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即身成佛(7)
終于,我們在一個晚上開始行動了。經過內部秘密購買産品,以及多次派人手摸清電視機運輸路線,我們找到了一條離管家住處最遠的小徑,打算從那裏把電視機搬回寢室。
夜色深了,大家都進入了夢鄉,只有蟲子“啾啾”地唱著歌。那幾個活佛的身影便開始在黑夜裏穿行,此時最大的動靜就是他們自己的心跳聲了。他們提心吊膽地彼此提醒著:“小心!”同時四處張望著——這臺電視機可是我們幾個人幾個月的生活費啊!漸漸地,宿舍近了,大家開始興奮起來,成功就在眼前了,一個活佛還愉快地哼起了小調。
高興得太早往往導致相反的結果。誰能想到,我們的計劃早已被住持識破了!此刻他正“潛伏”在寺廟裏,等候著揭穿我們的違紀行爲。當兩個活佛抱著電視興致勃勃地靠近宿舍所在的窗戶時,住持的聲音如同晴天霹雳似的傳入了我們的耳朵,我們的熱情頓時被潑上了冷水。
原本還在等待接應的我,心裏哀歎一聲,希望就這樣泡湯了,而且還要受罰。我的第一個反應就是蓋上被子假裝睡覺,正在這時,我聽到我勇敢的同謀竟把電視摔了,這讓緊張的我覺得好笑起來。我已經猜出他倆是慌不擇路,于是把電視給摔了。我悄悄地從窗戶裏窺探他們挨訓的情形,兩個活佛委屈的樣子令我捂著被子偷偷笑了起來。但我馬上就笑不出來了,因爲我忽然想到自己也免不了要被追究的。門前的活佛聽到住持的聲音早已經聞風而逃,不知道他此時逃跑的樣子又是如何的滑稽和狼狽。在住持還沒有找到我之前,我還能從想象他們被訓的情景中找到笑料,可也許下一刻就該輪到他們來笑我了。住持不會就這樣平息這件事的,他一定會追根問底,也會把我揪出來。這倒沒有什麼,重要的還是他們終究把電視給摔了,這可是我們用幾個月的生活費換來的,真的是賠了夫人又折兵啊!
那天晚上住持居然沒有來找我,也沒有去找望風的活佛,在這次事件中我和他平安無事。原來,被住持抓住的那兩個活佛沒有把我們倆泄露出去,我們倆才得以逃過訓斥,不然我們也有得受了。他們沒告發我,我心裏卻隱隱地有些自責,當時住持訓他倆時我竟然捂著被子笑他們,真是不應該啊。當然,我們幾個活佛聚在一起的時候最感慨的還是我們的電視,一個勁地惋惜。另外,我們的生活費該怎麼辦呢?最後我把身上剩余的錢全部拿出來用做我們大家的夥食費,總算解決了燃眉之急。
等到畢業的時候,我們一想到這件事情,總是忍不住哈哈大笑,大家還能很清晰地把當天晚上的情景一一道來。
當時我的少年心性還沒有完全去掉,那種對家鄉的思念之情無論如何也掩飾不住,直到開始修持“身”、“口”、“意”叁密,尤其是對意密的修持,我才慢慢地定下心來。意密就是用意念進行觀想,觀想是使自己心空、入定,從而達到天人合一的方法,天人合一之後就能達到叁密清淨的境界。這種修持很有用,但我在夢中還是常常能見到我的祖國、我的家鄉。
我曾在半夜被一陣歌聲驚醒,睜開眼睛時,屋子裏靜悄悄的,再一想,哪是夢中的歌聲,那是我從小就熟悉的悠長的牧歌呀!我的心還在急速地跳著,眼角還殘留著剛剛滾出的淚滴,而青藏高原更是不斷地出現在我的夢中——藍天、草原、雪山;姥姥、媽媽、師父;那曆經800余年歲月風霜依然挺立在高原上的噶紮西寺……
我的喇嘛娶了一個洋人
不論遇到什麼事情,總是設身處地爲他人著想。這是我與人交往的基本態度,也是一個修習佛法的人理應遵循的道理。這樣做能使自己越來越寬容、善良,在互相理解的過程中,雙方都能減輕許多塵世的煩惱。
我對我的喇嘛們也同樣抱著這種態度。我把他們看成我的手足兄弟,看成我生命中的一部分,他們若是有誰遇到了困難,我都視同自己的困難,盡心盡力地幫助他們渡過難關。
我的一個喇嘛在康巴的時候就發願要終生侍奉我,他名字叫班久喇嘛,是我的表哥。後來他隨我從尼泊爾到了印度,但他的身體一直很弱,大病小病的時有發生。記得我們剛到尼泊爾的時候,我由于水土不服,加上腸胃患了毛病,身體弱得直冒虛汗。一天午後,班久喇嘛見我拿出了治療腸胃的藥,便拎起暖瓶爲我倒水,這時,我發現暖瓶在他的手中好像很重,他的手在不停地顫抖,杯子已經滿了,可他的手卻無力將暖瓶提起來。還沒等我發問,暖瓶“啪”的一聲便掉到了地上。他臉色發白,一副發蒙的樣子。
我急忙起身扶他:“你怎麼了?哪兒不舒服?”
他緩緩地搖著頭,低聲地說:“剛才還好好的呢,誰知道怎麼突然就一點勁兒也沒有了,暈得厲害。”
剛說完這句話,班久喇嘛就有點站不住了。我便把他的手臂繞在我的脖子上,半扶半扛地將他放到了床上。那天正趕上其他的喇嘛都出去了,只有我和班久喇嘛。我將他安頓好,就出去找醫生。結果我剛出旅館沒多遠,就走不動了,汗淋淋地順勢坐到了街邊的長椅上。過了不知多久,直到那些回來的喇嘛們找到了我。他們說沒事兒了,班久喇嘛已恢複過來了。我們回到旅館時,班久喇嘛正坐在那兒等我們呢。第二天,他似乎已經完全正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