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另外一幢的貴賓室、客堂、流通處、飯廳等作了一番巡視……
十點整,大門外鑼鼓喧天,祥獅獻瑞,一片喜氣洋洋,生龍活虎的雄獅催促著我去接受獻禮。這時,《絲語》雜志攝影記者李向榮要求替我拍攝雜志封面特照,我告訴他實在沒有時間,他說只要一分鍾就可以了,結果足足花了十分鍾才拍攝完成。此刻,各方貴賓已陸陸續續來臨,如駐英國代表處代表戴瑞明伉俪、牛津大學李察(Richard Gombrich)教授、賀特神父(Hutt of Vican All Saint”s Church)、前中央社副社長駐英國代表處服務組組長方中強、上海商業銀行郭經理……真的感到應接不暇,關于這種迎接招待,希望佛光山所有的出家弟子皆能好好學習,因爲入世弘法利生,要能應對自如。
這時候,人們已濟濟一堂于大殿恭候,不得已,典禮提早五分鍾開始,大家尊敬的戴瑞明代表于典禮致詞時說:“英國沒有永久的朋友,也沒有永久的敵人,只有永久的利益。但是倫敦佛光寺的成立,將會爲倫敦的市民帶來了永久的幸福吉祥。”他又表示,駐英國代表辦事處的房屋已找了兩年多,都沒有適合的地方,而對于我在倫敦短短兩個月內建立新道場的速度之快,深表贊歎。緊接著,李察教授以及佛光寺的鄰居賀特牧師給予我們許多寶貴的建議和贊歎。在此感謝多位貴賓對本寺的熱誠支持。我又在莊嚴隆重的氣氛下,爲佛像提筆說出開光偈語道--
“叁寶慈尊供倫敦,四衆弟子齊歡騰;
法水遍灑西方界,佛光普照點心燈。”
典禮分兩個階段進行,我主持開光後,上供則由慧海等叁大師共同主持。當我介紹職事法師時,突然找不到住持慈莊法師,原來他正在忙著招呼客人。另外,監院慧海,寺務覺彥、慧恭、慧業、許秉輝等人都緊守其崗位,從寺內之油漆、環境之洗刷、佛殿之布置、廚房之典座行堂等乃大家一手包辦。另外,再加上牛津大學的依益、永有,倫敦大學的依慶,看倫敦佛光寺的法務濟濟,徒衆爲常住的那份發心、那份耐勞、那份幹勁,心中甚覺欣慰。又于落成典禮時,一一介紹倫敦佛光協會會長倪世健、副會長楊趙麗珠、陳莎麗等主要幹部。
今天倫敦佛光寺落成時發現一些趣事:屋頂上完好無缺的十字架仍然存在;大門口的一塊由Arthur Micheal Ramsey大主教于一九七叁年創大天主教神學院的石碑也沒有拆除,我倒也很喜歡保留;地下室當初開設餐廳的廣告招牌仍然保存,晚上餐廳的霓虹燈依舊在街頭散發著點點光芒……
九月 二十八日 星期一
上午九時,我們乘車興高采烈地暢遊英國著名的海德公園。汽車沿著公園旁慢慢地行駛,放眼望去,看見河畔兩旁柳樹低垂,細長的柳枝在微風中輕輕地搖曳,快樂的鴨子在碧波裏戲水,逍遙的鴿子自由自在地在空中飛翔,富有中國風味的亭臺樓閣靜靜地站在翠綠的草坪上,清晨的煙霧將整個世界披了件薄薄的輕紗,啊,海德公園的景色真美!
