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的聲音
繁華的萬裏橋頭,秋日的陽光灑在路口一小片綠化帶上,紅紅黃黃的不知名小花迎著紛飛的微塵,滿眼綻放。隨處可見的“田園城市”標語,訴說著這個城市“內心”的渴望。看了一上午的屏幕,這個情形讓心靈短暫去度假。那個凝神遐想的白發老者,那個頭發蓬松,行囊沈重的流浪漢,那個正蹲下來自拍的女子,那個咿呀學語的孩童,哪些在樹叢中“出和雅音”的小鳥......
花飛花舞,鳥語花香。經過這片綠地的人,腳步仿佛都慢了下來。沒有紅綠燈,沒有義交,沒有號令,沒有柵欄,是什麼讓他們都做出這樣一個選擇?而咫尺之外,黑壓壓的人群和“鋼鐵俠”們正在紅綠燈下爭分奪秒,“厮打鳴叫”,奮勇爭先!又是什麼讓他們都做出這樣一個選擇?這情形就好似看兩場完全不同的影片,選擇哪場全在自己。
這裏曾經是“門泊東吳萬裏船”的碼頭,那“窗含西嶺千秋雪”的人會不會也有這樣的疑惑,又是怎樣的選擇?是什麼讓“萬裏船”不顧“蜀道難”而不舍遠行?
一出神間,仿佛久遠以來在心底萦繞的那份憂傷再次浮現,但這次是那樣的甯靜,淡淡的,像天空中漂浮的那朵白雲。心緒飛揚,時間倒流,腦海浮現那美麗的文字,耳邊響起那美妙的悅音,那刻骨銘心的時刻。
2010年的秋天,已近下班時刻,籌劃已久的公司次年發展計劃,還是不太有思路。過去幾年公司的管理咨詢服務發展非常快,基本上是以倍數在增長。雖然還是小企業,但對我而言,已經超出所願。透過玻璃看到辦公區正准備下班的員工,似乎多了一份壓力和責任。長期莫名疼痛的頭又開始有些悶疼,覺得更加昏沈,無所事事地看著電腦發呆。我想這也許就是“叁匹馬有叁匹馬的煩惱”吧。混沌中仿佛瞥見電腦提示有新郵件,習慣性地點開一看,郵件只有一個網址,是妻子發來的。順手點開,網頁緩慢打開,映入眼簾的是一篇題爲《讓你看過豁然開朗的好文——關于出離心》的文章。
是什麼樣的文章會讓人豁然開朗呢?反正剛好“不開朗”,那就看看吧!不知道這個“杯子”裏能不能騰出點空間,來裝下點什麼?
“我們不喜歡生活在自己的掌控之外,任何一點不確定都會讓我們焦躁不安。”
“我們自以爲是生活的故障檢修員,整日一副嚴陣以待的模樣。”
“人們不能容忍哪怕是一丁點的不舒服、不滿足、不方便,所以不停地尋找安慰、便捷,並且相信能找到。”
……
文章的前面,編者做了簡短的節選。節選不多,剛看到這幾行,心裏便爲之一震。隨著文章次第展開,自己仿佛一次次地對號入座。“我們太在意自己那一套……我們自以爲明察秋毫,但往往只能看見我們想看見的東西,聽見我們想聽見的聲音,而不是我們能看見、能聽見的東西。”快速浏覽完畢,久久難以平靜!抽絲剝繭,絲盡蛹現。一行行文字,宛如一個個跳動的音符,在最後彙聚,交響,這哪裏是一個個的文字,分明就是一聲聲棒喝!多年以來,苦心僞裝、緊張虛僞、自以爲是的華麗外表就這樣被一層層撥開!生平也第一次站在對面仔仔細細觀察自己,原來對面的這個人是這副千瘡百孔,粗大醜陋的摸樣!這個人是我嗎?這是我的選擇嗎?也許您會認爲“這不過又是一些普通的說辭,見多了,好像都差不多”。回到幾年前的我,可能也會有這樣相似的感覺。
不是嗎?曾經自認爲是社會的精英,在寬敞明亮的辦公室裏對著下屬“揮斥方遒”,彰顯“英雄氣概”,在圍城內,方寸間“技高一籌”,即便是在擁擠電梯裏也是“高人一等”。自我已經膨脹的“盆滿缽滿”,哪裏還裝得下“外境”,哪有片刻與之共鳴,甘願“空杯”呢?
