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則爲凡,悟即爲聖
——賢宗法師企業培訓開示
楊柳整理
一、法不孤起,道不虛行
佛法有雲:“法不孤起,仗境方生;道不虛行,遇緣則應。”這句話很好地揭示了宇宙運行的基本規律,亦即任何事物不可能孤立存在,只因衆緣和合而存在,因衆緣離散而消失。
“法不孤起,仗境方生”,講的是法與境的關系,不依仗著具體的境況或場域,法就沒有辦法獨立存在。譬如今天我們來到這裏聽聞佛法,從外在的機緣上說,需要人、地、時等多種因素的共同作用;從內在的機緣上看,說法人與聽法人必須能夠在心靈上有所對接甚至感應,法才能在你的心中開顯爲真實不虛的人生財富。
如果我說到人心的貪、嗔、癡、慢、疑,而聽法的人根本不承認自己身上的這些毛病,拒絕修證與反思,這就是法缺少了境。沒有境,沒有場域,沒有機緣,法就成爲了抽象的符號,它就不能成立。
“道不虛行,遇緣則應”,是講道與緣的關系,如果沒有因緣的促成,道便是虛妄的。譬如我對大家說因果報應,但是你的業因如果沒有遇到緣,因果報應的道理就顯現不出來。只有等到某一天,我們在生活中因爲幫助了一個人而得到了意外的果報或者因爲無意忽略了一個細節而造成了工作上的損失時,這時你才可能會恍然大悟,真正相信道的實存。法與道,本來就存在著,但是對于很多人而言,它們都是沈睡著的,只有等到機緣時至,才能不期然而然地將它們徹底喚醒。佛性在人心中的開權顯實,或許是一個非常漫長的過程,也可能只在一念之間,這就是“迷則爲凡,悟即爲聖”。
人往往容易産生一種以自我爲中心的思想,仿佛只有自己的所思、所想、所見、所聞才是真正可靠的。人會認爲,我坐著的地方就是宇宙的中心,我吐納的言辭就是絕對的真理,而往往忘記了,其實人並不是獨立存在著的實體,而僅僅是與世間萬物的因緣輪轉巧妙聯系在一起的産物。換句話說,人是在因緣中存在的,是在條件中存在的,是在環境中存在的。一切事物的存在,都逃不過生、住、異、滅的自然法則。人從來不是抽象而隔絕的他自身。人所顯現的相並不是實相,而只是假有,他的自性是空的,這就是緣起性空的道理。因此,《金剛般若波羅密經》說:“凡所有相,皆是虛妄。”
但很多人並不這樣看,他們會堅持認爲,在這個世界上,好壞美醜都是真實存在的,而且泾渭分明。他們會認爲自己所見到的一切都是真實的。真的是這樣嗎?常言道:“畫虎畫皮難畫骨,知人知面不知心”,人的心靈真的是很難看透的,因爲它總有不可控製的部分,總是在悉有、悉無、悉變異中。
紀昀在《閱微草堂筆記》中講過一個故事:有一位性格乖僻、嚴苛但被稱爲正人君子的道學家。這位先生總是要求學生恪守禮法,學生們因此不喜歡他。一天晚上,先生在月下散步,隱然見到花叢之後似有人影,走近一看,竟是一個美人。這位美人對道學家說:“我是一個狐女,因爲畏懼先生身上的浩然正氣而不敢靠近。只有在夜裏才來院中折花,還望先生饒恕。”這女子言辭柔婉,顧盼中風情萬種。道學家被她迷住了,用言辭挑逗她,她就投入了道學家的懷抱中。還對先生說自己有隱形之術,即使旁邊有人也看不到她,所以不會被學生見到。道學家于是盡情與美人相狎。快到天亮時,道學家的學生就快來了,于是他就催她走。狐女說:“我能從窗縫中溜走,請您不必擔心。”但學生陸續抱著經書來了,狐女依然躺在帳中。道學家心中很不安,但還希望學生們看不見她。忽然聽到窗外有老媽子來接女兒的喊聲,狐女應聲而出,坐在道學家的講席上理理頭發、整整衣襟,致歉說:“我沒帶梳洗用具,暫回去梳洗,有空再來問您索取酬金。”原來這女子是附近新來的藝妓,學生們買通她演這場戲試試先生道心的真假。道學家非常沮喪,後來就偷偷離開了。紀昀評價這位道學家說他“外有余必中不足”。在這個真真假假的故事中,我們見到,人所顯現出來的相並不一定就是如我們所見到的那樣,鬼魅可能是虛假的鬼魅,人也可能是虛假的人,道德良知需要在人生中不斷試煉,而不是高談闊論即可的。那位道學家並不一定從來都是虛僞的,只是一念貪色的心起來,他原本那顆致良知的心就沈淪了。這是他的心暫時蒙上了灰塵。道學家都尚且會有這樣的情況,更何況是尋常的人呢?
