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經(甚深經):
本經爲佛爲異比丘宣說因緣法,即十二因緣的順法與逆法,此即爲無上“甚深法”。
作爲佛弟子,對佛陀的普遍認識是:佛大徹大悟,覺悟了世間所有的真理;不僅如此,佛陀還使他人獲得了覺悟。佛陀本人也是作如是說,比如本經中他對異比丘說:“我已度疑,離于猶豫,拔邪見刺,不複退轉。”證得佛果,“不複退轉”是勿庸置疑的;問題是,佛陀的弟子們倘若證得了阿羅漢的果位,是否會出現“退轉”?對于這個問題,原始佛教的觀點是一致的,即羅漢果位見思二惑悉皆消弭,不可能再出現退轉。後期佛教開始不滿意于阿羅漢果位,認爲羅漢是“自了漢”,只顧自己解脫,不管他人死活。于是又在羅漢果位上面,加了個“菩薩”果位,從而將羅漢的聲聞乘貶爲“小乘”,甚至還主張阿羅漢如果不求上進,必定退轉。關于這個問題,也不是我們一兩句話解釋得清楚,佛教史上對這個問題爭論了一千多年,至今尚未分曉。
不過有一個問題我們似乎可以適當探討一下,即一般所說的叁乘(聲聞乘、緣覺乘、菩薩乘),先不說菩薩乘,聲聞乘與緣覺乘之間是什麼關系。有些人將聲聞喻爲小乘,緣覺喻爲中乘,菩薩喻爲大乘,所謂聲聞以四谛爲乘,緣覺以十二因緣爲乘,菩薩以六度爲乘。從這裏我們似乎覺察到緣覺乘要殊勝于聲聞乘。一般的解釋是,聲聞是聽聞佛教教導覺悟,緣覺是無師自通,自己參悟出真理。我個人以爲,這種觀點實際上是對聲聞與緣覺的莫大誤讀。
從修持法門上講,聲聞修四谛,緣覺也修四谛;緣覺修十二因緣,聲聞照樣修十二因緣。因此,從修持境界上講,二者無有差別,無有高下。二者唯一的差別,就是一個是有老師指點,一個是無師自通。通俗地講,一個是科班出身,一個是自學成才。如果硬要將二者作一比較,事實上也很難比出個所以然來。在《雜阿含經·393經》中說“若得辟支佛道證,彼一切知四聖谛故。”這裏說得很明白,辟支佛也修四聖谛,因爲四聖谛與十二因緣本來就密不可分。茲舉一個十分具有典型意義的例證:佛陀的上座弟子摩诃迦葉以苦行爲第一(《增一阿含經》卷叁《弟子品》:“十二頭陀難得之行,所謂大迦葉比丘是”),我們不妨作一試想:如果摩诃迦葉此生沒有遇著佛陀,他們不會成就道業?回答是肯定的。在《增一阿含經》卷五如此記載:“世尊告曰:“迦葉!汝今年高長大,志衰朽弊,汝今可舍乞食乃至諸頭陀行……。”迦葉對曰:“……若如來不成無上正真道者,我則成辟支佛。””從這段經文中,我們可以獲知在沒有佛陀的教導,或者未聞佛法的前提下,同樣可以獲得解脫。尤其是在佛法式微的末法時期,證悟辟支佛果位仍然不乏其人,雖然概率極低。
其實,將阿羅漢喻爲“自了漢”是完全沒有道理的,例如佛陀的十大弟子中,個個都是阿羅漢,可是據記載,除了摩诃迦葉外,其他諸大弟子均是弘法利生的行家裏手。而真正屬于“自了漢”的,便是辟支佛。爲什麼?緣由是辟支佛屬于無師自證,他擅長于用心體會,卻不善于用口述的方式進行宣傳教化;從秉性上講,辟支佛性好寂靜,與孤獨爲侶,不適合世俗的喧囂吵鬧。
佛陀在本經中對弟子們說,他已沒有什麼疑惑,只有正見而無有邪見,故而其“心無所著”。既然“心無所著”,爲什麼還要爲弟子們(衆生)說法呢?原因是佛實在不忍心眼睜睜地看著衆生處于水深火熱之中而無動于衷。在本經中,佛陀即爲弟子們宣說十二因緣的順逆法。所謂順法,即從無明至老死,用偈頌概括爲“此有故彼有,此生故彼生”;所謂逆法,即若能滅無明便可最終阻斷老死,偈頌概括爲“此無故彼無,此滅故彼滅”。無論順法還是逆法,皆說明十二因緣的各支皆處于相互依存的關系。正如經中所說:“斷諸徑路,滅于相續,相續滅滅,是名苦邊。”(6月2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