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愛情讓我如此刻骨銘心(19)
永別了,我的愛人,忘掉我吧。
看完這封遺書,我的淚水已經打濕了多半張紙。
我向病房跑去。
脫離了危險的笑妃,正安靜地躺在病床上。護士說,她很快就會醒來的。我坐在她的身邊,注視著她略顯蒼白的面孔,心痛得快要擰成了一團。
因爲我,她躺在了這張病床上;因爲我,她遭受了這致命的危險和極端的痛苦。那一刻,自責、內疚、悔恨險些將我擊垮。如果我把我要走的決定提前一些日子告訴她,然後再耐心地勸導她,她也許不會做出這種舉動的。
笑妃睜開了眼睛。她一把抓住了我的手,用力朝她身邊拉我。我怕她累著,就急忙向她身邊靠了靠。
她醒來的第一句話便是:“你還要離開我嗎?”
想到醫生對我的告誡,我即使遲早要離開她,但現在這種情況,也不能和她商討這件事。
我用另一只手輕輕摸了摸她的臉,對她說:“我不離開你,放心吧,我會好好照顧你的。”
她的眼中含滿了淚水。
從那時起,我便把所有的事情全都放棄了,天天陪護著她。出院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我也不敢向她提及我要離開她的事。
後來,正好香港那邊催我去處理一些事情,我便對她說:“香港那邊有些事情需要我去處理,我還真得去,你同意嗎?”
笑妃定定地看著我,那眼神裏聚集著不舍、愛戀、猶豫和無奈。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很鄭重地對我說:“好吧,你可以去,但你一定要盡快回來。”
我答應了她,並且反複叮囑她,在我不在家的時候,不要想一些令自己煩惱的事情,不許再做那種傻事了。
笑妃卻說了一句令我依然有些緊張的話:“那就看你的了。”
那些日子只顧照看笑妃了,竟忘了續簽簽證的事。我在過境時遇到了很大的麻煩,由于程序的要求,我只好又用了一段時日來解決簽證的問題。多虧朋友們的幫忙,這個問題總算順利解決了。
在辦理簽證的過程中,使我有機會親眼目睹了掙紮在另一種生存狀態中的人群。他們艱辛貧困,衣衫褴褛。這些人中,有因非法居留而被扣押的人,有緬甸、柬埔寨等地來的偷渡客,還有一些不幸的難民。這些人爲了生存而東躲西藏,那種絕望的表情令人心酸。
看到這些人,我更加意識到自己所肩負的是一種什麼樣的責任,我必須把全部的精力和熱情傾注在弘揚佛法的事業中,爲盡早地幫助衆生擺脫人生的苦難而盡到自己應盡的義務。我感謝這次簽證過程,讓我看到了生活中更加真實的一面。
在世俗眼裏,像我這樣既有相愛的美女、優越的環境,又有堅定的精神追求,這種生活應該是很幸福的了。然而,誰能想到我內心正承受著巨大的痛苦呢?
若是一味地沈迷于狹隘的個人幸福之中,那麼我還會是我嗎?還會是那個發誓要獻身于佛教事業的盛噶仁波切嗎?
我的痛苦來自于我越發清醒的意識。
我意識到愛情中的迷惑和欲望,我更意識到我與笑妃再這樣繼續下去將會給她造成難以預料的傷害,因爲我已不可能全身心地投入到愛情中了。
而她的親人——那位被女兒的癡情折磨得痛苦不堪的母親,她的哭聲、她的哀求,常常回響在我的耳邊。我不敢想象如果她看到女兒險些爲愛情而失去生命,將會是一種什麼樣的情形……
一想到因爲這場愛情,母女兩人都産生過死的念頭,我就不寒而栗。
再也不能繼續下去了,我必須離開笑妃。
但爲了不刺痛笑妃,我要想盡一切辦法讓她適應我的離開。
適應,很重要。
那麼如何讓她適應呢?看起來也只有一個辦法是最穩妥的了,那就是延長每次離開的時間。
漸漸地離開。
我要一次比一次長地離開,直到最後的離開。
最後的離開是徹底的離開嗎?我不去想。
我不忍心去那麼想。
離別的序幕拉開了。
我踏上了開往香港的飛機。
我已經答應笑妃,我會回來的。但我心裏清楚,這就是離別的開始。
這種離別雖然是暫時的,卻是我們徹底分手的第一步。我不知道還有多少類似的步驟需要完成,可我知道每一步我都會走得很痛。
沒辦法,爲了減輕笑妃的痛,我必須忍受鈍刀割肉般的痛。
這種痛,我在臨行前就已經深深地體會到了。
那天,笑妃執意要去機場送我,我告訴她,那樣會很傷感的。我第一次離開新加坡時的那種傷感至今仍有余波,那種感覺是不應該再重複的。
“那次和這次不一樣。”笑妃偎在我懷裏說。
我低著頭仔仔細細地看著她。嘴、鼻子、眼睛……我要把這個我深愛著的女孩裝入我的心中帶走。我偶爾伏在她的脖頸上聞著她的香氣,這種香氣將彌漫在我的整個生命裏。
我盡量平靜地對她說:“你別去送我,我怕我到時候改變主意,那可就誤了大事了。以後我可能要經常來來去去的,你得習慣這種生活了。”
笑妃從我的懷中擡起頭來:“好吧,聽你的,那你得早點回來呀。”
笑妃終于開始了她的“適應”階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