我們所認識的世界,所熟習的人,真的就是確實的嗎?有沒有一顆時刻澄明的心能夠去隨時隨地看透任何一個流轉不息的人和瞬息萬變的世界呢?當我們這樣追問自己的心靈時,就會發現執著于自己一時一地、一人一物的幻象是多麼可笑的事情。認識的主體在遷流變化,認識的客體也同樣在遷流變化;我是有限的我,你也並非全知全能的你,那麼爲何那麼確實地相信這個虛妄的、流動的自我呢?所以,在這個時時變異的現象界中,要懂得放下我執、我愛、我癡、我慢,試著站到更高、更遠的角度上來看待世間的萬事萬物。
二、佛魔之轉,一念之間
人與人最大的差別不在形貌體態,不在出身貴賤,也不在貧賤富庶,更不在位高權重。這些都是表面上的差異,而真正的差異在于人靈魂的深淺、觀念的高下。我們前面說到的故事,說到底還是那位道學家在起心動念上出了問題。我們所說的“一念天堂,一念地獄”,就是說佛和魔常常在一念之間,看住善念就是佛,墮入惡念就是魔。《雜阿含經》中有一個故事,說有一只饑餓的野狗總是在岸邊窺伺一只烏龜,很想將那只烏龜吃掉。烏龜將四肢縮在殼內,野狗吃不到它,于是嗔恚而去。魔王波甸猶如野狗窺人,他只等人“眼著于色,耳聞聲,鼻嗅香,舌嘗味,身著觸,意念法”,便能夠趁虛而入。這說明,我們最需要守護的並不是財富、權位,而是人的心念。一旦心念著了魔道,則自然可能出現不當的行爲,行爲造成惡果,造成一系列的連鎖反應。這就是心念的巨大能量。
那麼,對于一個企業而言,最緊要的是什麼呢?不是名,也不是利,而是企業的原初觀念以及對此觀念的踐行。如果企業在創始之初,就是抱著仁民利物的美好情懷,也一直秉持、執行著這樣的觀念,則名利都是隨之歸附的東西。反之,就會出現“皮之不存毛將焉附”的情況。如果一開始就是爲了謀人錢財,那麼在做事的時候難免會貪著蝸角虛名、蠅頭微利,有誰願意長期與這樣的夥伴合作呢?這樣的企業又怎麼能夠長久呢?所以,如果在做企業的過程中遇到非常艱難的時期,那麼除了解決眼前的問題,更重要的還是從根本上檢省自己有沒有不好的觀念或陳舊的製度。就像要疏通一條河必須從源頭開始整肅一樣,要管理好一個企業也必須從觀念開始。
心念不僅要清剛正大,而且需要屬意高遠,要懂得站在更高的層次上,用更寬闊、宏遠的見識來建設一個機構、管理一個企業。以我們香海禅寺爲例,從佛教的宗派上分,我們屬于禅宗寺院;從機構職能上說,我們是一個宗教機構;從創建觀念上說,我們是爲了“十方來,十方去,共成十方事”的。如果我們囿于教派的分別,則大家知道,即使在禅宗內部還能夠分出許多的小宗派來,神秀、慧能以後禅宗分出了南北二宗,慧能門下又演變出江西馬祖和湖南石頭兩大禅脈乃至五家七宗。如果要這樣去細究師父們的師承,則大家所學習的派系還都有所差異,就像京劇的旦角中都有梅派、尚派、荀派、程派、張派等五大派系呢。倘若做事情要圍困在這些門戶之見中,做企業要局限在意氣之爭中,那麼無論做什麼事情都會很有局限。因爲你在原點處就已經將許許多多的人視爲異端而拒之門外了。有的寺廟會很反對其他宗教的教義,但我們並不這樣認爲。反之,我們購買了許多其他宗教的書籍,作爲閱讀的主要書目推薦給大家,比如《與神對話》、《德蘭修女自傳》等我們都分別買了幾千本,今年一年我們花在買書、送書上的經費超過了240余萬。我們的經費來之不易且非常緊張,但是我們仍舊願意將它們投入到文化、教育的範圍中。這是因爲我們並不僅僅認爲自己是一個宗教機構,而從根本上認識到自己的職能乃是社會教育中的一個重要環節,我們所要做的是幫助人們在心靈的層面上恢複善意、美好與純真;在生死問題上,開示人們走向真正的解脫。這是非常艱難但意義殊勝的工作,從這一點上來看,我們和其他宗教及教育機構有很多共通之處。既然在理念上可以共通,就應該互通有無、求同存異,發揮各自的長處去利益更多的生命。
什麼是佛教呢?佛教就是佛陀的教育,因此,佛教從最開始的時候,就是矚目于教育這個根本問題的。但是它和其他知識性的教育又有所不同。什麼是佛陀呢?佛陀就是覺者。就是自覺覺他,自他圓滿的覺者。因此,佛陀的教育總起來說,就是覺者的教育。佛陀不是神話中金光四射的神明,而是一個大覺者。他首先在修行中開悟,獲得大智慧、大慈悲,又將這樣的智慧與慈悲與他人分享,教化人們得到同樣的覺知。說佛陀的教育,這就是在根本上認定人人都是可以被教化的,人人都可以通過自己的修行成爲一個覺者。即使是那些罪大惡極的一闡提,他們也能有“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機會。人要學會在生活中覺悟、超越、打開、放下,最後將一個全新的自己充分地展現出來。
人人都會感覺到自己活得並不快樂,這世間不圓滿的事情千千萬萬,而能順心者萬中無一。沒有多少事情能夠按照我們的想象輕易完成。這就是古人說的“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此事古難全”。生活中,我們所面對的每一件事情,都是要依仗著因緣條件的聚合才能夠完成的,缺少了任何一個條件,事情就辦不成。人的機體生命也是條件的聚合,因此它也是有限的。既然生命都是有限的,那麼生命中的哪一個過程不是有限的、有遺憾的、有止境的呢?每一個條件就是完成事情所要經曆的一個岔口、一個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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