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說《中阿含》(十二)
一、鞞婆陵耆經
說法地點:拘薩羅國
參加人員:阿難等比丘
經中大意:本經敘述佛陀爲阿難談說昔日在迦葉佛座下,發心修行之事。往昔之時,佛陀爲大長者之子,名叫優多羅摩納,他有一善友,名叫難提波羅陶師,在家修梵行,而行十善業。優多羅從友人的勸化,去見迦葉佛,自求于佛座下出家。後來,迦葉佛教化迦私國王頻鞞時,王欲設大供養,佛再叁不允,並稱歎難提波羅陶師之梵行。王始知國內有比自己更具供養心的殊勝善人。
首先需要說明一下經題。“鞞婆陵耆”是一個地名,它不是佛陀時代的地名,而是遠古時代一位叫做迦葉佛時候的地名。這個地方位于何處呢?它位于拘薩羅國的境內,但是具體位于哪座城邑之中,經中似乎也沒有給出一個明確的答案。故事的緣起是佛陀與弟子們遊行于拘薩羅國的境內,當佛陀一行走至半道的時候,世尊卻“欣然而笑”。大家看到世尊無緣無故地獨自笑起來,都是滿腹狐疑。侍者阿難上前詢問:“世尊,您因何因緣而獨自發笑呢?我們都很想聽聽這其中的奧秘哩。”
佛陀聞後,就對阿難說:“你是有所不知啊,我們現在所止的地方,想當年迦葉佛就是在這裏,爲弟子們說法。”
還是阿難聰明伶俐,他見佛陀這麼一說,馬上就在佛陀的身邊鋪設好座位,然後叉手向佛:“世尊,唯願世尊你也于此處爲弟子們說法。這樣一來,豈不是有兩位如來在同一個地方,爲弟子們說法了嗎?”
佛陀聞後落座,然後對弟子們說:“各位比丘,我們現在所止之處,原來有一個村莊,它的名字叫“鞞婆陵耆”。想當年,這個村莊的百姓生活富裕,人畜興旺,各行各業不可稱計,封戶食邑種種具足。那時候人民的生活水准之高,現在簡直是沒法比啊!”世尊說著說著,他的目光,不由深情地投向了遠處的山巒,他向弟子們講述著往昔的經曆……
說了半天,我還沒有把這部經的經目做個總結。這部經所述的故事挺長,而且我在讀阿含系列經典時,都會發現同一種現象,就是重複的地方特多。有時佛陀說一遍,弟子再說一遍,外道在複述一遍,結果本來很簡單的幾句話,弄得很漫長。爲什麼會這樣呢?我想,這正是系列阿含的可貴之處。因爲它是原始經典,沒有經過太多的修飾與潤色,因而就顯得很自然,很淳樸。系列阿含就像天然的未經雕琢的一塊美玉,表面有時並不怎麼好看,但是我們一旦將外表的塵埃拂去之後,便發現它有種驚人的、與衆不同的駭俗之美!——這就是我對阿含系列經典的由衷評價。
這部《鞞婆陵耆經》的核心思想,我把它歸納爲兩個字:供養。展開來講,就是“什麼叫真供養”。這個問題我在前面的相關文章中探討過。供奉給出家比丘美食好衣,算不算供養?當然算供養啦!到寺院來樂助修廟塑佛菩薩像,算不算供養?肯定是供養……然而,所有這一切,都不是真正意義上的供養。那麼什麼叫“真供養”?佛陀在這部經中就闡述了這樣一個理念:持守戒條,嚴格按照戒條上面所規定的去做,去修,去證悟,這就是真供養,不僅是對諸佛菩薩的真供養,而且是對衆生、甚或是對自己的真供養。
這部經中所述的故事的主人公有好幾位,如果按出場的順序來排定,當然是迦葉彿爲第一,其次爲無恚長者子優多羅摩納(以下簡稱優多羅)、難提波羅陶師(下面簡稱陶師)。如果按照角色的重要性來說,我覺得第一位主人公,應該是陶師。按照經中的說法,“優多羅”就是釋迦佛往昔前世身,那時他家道殷實,很是富有。如果按照當時的種姓,應該是屬于婆羅門無疑。經中對于優多羅的描述是“受生清淨,乃至七世父母不絕種族,生生無惡,博聞總持,誦過四典經(即四吠陀,梨呗、夜柔、沙摩、阿闼魯瓦),深達因、緣、正、文、戲五句說(是對各種經典著作的總稱)”有這樣顯赫的出身,自然是生活優裕,對佛法很難一下子産生甚深的信仰。
