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佛對伽羅樓尼乾子的預言
其實佛陀在上面已經講得非常明白,出家的本旨不能針對神通而來,而是要針對于自己的出離苦患而來。當然,在修行之路上自然會呈現各種神通,但這並不是我們“求”來的,而是當修行進入到某一層次時,自然伴隨而來的。也就是說,神通是以我們通過艱苦不懈的修行而獲得,但我們切莫存有一種執著的念頭。這位善宿比丘出家伊始,對于佛教還是懷有深厚感情的,後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的信念和道心有所退化,想尋找一門證悟的捷徑。有一句順口溜,叫“出家一年,佛在心間;出家二年,佛在眼前;出家叁年,佛在天邊;出家十年,佛看不見;出家久了,向佛討錢”,這句順口溜,我改動了一些,但它卻形象地概括了僧人道心漸次淡化的過程。因此佛陀那時就對善宿比丘說:
“善宿,你是否記得,從前你在毗舍離跋阇城,那時你出家還不久,對佛法僧叁寶贊歎有加,而且你還把贊歎叁寶的功德廣爲宣揚,使更多的人都知悉叁寶的好處,讓他們樹立起對佛法的正信。如今,如果退轉而遠離正法的話,那麼曾經親近過你的世人肯定會說:善宿比丘多有知識,爲世尊的貼身弟子,爲世尊所器重。可是如今他去不能修行到底,中途舍棄戒律而還俗,實在是令人費解啊!”
說到這裏,佛陀就對房伽婆梵志說:“老朋友啊,你是了解我的。當初善宿就曾産生了種種還俗的念頭。但是,經過我的責備,他暫時收斂了一些,然而如今,他的老毛病又開始犯了。”說到這裏,佛陀對房梵志講了一個關于善宿與尼乾子的故事。
曾在過去的某一個時候,佛陀在猕猴池旁邊的法堂居住的時候,有一個尼乾子(裸形外道),名叫伽羅樓。這個伽羅樓尼乾子在當地名聲很大,知道的東西很多,所以獲得了很多人的供養。那個時候,善宿比丘就著衣持缽,到毗舍離城去乞食,他一開始滿大街漫無目的地遊蕩,其實他是想到伽羅樓尼乾子那裏去的。後來,善宿到了尼乾子那裏,當面尼乾子請教一些問題,可是尼乾子一下子回答不上來,便惱羞成怒,口中對善宿罵罵咧咧。善宿一見,心裏面很是惶恐,便産生了這樣的念頭:我如今使這位崇高的修道者蒙受不快,弄不好我會得到不利與痛苦的果報啊!善宿乞完食後,就回到世尊的身邊,一聲不吭。其實世尊早就知道了一切,于是就訓斥善宿說:“愚人!你還有資格自稱爲沙門釋子嗎?!”善宿聽了以後,就回答世尊說:“世尊!什麼緣故說我爲愚人呢?我爲什麼不能自稱爲釋子呢?”佛陀聽後,就對善宿說:“愚人!你今天到尼乾子那裏去了,是否事實?你去請教他問題,引起了他的瞋恚之心,是否事實?你擔心受到不好的果報,你是否動過這樣的念頭?”
善宿聽後,覺得很坦然,他就對佛陀說:“這有什麼呢,因爲這個尼乾子,他是一位阿羅漢啊。但是令我有所不解的是,他爲什麼會有如此的瞋恚之心呢?”世尊一聽,就數落了善宿:“愚人!阿羅漢怎麼會生起嫉恚之心呢?是你自己認爲他是阿羅漢,可實際上他根本沒有證得羅漢果位的。”世尊接著說:“愚人善宿,你真是好壞不分。從表面上看,這個尼乾子自稱日夜持守“七苦行”: 第一爲終生不穿衣裳;第二爲終生不飲酒、不食肉,也不食米飯和面食;第叁爲終生不犯淫戒;第四爲終生終生守護四石塔而不舍離(四種苦行的聖地),所謂東方憂園塔,南方象塔,西方多子塔,北方七聚塔。可是對于以上的七種苦行,他持守了哪一種呢?一樣也沒有持守!”
我們在這裏便可以看出,佛陀其實並不怎麼反對苦行。比如說上面的七種苦行,佛陀也沒有予以明確表示反對,而是指出這個尼乾子沒有堅持奉行到底,是個言行不一的僞君子,假修行。佛陀列舉了這個尼乾子的實際行徑:第一,他盡形壽不穿衣服,後來卻穿起了衣服,而且穿著方面很很是講究(大約是利養多了的緣故);第二,他說心形壽不吃酒吃肉,不吃飯不吃面,可後來什麼都敢吃;第叁,他原來發誓說不犯淫戒,可是後來卻屢犯不止,甚至失去節製;第四,他說終生不離四方之塔,可是後來卻跑得遠遠的,從此不再去親近四塔(堅守四方之塔算四種苦行)。這樣一個出爾反爾,自食其言的家夥,會有好的下場嗎?肯定不會有的。所以佛陀就爲這個尼乾子作出授記:
這個伽羅樓尼乾子,將于毗舍離城外命終死去。他死去時,如同一條野狗,渾身上下長滿疥癞(一種皮膚病),衰病而死在于亂墳堆裏。
佛陀對此的解釋時:自己所立的禁法,後來自己卻帶頭一一犯禁,如果幹了這樣的事情,那麼死時自然會得這種果報。佛陀對尼乾子作出授記後,就對善宿說:“愚人!你如果不相信我所說的話,那你就自己去看看,看看我到底是不是這麼回事!”