這時候,忽然想起王堯教授的電話未覆,立即要大家趕回寺中,恰巧王教授也來了。王教授現正在倫敦大學作訪問講學,記得從美國西來寺到香港佛香講堂,處處我都能見到他,想不到在英國倫敦,也能聚首,大家一見,相談甚歡。王教授看到倫敦佛光寺建立在鬧中取靜的地區,贊歎不已。他告訴我,在西來大學任教的一年是他一生中最高的享受,在那裏,消除了僧俗之間的界限,也去除了男女之間的隔閡,身心都蕩漾在友誼的法海裏。感謝王教授不嫌棄,與佛光山結下了很好的善緣,故相約王教授一同參觀大英帝國博物館。
大英博物館建于一七五九年,與巴黎的羅浮宮、美國的大都會博物館號稱世界上最大的國立叁大博物館。在裏面,可以看到許多的古文物,如早期發明的指南針、地球儀、時鍾、銅器時代的器皿、各種的陶器、農耕用品以及保存完好的木乃伊,甚至最早的印刷品《金剛經》也可以找得到。走進日本館,裏面有電梯、有冷氣,再想到狄斯奈樂園裏的日本娃娃、日本木偶、日本小小世界,盡是充滿了日本的色彩,日本人對于他們本國的文化總是不遺余力地大肆宣傳,努力獲得全世界的肯定與認同。
除日本文化中,偶有一些佛教的文物外,其它都是耶稣的文化,想起佛陀釋迦牟尼佛比耶稣基督降誕得早,爲什麼佛教不能傳遍至世界各地?爲什麼佛教的發展不能弘遍全球呢?我問王堯教授和隨團的慧軍法師等人,他們都沈默不言,最後,我自問自答說道:這是因爲佛教不重視世間法,缺少了世界觀,更缺少了人間性。在西方國家,人們凡有好的地方,如十字街口都將之讓予教堂,而且建得金碧輝煌、莊嚴美麗。而佛教呢,都注重在山林田野中修持苦行,首先佛教已失去“地利”;僧團間相互輕視,更沒有“人和”,當然也沒有“天時”了,過去佛法的衰微,良有以也。同樣的,如果我們能夠重視人間、重視信仰、重視生活、重視福樂……,這樣佛教才能興隆,大衆才肯接受。
要仔細地飽覽大英帝國博物館,恐怕花一個月的時間都不夠,而我們兩個小時的參觀,只能算是走馬看花,希望今後有機會再來欣賞。後來司機先生又帶我們去倫敦塔。在裏面,看到了黃金珍寶製造的權杖與耀眼的皇冠,也看到了斷頭臺以及殘酷的刑罰器具。如果有人問天堂地獄在那裏?請告訴他,天堂地獄都在倫敦塔裏面。
接著我們又去了西敏寺,可以說英國皇室的婚喪喜慶皆于西敏寺裏舉行。見許多名人的墓碑,我指著其中一塊邱吉爾的石碑問道:“邱吉爾以何出名?”
大家答道:“雪茄。”
我又指著另一塊石碑問:“張伯倫呢?”
大家又答道:“雨傘。”
我再指著另外一塊問道:“艾德裏呢?”
大家又答道:“帽子。”
同行的大家談到皇室人物,都興致勃勃,尤其是戴安娜儲妃,更是津津樂道。在車中,我指著路邊經過的人說道:“那就是戴安娜!”霎時,大家的目光立刻集中到那個人身上。大家看了一會,投來懷疑眼光,我指著所有路人說道:“她們統統是戴安娜!只是看你們以什麼樣的心境去看而已!”大家才哈哈大笑!
轉眼時間已五時,因與臺北駐英代表戴瑞明先生有約,故需趕回佛光寺。昨天承戴代表參加佛光寺佛像開光暨道場啓用典禮,今天一大早又有電話來,還有許多話仍要再談,因此,晚上請戴代表、方仲強先生和王堯教授一起用飯。今天來寺的人不多,巴黎來幫忙的依照法師帶了點茶來煮,戴代表、方先生、王教授都贊不絕口,並異口同聲說:“招待國賓的飯菜也不過如此!”我笑著說:“你們本來都是國賓嘛!”
飯後,因爲吃得太飽,我約戴代表到靠近牛津街的小巷中散步,繞了幾個圈子,彼此傾訴生活經驗。所謂生活,不也就是一個一個的圈圈嗎?
