步,特別是去年12月初得了化療並發症——肺炎,不得不緊急住院綜合治療至今,每天從早到晚都要應付各種各樣的治療和輸液,不知道病什麼時候才能治好。加上在亂哄哄的大病房裏呆的時間一長,開始變得煩躁起來,心情時好時壞,修行也日漸懈怠,有時候只能勉強完成上師布置的定課,哪好意思再寫什麼呀?
可是半年來的聞思使我很快意識到自己犯下的錯誤:上師是想讓我借這個寫作機會靜下心來反觀自心! 當天下午,我趕緊向上師忏悔:“弟子知道錯了:弟子不應該不依上師言教,第一反應就拒絕,是弟子的我執太重了。”上師安慰我:“慢慢來。”
上師告訴我,他已回到家鄉。我不禁心裏一陣陣難過,而且我也意識到很長時間內可能無法見到希阿榮博上師。
如果08年春節上師還在北京時,我能戰勝極度的自卑感就能拜見到上師;如果七月底的背包獨行甘孜,我能如願進入紮西持林和學院,就能等到上師了;如果我現在不患病臥床,就可以像以前那樣,拎起行囊,隨時進藏尋師求法了。可是,別業共業,使我至今還是沒能見到上師一面……
跟希阿榮博上師通過短信的第二天下午,六個療程後的活檢病理報告出來了。大大出乎醫生們的意料:腫瘤送檢標本裏已經沒有發現癌細胞。
我一點都不意外。這是我這兩天向上師叁寶堅定祈禱後得到的又一個殊勝加持。
26/01/2009 大年初一 晚 北京 觀蓮舍
今天早上醒來,突然對長期盤旋在腦海中的一個疑問釋然了。之前我常常擔心:將來見到上師第一面,我會不會因爲自己業障太重、根識不清靜,因爲真實中的上師與我想象中的上師相去甚遠而心生邪見?可是想起上師的一段開示我終于徹底釋然了。上師說過:“千江有水千江月。上師心若是空中圓月,個人心中的江河愈平靜,映出的月影就愈皎潔圓滿,汙物漂浮、波浪洶湧的江面倒影出的月影必是染汙零亂的。”
08年3月初,當我腦海裏第一次生起皈依希阿榮博上師的決心時,邪分別念也不由自主地排山倒海而來,信心越大,邪見越重,我被嚇得連尋死的心都有了。在最初的一個月裏,心裏極其痛苦自卑,甚至無望地想:這輩子還是別見上師的好,以後也別再皈依別的師父了,省得無地自容,擡不起頭。直到4月初讀了一些大德的開示後,明白其實妄念也是虛假的,于是才慢慢地不隨妄念。加上每天堅持聞思,大量持咒,經常看上師的弘法故事和開示,邪見漸少,對上師的恭敬心和信心也不由自主地日益增長了。從視上師爲一個品德高尚、有大神通的大菩薩,到堅定地視師如佛,都發生在不經意間,如此的水到渠成。
在佛門外徘徊張望了十幾年,一直以爲學佛修行無非是爲了圖個清靜。直到有一天在佛子心語裏看到上師的一句話,才讓我幡然醒悟,明白了學佛的根本目的是什麼!當時上師鄭重地對一位准備皈依的弟子說:“要發大願,發無僞的真心,爲無量衆生的解脫而立誓成佛!”
我是如此如此的業障深重,如果不是大恩希阿榮博上師,我不會真切明了在輪回中生生世世升沈流轉的痛苦;如果我相續中已生起了一絲真實的出離心和菩提心,那無一不是來自上師無時無地不在的慈悲加持。因爲時時憶念上師無量無邊的功德和恩德,才使我對上師叁寶升起了堅定的恭敬心和信心;因爲看到無量衆生得遇上師甘露法雨而趨入解脫之道,才讓我生起了早日成佛的決心。
皈依上師已有十個月了,還是沒能跟上師見上一面。可是每當想起上師的那句話:“放心吧,我們會見面的!”心裏就感到無限的溫暖和力量。我相信,今天所經曆這一切必定是上師在調伏我卑劣的心性,引導弟子去戰勝違緣,幫助弟子在苦難中慢慢地成長起來。同時我也堅信,堅定的向道之心能夠穿越時空的距離,讓師徒都不舍皈依時發下的誓願:弟子無論去到那裏,上師都會找回弟子,指引弟子,直至弟子成佛爲止。
所以,沒什麼可擔心的,只要像上師開示的那樣:“只要是單純而坦白就比較容易與上師相應。”
29/01/2009 大年初四 晚,北京 觀蓮舍
春節期間,跟醫生請了幾天假,回到家裏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呆著,斷斷續續地寫佛子心語。可是通過寫作審查自心,不由得大吃一驚。之前以爲自己只是在持咒數量上懈怠了,這時才發現,在得到了上師叁寶慈悲護佑的同時,我卻已經忘記了上師多少言教,辜負了上師叁寶多少期望!