過後沒多久,善宿比丘就到城裏去找尋這個尼乾子,卻沒見其蹤影。後來在城外的亂墳堆之間,發現了尼乾子的屍體,全身難忍卒睹。當善宿回到佛陀身邊時,一言不發——他此時已無話可說了。
(叁)佛對究羅帝尼乾子的預言
爲了說明事實的真相,佛陀又對房伽婆梵志說起一件往事:
在早先些的時候,佛陀在冥甯國(末羅)的白土城居住的時候,聽說城中也住著一個尼乾子(裸形外道),名叫究羅帝。這個究羅帝外道所持的名叫“狗戒”,也就是以兩手兩足作爲四足在地上爬行,吃東西時,就舔食地上的食物。反正一切都類似于狗那樣,甚至以狗的食物爲食。當時他的在白土城我名氣很大,很多人對他都深有好感,可謂遠近聞名,爲人崇敬。有一次,佛陀在城中乞食,而善宿比丘也跟隨在我的身後而行。在城中乞食未久,我們就遇見了這個究羅帝尼乾子,只見他正趴在糞堆上,伏地而以舌舐食糞堆中的糠糟。這個善宿比丘,見到這個尼乾子的這種令人惡心的舉止以後,不但不嫌棄,反而對此大加贊賞:“世間的各種阿羅漢,或者馬上要證得阿羅漢果位的人,可以說沒有一個人能與這個人相比!他敢于趴在糞堆上舔食糟糠,實在是了不起呀!爲什麼這麼說呢?因爲這種苦行他都可以做得到,那麼就說明他能舍棄了一切驕慢之心,這種行爲才是我所要崇敬和學習的楷模啊!”
當時世尊也看到了這個尼乾子的所作所爲,但是世尊視同未見,繼續前行食。但是耳後卻傳來了善宿那充滿溢美之辭的贊歎之聲。佛陀聽後,就轉過身,對善宿說:“善宿,你這個愚人啊!你怎麼可以自稱爲是一位釋子呢?”善宿聽後竟是十分地不解,他就對佛陀說:“世尊!爲什麼您無緣無故稱我爲愚人呢?爲什麼我就不可自稱爲是一位釋子呢?”
佛陀告訴善宿說:“你這個愚人!你剛才觀看到這個究羅帝尼乾子趴在糞堆上,舔食糠糟,你看見後,你就念叨個不休,說什麼世間的阿羅漢,都是以這個究羅帝尼乾子最爲尊貴了。你的理由是,他可以舍除驕慢之心。善宿,我來問你,這樣的念頭你動過嗎?這樣的話你說過嗎?”善宿說這樣的念頭我動過呀,這樣的話我也說過呀。不僅如此,這個善宿反而數落起佛陀起來了:“怎麼啦,世尊!難道您對這位尊貴的阿羅漢生起嫉妒之心嗎?”佛陀聽到善宿的話後,覺得很好笑:“我並不是對于阿羅漢所而生起嫉妒之心,我爲什麼要對阿羅漢生起嫉妒之心呢?善宿,你這個愚人!你說究羅帝爲真正的阿羅漢,那好,我現在爲這個究羅帝作出授記:此人在七天之後,當會腹脹而死,死後會轉生到屍餓鬼道之中,會常苦于饑餓;在其命終之後,會用蘆葦做成的繩索,系捆而被扔在亂墳堆中間。你如果不信的話,就可以先去對他說!”
善宿聽了後,他對佛陀的話並不相信,還以爲佛陀是在嫉妒甚至是詛咒這個尼乾子。于是,他就趁托缽乞食之余,跑到究羅帝所住之處,說:“那位沙門瞿昙對你發出預言,說你七天以後就會腹脹而死,然後會生到屍餓鬼之中,死後會被用葦索系扔于亂冢之間。”
善宿向這個究羅帝尼乾子彙報之後,就替尼乾子出主意:“從今天開始,你就不要吃東西了,要吃也要盡量少吃,免得被那個沙門不幸言中。”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這個究羅帝尼乾子在此後的七天中,盡管多方節食,但是當第七天到來的時候,他還是腹脹而死,死時非常痛苦,死後被人用葦索捆系,扔在于亂冢中間。自從把佛陀的授記傳達給尼乾子後,這個善宿就掐著指頭數日子。轉眼第七天到了,他就趕緊跑到裸形人所居的村落中,四處找到那個尼乾子。而村裏人卻回答他說:“究羅帝已經死了。”善宿不死心,就繼續問道:“他是生什麼病而死的?”村人答說是患腹脹之病。後來一問一答,所獲答案與佛陀所說的一模一樣。
但是善宿仍舊不死心,就到亂墳堆中間找,結果在一片亂墳中間,他見到了一具死屍,腿腳尚在動彈。善宿很是驚慌,就問道:“你到底是人是鬼啊?”那死屍答道:“我就是究羅帝尼乾子啊!”善宿又問:“那你到底是死是,還是活著呢?”死屍答說:“我已經死了。”此時善宿就問究羅帝所患何病,又是如何被弄到這裏的,所獲解答與佛陀所說完全一致。這讓善宿徹底信服,他對世尊無話可說了。只見此時,這個死屍就對善宿說:“你雖然身爲出家人,常侍佛前,可是你卻不得善利,因爲你對那個沙門所說的話,卻時常懷疑不信。”
聽了死屍的話後,善宿又一次無話可說了。
《漫說《長阿含》(卷十一)~B 佛對伽羅樓尼乾子的預言》全文閱讀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