九月 二十九日 星期二
晨起後,將慧海、慧恭、慧業、覺彥找來,又作了一番叮咛,九時許倫敦佛光協會會長等人開車前來,承他們盛情,又送我們至機場,搭中午十二時四十分至德國柏林的班機,抵達目的地已是下午兩點半了。我沒有德國的個人簽證,團簽的證明在慧軍那裏,慧軍遲遲未到,德國海關人員看我回頭張望,似乎很著急的樣子,于是就叫我先出關,他們的方便實出人意外。一出關後,就見滿徹和陳村江博士已在外面恭候,另外荷蘭阿難陀比丘(Ananda Bhikkhu)、緬甸利華塔法師(Rewata Dhamma)也在機場迎接我們。跟後又有兩位素未謀面的美國比丘迎面走過來向我頂禮,我也拿出紀念品與他們結緣。
下午叁時多,我們到曾于一九叁叁年希特勒統治時期囚禁政治犯的波洛成斯監獄(Plotzensee Memorial)參觀。在這裏有法律的審判以及死刑處決的場所,成千上萬的愛國主義反對黨如政治領袖史丹姆(Robert Stamm)、雜志主編雷波(Julius Leber)、德國貿易公會主席劉斯克那(Wilhelm Leuschner)、基督教狄爾普神父(Alfred Delp)、財政部長保匹滋(Johannes Popitz)、外交官哈索爾(Ulrich Von Hassell)、黎滋市長佐爾德勒(CarlFriedrich Goerdeler)等人皆于波洛成斯監獄中被活活地害死。當時雖然表面上有法律的審判,但是仍然掩蓋不了希特勒那種專治獨裁、殘暴血腥的手段。如今此地已改爲囚禁少年犯了,也成爲人們來柏林參觀的必到之處。
接著,車子將我們帶至五十年前的奧林匹克運動場,圓形的看臺雄偉壯觀,聽說紀元兩千年的奧林匹克運動會仍會在此處舉行,廣場上“柏林二○○○”五環球的旗子迎風飄揚。我們下車拍照留念,然後又到了著名的柏林圍牆遺址。柏林圍牆將東西兩德的人民整整分隔了近四十年,終于在一九八九年十一月九日這個曆史性的晚上,柏林圍牆被拆除了,兩邊的人民穿過白蘭登堡大門(Brandenburg Gate),緊緊地擁抱在一起,歡呼、哭泣交織成一片……大家渴望已久的東西德終于統一了!可是又有誰能夠料到一旦自己的利益有損的時候,就會變得自私和無情呢?因爲統一後的東德已無形中成爲西德經濟發展的大包袱,人們的心中又開始默默地埋怨了。
晚,住在一間國民飯店,在漢堡大學讀書的證融法師和鄭晖博士來訪,證融告訴我,一百年前有五位日本人來到德國留學,他們專攻梵文、巴利文及印度哲學,漸漸地,日本東京大學就發展了印度哲學思想……聽到這裏,不禁讓我想起佛光山的弟子,有那五位願意發心到德國來念書呢?究竟有誰能夠來這裏開拓吸收新學術思想呢?
說到讀書,總觀今日的情形,讓我們覺得:
讀書會使一個人讀得成功,也會使一個人讀得失敗;
讀書會使一個人讀得有用,也會使一個人讀得無用;
讀書會使一個人讀得明理,也會使一個人讀得胡塗;
讀書會使一個人讀得謙虛,也會使一個人讀得傲慢;
讀書會使一個人讀得開通,也會使一個人讀得閉塞;
讀書會使一個人成聖成賢,也會使一個人讀得自私;
讀書會使一個人啓發正見,也會使一個人肚量狹小;
讀書會使一個人精勤奮發,也會使一個人懶惰無能;
有人能讀書,也有人不能讀書;
有人愛讀書,也有人不愛讀書;
有人會讀書,也有人不會讀書;
有人活讀書,也有人只死讀書。
光是讀書,就有好多類型,讓我不禁想問佛光山的青年弟子或是社會大衆青年學子,你們要如何讀書?
晚上十時半,多位餐館老板、老板娘深夜趕至旅館,向我請示佛法,爲他們解開心中的結,我耐心地一一解答,約一小時後,他們皆歡喜滿意地離去。
睡在床上,忽然思潮起伏,在半個世紀之內,德國曾失敗亡國過兩次,但他們好像愈挫愈勇,今天在德國只看了幾條街道、幾座建築、幾許行人,我就深深覺得,未來的世界會不會成爲德國的天下?