從八月底開始化療,在最初的兩個月裏,我心裏一直都很清靜,樂觀開朗,曾經很想將病中法喜充滿的心路曆程寫下來。可是,當化療進行到十一月份,化療的副作用開始急劇顯露出來,身體虛到了極限,整個人就像個紙片人似的,飄飄忽忽。經常惡心頭暈得幾天顆粒未進,有時候一連幾天筋骨抽搐,疼得嚎啕大哭,整夜渾身發抖…… 當身體所要承受的痛苦長期超出了生理所能承受的極限,心理的平衡也被慢慢地打破了,經常需要憶念上師,一遍一遍地看上師的開示才能重回平靜安然的心境。
十二月初的一天夜裏,我突然發起高燒,同時因爲血白細胞跌到極限失去了免疫力而被危急收治關進了隔離病房。七天七夜昏迷高燒不退,無人照顧,氣喘不上來,醫生束手無策。稍一清醒我就不停地持咒、念心經,向上師叁寶祈禱。最後確診是由于化療引起了嚴重的間質性肺炎。當時醫生小心翼翼地跟我說:必須先趕緊治肺炎才能再接著治腫瘤,否則很快會因爲心力衰竭而死。不過,就算控製了肺炎也無法根治,而且任何治療惡性腫瘤的方案都會加重肺炎。回到房間,我不由得放聲大哭:撐了那麼久,以爲很快就能治愈了,誰想到反而又得了另一種來勢洶洶的“絕症”,誰知道以後還會不會再得別的並發症呢?叁十多歲人整天抱著個氧氣瓶過日子,活得像七八十歲老太太那樣,還不如不治呢;與其這樣沒完沒了地活受罪,還不如死了直接還債去算了!
上師說過我不會有事,所以我知道自己最終還是能逃過這些劫難,可還是對漫漫無期的病痛心懷恐懼,幾度想過要放棄治療。可一想起上師給我的信上說:“一定要保持樂觀的心態,積極配合醫學治療……”,只好咬咬牙,堅持了下來。
接下來的幾天裏,我請了一個臨時護工,在她的攙扶下,心如止水地在幾家專科醫院咨詢,看誰能綜合治療我的癌症和肺炎。最後終于找到了一家具有綜合治療癌症和並發症經驗的大醫院,並非常幸運地馬上得到了一個住院床位。
第二天一早,醫生讓我去拍片,檢查全身腫瘤和肺炎的發展情況。在等候室裏,看著窗外冬日的枯枝,我想起金剛經上的四句偈“一切有爲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應作如是觀。”于是告訴自己:這色身其實也是虛幻的,生生死死只不過是個過程,什麼都不用去想。在等待拍片的叁個小時裏,我心無旁鹜、安安靜靜地持咒。進入CT室後,我開始猛烈地向法王如意寶、希阿榮博上師和觀世音菩薩祈禱。出了CT室,不知怎的,我又習慣性地把自己的病給忘了,開始跟病友們有說有笑起來。
當天下午片子就出來了,出乎意料的是:肺部積水和心包積液已經消失了,肺炎已經不嚴重了!我就這樣奇迹般地又度過了一個生命中的危險期!
雖然暫時沒有了性命之虞,可是除了我的主管醫師外,所有的醫生都建議我不要再進藏了,否則不僅會重新加重肺炎,還會誘使癌症複發。這對我來說,這簡直是個晴天霹雳!即使第一次得知自己患上惡性腫瘤和急性肺炎時,都沒有使我受到這麼大的打擊!
過去的這一年,仿佛一下子把這一生過完:從皈依,到立志實修、罹患癌症、看破如夢塵世、放棄歐盟永久居留權和巴黎塞納河邊緊鄰埃菲爾鐵塔的居所,直至向往到五明佛學院終身修行無上密法,好像自己這一生已書寫完畢。我自己很清楚,將來也許不再重得健康的身體。正因爲生命如此的迅猛無常,去日苦多,只想病一好就馬上到五明佛學院全心修行,到紮西持林閉關。對我來說,世間最美麗的莫過于那身紅色的僧衣,最神聖的地方就是喇榮,最清靜的地方就是紮西持林。看著喇榮滿山的小屋子,我就會快樂地憧憬:哪間會是我的小木屋呢?在那裏,能親近依止上師,有那麼多佛菩薩的加持,有那麼多道友的鼓勵幫助,一定會進步很快的。如果以後再也不能進藏,即使穿上紅色的僧衣,獨自一人留在漢地修行密法,什麼時候才有進步啊。
我突然迷茫起來,好像找不到家的孩子,不知何去何從,心裏覺得很孤單委屈,難過得不想再去看紮西持林和喇榮的照片,甚至開始自怨自艾起來:我前世到底幹了多少大壞事,爲什麼要接二連叁地承受那麼多的業障和道障呢?
上師安慰我:“在漢地好好修行也是可以的。”我知道,上師是要我放下執著。可是心裏還是萬般不甘心不情願,好幾天都沈浸在哀傷中,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上師。
這幾個月裏,身體每經曆一場死去活來的病痛折磨,幾次死裏逃生, 醒來,都讓我對無常、輪回痛苦和因果有了更切膚的體會,都逼著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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