優波羅有位好朋友,名叫陶師。經中對這位陶師的家境情況沒有詳述。如果我們把整部經都通讀一遍,很自然地想到其實陶師的家境並不怎麼好,也就是勉強維持生計罷了。爲什麼會造成這種情形呢?從客觀上講,陶師的出身可能是屬于商業階層,種姓沒有那麼高貴,自然沒有婆羅門那種得天獨厚的先天待遇。而更重要的一點是,陶師的父母親都雙目失明,家庭負擔很重。從經中我們可以得知,由于生活重擔的壓迫,使得他不得不長年在外奔波。因此我們在經中可以看到,迦葉佛好幾次到他家中去走訪的時候,陶師都外出做事去了。而他的父母雙親又失明看不見,所以迦葉佛需要什麼吃的,就直接在屋裏拿取。但是陶師這個人,是“人貧志不貧”,他很講修持,經中說他很早就皈依佛法僧叁寶,不疑叁尊,對四聖谛法門並不感到絲毫的疑惑,“得信、持戒、博聞、惠施、成就智慧”,說明他在修持上面已經達到了相當的層次。經中用大量的篇幅,來詳述陶師是如何地“離妄言”、“離治生”、“離酒”、“離铧鍬”等行爲,遠離十惡,勤修十善。他不蓄養家畜,他不近女色。其中諸如“離妄言”、“離酒”我們很好理解,但是“離治生”——也就是遠離了商業貿易,就是說他原本是做些小生意的,可能是認爲做生意妨礙了他的修行,也有可以認爲商業中存在著過多的不誠信的欺詐行爲,因此他毅然遠離貿易。那麼他靠什麼生活呢?于是他就開始務農——耕種莊稼。可是沒多久,他就不做農活了,“離铧鍬,不自掘地,亦不教他”。自己不種地了,也不請人家來種地。如此一來,自家田地自然是荒蕪一片,顆粒無收。陶然爲什麼要這麼做呢?因爲他認爲種地掘地,會傷及無辜的小生命——這就是他的慈悲之處。不僅如此,作爲一名居家修學的信徒,能夠做到清淨梵行,一生寡居,不近女色,日中一食,這是多麼地難得難行!這位陶師的修行標准,在今天看來,已近乎苛刻的地步。不要說普通居士,就是當今的出家比丘,也難出其右。
現在的問題是,陶師既然如此講究修持,他不務農,不經商,家中尚有一雙“無目”(雙目失明)的父母靠他養活,那麼陶師是靠什麼來生活呢?根據我的推測,應該是做手工業,或者是幫助別人打零工過活。他朋友不多,也不喜歡攀富結貴,因此在官府內謀個差使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因此,陶師的生活是清苦的,甚至是窘迫的,但是他很知足,樂在其中。他的父母與他一樣,從來沒有埋怨過自己的兒子——他們同樣是不慕富貴的修持之士。
反觀陶師的朋友優多羅,他的生活境況就大爲不同。經中說他“乘白馬車,與五百童子俱”,然後把各地的富家子弟都召集到一起,教導他們讀“梵志書”。優多羅的生活,可謂吃喝玩樂,事事無憂。
有一天,優多羅在路上正巧遇著陶師,他見陶師一副步履匆匆的樣子,就問他:“老兄,你要到哪裏去,爲何如此疾步?”陶師答:“我到去禮事迦葉佛啊!”他見優多羅閑來無事,就盛情相邀:“汝可共我往詣迦葉如來所,供養禮事。”這個優多羅出言不遜:“我不欲見禿頭沙門,禿沙門不應得道,道難得故。”意思是說,那些光頭沙門,我優多羅才不會去見他們呢!因爲他們根本就沒有見到什麼“道”的。陶師一聽,十分氣憤,他上前一把抓住優多羅的長頭發(頭髻),像拎小雞一樣,把優多羅從車上拉下來,命令他與自己一起去面見迦葉佛。優多羅從來沒見到老朋友發如此大的火,“陶師常不調戲,不狂不癡,今捉我髻,必當有以”,于是他只好硬著頭皮,跟著陶師一起,去拜會迦葉古佛。
當二人面見了迦葉佛之後,陶然向古佛介紹了優多羅。古佛早已知曉事情經過,他也挺高興,就爲優多羅說了一些方便之法,然後二人就辭別古佛,踏上歸程。
在回來的路上,優多羅就問陶然:“你既然從迦葉佛那裏聽聞了如此微妙之法,那麼你還呆在家裏幹什麼?你舍家去出家爲比丘,那不是更好嗎?”
陶然聽後說:“優多羅,你說的有道理,理該如此。但是你知道,我家中有雙目失明的老父老母需要我的照料。我如果出家了,他們的生活怎麼辦呢?”
優多羅聽後,就對陶師說:“所言極是!既然你不能出家,那麼你看看,我跟隨迦葉佛出家,如何?”
陶師一聽,大聲贊歎:“好呀,優多羅,你真是了不起呀!你能棄家學道,我將由衷贊歎!”
這樣,在陶師的介紹下,優多羅順利地成爲迦葉佛座下的一名比丘弟子。優多羅出家後,精進修學,進步很快。他“攝持衣缽,與大比丘衆俱,共遊行”,從此四海爲家,去留無迹。
這一年,迦葉佛帶領著弟子們,遊因到迦屍國波羅奈的鹿野苑之中。此時的迦屍國的國主名叫頰鞞,他聽到聲名顯赫的迦葉佛住錫于此,十分高興,于是就令禦者“嚴駕”,兩班文武大臣隨從,一起來鹿野苑朝觐迦葉佛。彼此相見,自然是相互贊歎一番,然後迦葉佛爲頰鞞王說法,勸發渴仰,成就歡喜心。最後,國王盛情邀請迦葉佛及衆比丘,第二日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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