九月 叁十日 星期叁
上午十時,滿徹和化工博士陳村江先生帶我們到東柏林紀念第二次世界大戰爲蘇聯戰亡的民族英雄的“闖普塌娃公園”(Traptower Park)參觀,公園夾道兩旁的大樹高入雲霄,氣勢宏偉,令人歎爲觀止,筆直的花崗石路盡頭是兩座高大的銅像及一排整齊的紀念碑,表現出蘇俄人民對戰爭犧牲的民族英雄的種種懷念。紀念碑上刻著:“英雄們:故鄉的人都懷念你們!”征服者將這樣的紀念碑建在被征服者的國土上,多麼的殘酷!經過斯比利河(River Spree),到了阿力山大廣場(Alexander Plaza),各式的噴水池造型顯示了德國藝術的悠久曆史,一路上所見的音樂演奏廳、共和宮、博物館、歌劇院、無名英雄紀念碑、紅堡大學、學術廣場,讓我深深地嗅到了德國不止好勇好戰,另外還有一股教育文化的濃厚氣息。
下午二時,安排到“斯絲裏恩赫夫宮廷”(Schloss Cecilienhof)參觀,由于那裏曾是邱吉爾、斯大林、羅斯福以前開會的地點,所謂瓜分德國、瓜分世界的“波茨坦宣言”就從這裏發出,參觀的人潮絡繹不絕。宮中雕花的飛鳥與人物栩栩如生,牆壁地毯、燈飾壁畫、一桌一椅以及庭園的奇花異草,皆完好無缺,一如近五十年前會議時的情景。知道大家對這段曆史甚感興趣,我也自問對于第二次世大戰的曆史背景記憶猶新,故興致勃勃地爲大家詳細地說明了一番。想到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到四十多年後的今天,東西德至今也已統一,南北韓和中國海峽兩岸皆有互相商談的來往,但是全民真正的和平福祉仍然在遙望中,真不禁令人感慨唏噓!
同時,不禁又想起了當初皇朝時代,恩赫夫宮廷中許多太子爲這座宮殿都曾冒著生命危險,骨肉相殘;而英國、蘇聯、美國叁大元首之間的會議、萬千人的災難,也是在這座宮廷中決定。我們每人只花了叁馬克便輕而易舉地進入參觀,我們不要戰爭,我們不以強淩弱,我們不占別人的所有,我們只爲世界共生的未來祝福,我頓時覺得享有比擁有更可貴!
記得前年去北京紫禁城參觀時,很多人都羨慕皇帝能住在富麗堂皇的宮殿裏,多麼權威顯赫,多麼寬廣偉大。其實,皇帝好可憐啊!他們的世界多麼渺小啊!他們不能隨便地外出走動,而我們,就拿這次雲遊來說,我們走遍了美國、巴西、加拿大、歐洲等山河世界,我們的世界跟他們一比,實在比他們大多了!接著陳博士又帶我們去菲特利王的“無憂宮”,菲特利王偏愛哲學、音樂,擅長吹笛子,是位浪漫主義者。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墳墓,旁邊共有十一只愛犬陪葬,另外,菲特利王對葡萄、無花果情有獨鍾,還特地建屋子專門用來種這些水果呢!
晚,六時叁十分于“查倫休閑中心”舉行德國佛光協會座談說明會,各界代表百余人前來參加,臺北駐西德經濟代表處張處長致詞,臺灣同鄉會會長黃堅文也出席了說明會。大家聽聞了佛光會的意義,非常歡喜。其中有醫學博士賴碧珠熱心參予佛光會的籌備事宜,並願意成爲佛光會的發起人,又有音樂博士李秀琴希望佛教音樂能于柏林發揚光大,她曾邀請大陸智化寺的老和尚至柏林表演,轟動一時,因此她也希望佛光山能派遣法師們前往德國以梵音海潮音作數場演唱。
佛教的梵呗本是弘法的方便,我們現在的佛教徒爲什麼只將梵呗唱給佛菩薩聽,而不用來度化衆生呢?
《心想事成 1992.9.16~1999.9.30》全文閱讀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