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鞞摩那修經(209)
說法地點:祇園精舍
參加人員:異學鞞摩那修
經中大意:本經敘述佛陀诃責異學鞞摩那修,說他並不自知最勝之色,而自樂于五欲功德,而不發最上最勝之願求。異學就憎佛、謗佛,說佛不知世間之前際後際,而記說得究竟智。佛說已知,置世前際,置世後際,設不憶一生。如有弟子質直老實,而從佛教化如是之行的話,必定可得知道正法。說此法之時,異學遂生法眼,而從佛出家學道。
本經所敘述的,是有關“最色”的話題。什麼叫“色”呢?廣義之色,即“物質存在”的總稱;狹義之色,即眼根所緣取之境。此處之色,應理解爲廣義之色,即包括物質、聲音、色彩等具有窒礙性的自然存在。當然,廣義的“色”是否包含我們觀念上的一些具象物或抽象物,尚有爭論。一些虛幻物體,自然屬于“色”之範圍,比如說水中月,鏡中花。水中自然無月,鏡中也不可能生花。然而,作爲一種具象,它們卻真實存在;其次,眼根所取之色,在我們的腦海中不可能立馬消失,它總有留駐一段時間,甚至與我們終生相伴。那麼觀念上的具象,是真實存在呢,還是根本就不存在呢?再次,一些經過我們重新組合、創造過的形態抽象物,有時候雖說六根難以察覺,然而它們對我們思想觀念乃至行住坐臥的確産生了巨大的影響,比如鬼神、法律規範與道德倫理,它們有時候是看不見摸不著的,但是它們對于我們的日常生活,卻産生了極大的影響。因此我個人以爲,用“物質存在”來囊括“色”,是不完全,也是不具備說服力的。因此我對“色”的定義是:所謂色,它是一切自然存在(物質的、觀念的、精神的、倫理的等等具象物或抽象物)的總稱。
那麼什麼叫“最色”呢?即最好之色,最上之色,最妙之色,最爲殊勝之色。至于“最象”的具體內容有哪些所指,我想每人有每人的理解,佛家有佛家的觀點,外道有外道的認識,不能一概而論。
在本經中,一個叫鞞摩那修的異學,有一天興致勃勃地跑到佛陀那裏,請教佛陀一個問題:“瞿昙!最色最色,瞿昙!最色。”
佛陀聽了後感到莫名其妙:“加旃(即鞞摩那修)!何等色耶?”——你所說的最上之色,究竟指的是什麼樣的色呢?
鞞摩那修:“瞿昙!若色更無有色最上、最妙、最勝,瞿昙!彼色最勝,彼色最上。”這位鞞摩那修的回答,竟十分有意思。他說,如果有一種色,如果任何色都沒有比它更好的話,那種色就是最好的色——他等于什麼都沒說,因爲他根本就說不清楚什麼叫“最色”。
其實佛陀也知道鞞摩那修心裏沒底,因此佛陀在列舉了一番譬喻之後,呵責鞞摩那修道:“……迦旃!而汝于螢火蟲光色最弊最醜,說彼妙色最妙色,彼色最勝,彼色最上,問已不知。”說是說,你鞞摩那修心裏連個“最色”的概念都沒有,還奢談什麼最上之色?
那麼在佛陀的眼中,什麼才是最上之色?佛陀作如下分析:
“有五欲功德,可喜、意、念愛欲相應樂:眼知色,耳知聲,鼻知香,舌知味,身知觸。迦旃!色或有愛者,或不愛者。若有一人,彼于此色可意、稱意、樂意、足意、滿願意,彼于余色雖最上、最勝,而不欲、不思、不願、不求,彼于此色最勝、最上。迦旃!如是聲、香、味、觸。迦旃!觸或有愛者,或不愛者。若有一人,彼于此觸可意、稱意、樂意、足意、滿願意,彼于余觸雖最上、最勝,而不欲、不思、不願、不求,彼于此觸最勝、最上。”
佛陀在這裏,首先分析了所謂的“五欲功德”(功能),認爲我們的五根(眼、耳、鼻、舌、身)所感知到的所有欲樂,既有樂的成分,也不非樂的成分。我們往往執著于其中的某一樂,終不知厭離,深陷其中而無力自拔。比如說,當前流行網絡遊戲,有些青少年沈迷于在虛擬空間裏打打殺殺,換取虛幻的成就感與自尊感。此時,這些青少年便會認爲打遊戲是天下最開心最快樂的事情,除此之外,其他任何事情,(讀書、工作、家庭、婚姻等),哪怕是外出旅遊、娛樂、探險等事情,都是毫無意義的,微不足道的。他們爲了得到片刻的虛幻的精神渲泄,不惜去偷竊,甚至做違法的事情。有些人覺得世間沒有什麼東西能夠刺激他們,于是去服食搖頭丸,去注射毒品,他們認爲只有在毒品的麻醉下,才會提起精神,才會重獲激情,這個世界才會變得有意義。可是結果呢?沈迷于網絡遊戲,或服食毒品,哪個會有好下場?所謂苦中作樂者,實在是大苦特苦,自尋死路也!
佛陀的觀點是,世間五欲之樂在佛家看來,實在是白隙過駒,極其短暫,毫無快樂可言。我們欲追尋永恒的、最上的、殊勝的快樂,就必須要克製自己對五欲世俗之樂的貪著——這是一個根本前提,否則得最上之樂將是一句空話。問題是我們在思想觀念上,完全可以意識到五欲的過患,但是一聯系(落實)到實際生活之中時,往往立馬走形——這就是我們平常所說的“說時容易做時難”。比如說我們常常說,錢財乃身外之物,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可是一到節骨眼上,比如說請他給災區捐個萬兒八千的,就馬上找出種種主客觀理由,加以搪塞推诿。不要說別人,就是出家師付們也是這樣,他們教導弟子們,要舍得,要放下,要布施,所謂“有舍方有得”、“放下是解脫”、“布施獲大福”。有時候,弟子們做到了,爲師的卻做不到。就像金庸小說《笑傲江湖》裏的嶽不群,教導大弟子令狐沖如何如何做,可是當師父的私下裏去盡幹些見不得光的勾當。我個人觀點是,我們不要“說得比唱得好聽”,而要“做得比說得好聽”。
在這一點上,還是知名學者聞一多先生高明。他有一句名言,叫“人家說了再做,我做了再說;人家說了也不一定做,我做了也不一定說。”佛教先宿太虛大師也說:“人成即佛成,是名真現實。”把人做好了,做圓滿了,著實不易。有人叫囂說,太虛大師說得不對,“人成”豈能“佛成”?人道離佛道還差得遠呢。我的觀點是,說此話的人是十足的書呆子!“人成”與“佛成”,又有何本質區別?“人成”尚做不到,有什麼資格去談“佛成”?真是癡人說夢,顛倒錯亂!
少說漂亮話,做好本份事。若如此,則既能獨善己身,亦能群濟天下,豈不美哉?此即爲當今現世之“最色”。 (界定,09.10.08,南海普陀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