作爲這場“電影”曾經的演員,生活數年無休止的放映,每次都一樣,沒有一點新意!但是,這段在一年前接觸到,至今不舍的“文句”,讓我越來越堅定要爲余生做出新的選擇,不再過這樣的“二手生活”,開始新的旅程。
我生在西北邊陲新疆,父母是建設兵團的農墾職工,是當年從四川支邊軍墾的第一代開荒者。兵團的子女大多數都是延續相似的軌迹,小的時候父母響應國家召喚,來到邊疆開荒。常年輾轉,居無定所,子女通常會被送回內地交由長輩寄養,直到大一點了才會被接回父母身邊。我也不例外,記得父母接回了兩個哥哥後,我就跟著奶奶回到了四川。後來上初中時又被母親接回新疆。過早離開父母的生活,孤獨而憂郁。在這樣的來來回回中,幼小的內心在外人看起來好像變得很堅強。但這種與其說是堅強,不如說是爲了保護自己脆弱的心而不自覺地構築起的一道無形的圍牆。抓取任何有益的“土壤”壘高圍牆,以確保不受傷害。圍牆越來越高,快把自己淹沒,壓垮。任何事物只要接近這座保護層,自己的行爲就會不自覺變得具有攻擊性。粗大的情緒淹沒一切音聲,哪裏還談得上欣賞“滿園春色”。
不是嗎?對很多70年代的人來說,分數和成績的記憶是如此的深刻,尤其是高考的“龍門一躍”。記憶中,初叁和高中我是在爭班級學習名次中度過。86年在父母從不寬裕的家庭開支中擠出生活費把我從新疆建設兵團送回四川老家讀書,希望回去後能考一個好的大學。在兵團的子弟校已經念到高中,回來後在舅舅任教的當地重點中學,我不得不重讀初叁,用一年的時間來補習之前的所有課程。15歲獨自一人外求學,肩負衆多希望,仿佛每一次考試成績都嚴重到可以左右前途。太在乎期中、期末成績,每次考試都必須是前十名,如果有哪次沒發揮好,名次倒退,整個假期都不會安甯。就這樣,一直保持著進入高叁。高叁上學期期末考試,長期得不到放松的身心,終于出現了一些問題,期末考試意外地跌出了前十名。打聽到成績的那晚,迷迷糊糊獨自走出寢室,從來不喝酒的我,竟然來到學校小賣部買了一大瓶葡萄酒,10分鍾後,倒在床上,整晚嘔吐不止。第二天上午很晚才在起來,生平第一次逃課! 不想去教室,獨自在校外遊蕩。心緒隨著遠處連綿的群山起伏不定,第一次開始問自己“名次和成績真的那麼重要嗎?” 現在回想起那晚的愚癡摸樣,真是有些滑稽可笑,整日嚴陣以待的“成績”,卻是那樣的不堪一擊!
雖然無數的事實早已證明成績好並不能爲高考和前途打保票,我仍然將最美好時光都花在了追求分數的曆程中,全然感覺不到學習的樂趣,也完全體會不到青春年少的快樂。90年高考後,在快要絕望的時候,夏日熱風送來最後一批錄取通知書。
大學的生活對大多數人來說都是輕松的,而我卻讓自己陷入另一個“執著”,在“自以爲是”中爲難自己。入學後,我“如願以償”地入選班幹部。抱著鍛煉日後社會生存能力的功利心開始參加班級管理和學校各種組織,但是由于動機不純,日後發展爲膨脹虛榮心。在校學生會換屆時,雖然入選,但沒有謀到心儀的“崗位”。在宣布的時候一下子就站到了“對立面”,此後學生會的老師組織開會,心不在焉,一副“懷才不遇”的樣子,內心一夜之間由積極參加各種活動變爲消極對抗,這種偏激的心態促使行爲發生了180度的逆轉。除了還是關心期末成績和獎學金,好像變得什麼都提不起興趣。現在回想起來,那時我並不是希望通過參加集體活動來奉獻自己的“光和熱”,而只是想著如何通過這些活動爲自己謀取虛名,獲得贊揚的眼神。心裏的這份偏執一旦被打破,就産生了強烈的對抗,脆弱的心理隨即走向另外一個極端。整日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其實嗔心驅使內心將這些抓得比誰都緊。對抗並不表示放下,只是另一種抓得更緊的方式。
畢業後國營企業的痼疾再次擊敗了我的“躊躇滿志”,沒有福報享受國企的清閑,在很多人的疑惑中,沒敢告訴父母,我毅然打破了“鐵飯碗”。辭職後在原來公司同事的幫助下,很快在一家是咨詢公司找到了一個職位。私營體製和外資背景,我變如魚得水,一年後便被提拔爲部門經理。在很多人的羨慕中,從此開始背上了“白領”這個包袱,在“職場政治”中暗地爭鬥。不說別的,就連辦公桌比別人小都要老大不高興好一陣!因爲一個看似“不如自己”的人做到了比自己更高的位置,而心有不甘,耿耿于懷。後來公司的人手不夠,開始要求各級經理要親自到一線帶項目。從基層中來,但是卻不願意再下基層實地工作。覺得自己已經如何如何,還要做這種基礎工作,在這種心態的驅使下,很是不了然。但是當時並沒有意識到是自己的問題,反而覺得“待我不公”。半年後,帶著貪戀虛名的執著和自以爲是的傲慢,在不斷的抱怨和沖突中,我辭去了外人羨慕的工作。
“俱往矣!”,小的時候,我們別無選擇;中學時代,愚癡好的成績,被“分數”選擇;大學時代,年少輕狂,嗔恨不如意的選拔,被“憤青”選擇;踏入社會,貪戀虛名的職位,被“名利”選擇;在渾然不覺中,像木偶般爲他所選,爲他所轉,哪一個才是自己的選擇?哪一個又不是自己的選擇?這條路上我們樂此不疲,我們要到哪裏去?
曆曆在目的還不只是工作和學習,文字化作甘露灑下的時候,日常生活的一幕幕也再次浮現,還原。在沙發上當土豆,拿著遙控板不停地換臺,人我是非妄加評價。上班過客戶的生活,下班過別人在“電視上的生活”,卻不知道哪個才是自己的生活。握上方向盤仿佛就變成了魔鬼,敲擊喇叭,搶道,罵人,除了自己,仿佛所有人都是白癡。天天憋著嘴,仿佛天下所有人都“借你谷子還你糠”?這是我嗎?久遠以來不敢面對的自己,就是這樣的嗎!
太在乎自己的表現,以至于把什麼都看的很重要,什麼都想到一生一世,但卻沒有認真想過真正到了終點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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