叁、即身成佛(4)
王妃說:“遵命。”
等那老頭醒來時,侍女們便假裝說:“國王您醉了這麼久,很多事情等著您處理呢!”
老頭被簇擁著臨朝時,大臣們紛紛催促他速速決斷,老頭卻稀裏糊塗什麼也不懂。旁邊的史官記下他的過失,王公大臣互相研究對策,他卻愣愣地坐了一整天,坐得他腰酸背痛。一天下來,吃什麼都沒胃口,眼見著瘦了許多。
宮女問:“國王您爲什麼這麼憔悴呀?”
老頭回答道:“我夢見自己是一個補鞋的老頭,很辛苦,所以瘦成這樣子。”大家都忍不住偷著笑。
到了夜裏,老頭翻來覆去睡不著,便自言自語地說:“我到底是補鞋的老頭呢,還是國王呢?若真是國王,皮膚又爲什麼這麼粗糙呢?若是補鞋的,怎麼會在王宮裏呢?現在我的心已亂了,真是什麼也分不清了。”
他確實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誰了。
王妃假裝問他:“國王這麼不快樂,讓歌伎們給你增加點樂趣吧。”
于是老頭又喝起了葡萄酒,又醉得人事不知。這樣,國王又給老頭穿上他的舊衣服,把他送回他那簡陋的床上。老頭酒醒後,看見破屋子、舊衣服和原來一模一樣,卻渾身疼痛,像被亂棍打過一般。
又過了幾天,國王又走到他那裏。老頭對國王說:“上回喝你的酒,實在是糊塗了,現在我才明白過來。我夢見自己當了國王,聽理朝政時,史官還在那裏記錄對錯,衆多的大臣還要不斷地來商量國家大事,我的心裏一直不得安甯,弄得渾身上下哪兒都不舒服,比被鞭打還難受。在夢中都這樣,要是真的當了國王,還說不定怎麼難受呢!我前些日子和你說的話真是不對呀!”
這個故事對我們所有人來說,都具有極大的啓示性。
在異國求法的那些年中,我的性格特征、心理素質、意志品行都逐步地確定起來。我確信,我的精神世界已經被佛光照耀得越來越明亮了。
我知道,只有完美的佛法,沒有完美的人。但我總是從最好的層面去判斷一個人,哪怕他有對不起我的地方,我也會千方百計爲他找一些開脫的理由。在對他人的寬容中,我獲得了快樂,這種快樂只有在理解與寬容之中才會産生。一個內心充滿怨恨的人,是不會有快樂的。
人活一世很不容易,生老病死,愛恨情仇,嘗盡了酸甜苦辣,一轉眼的工夫,生命已近輪回邊緣。其中,最難的是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很多人可能還不了解,其實佛法也講人際關系,也是很有人情味的。只不過佛法所講的人際關系並不是從自我的角度出發、站在利己的角度與人交往,而是站在他人的角度去爲他人著想。這是它與普通的人際關系學在本質上的區別。
在佛法的人際關系中,主要講求的是“四攝”,也就是“布施”、“愛語”、“利行”、“同事”。布施,就是不求回報地給予,並不僅僅指財物金錢的給予,還包括給人以歡樂、智慧等等;愛語,就是用和善的語言、誠實的語言、鼓勵的語言與人溝通,使對方從中獲得幫助和快樂;利行,就是自己的行爲要對他人有利;同事,就是做任何事都要爲他人著想,考慮他人的感受和利益。
從這裏我看到了佛的慈悲和無私的愛,通過對佛法的人際關系學的體會,我找到了我應該遵循的交往原則。
在印度佛學院學習的人有很多都是當地人,但他們大多是藏族的後裔,由于他們的父輩從西藏朝拜到印度,便在印度繁衍生息,也就名正言順地成了印度人。可其中有些人經常自以爲是地說:“我們都知道,你們那裏什麼也沒有,連電視和公路都沒有,那可真是鄉巴佬的天堂。”
每到這時,我總是很感興趣地打量著他們繪聲繪色地描述我的家鄉如何貧窮的動作和表情,卻從不想和他們做無謂的爭執,也不想對他們做太多的解釋。佛法上有這樣的話:“世人與我相爭,我不與世人相爭,因爲世人認爲有的我也承認其有,世人認爲烏有的我也承認其烏有。”
在他們無知地猜測和與事實完全不符地妄加評論時,我倒是帶著一種驕傲的心情回顧著我的民族。它是從遠古的馬背上走出來的民族,人們的胸膛中湧動著充滿野性的英雄之氣和草原一般博大的愛,他們在滄桑的歲月中仍然站在世界的屋脊之上,他們生存的地方是佛的聖地,是夢中的香格裏拉王國……
我想他們遲早會明白這些的。他們一旦領會了佛法上的“四攝”,自然就會懂得如何尊重他人、尊重一個民族了。所以,在以後的日子裏,不論他們用多少更加沒有禮貌的話語對待我,我仍然心平氣和地對待他們。漸漸地,我的行爲感化了他們,他們也通過不同的渠道了解了我的祖國和家鄉根本不是像他們所認爲的那樣。他們也開始轉變了以往的認識,和我建立起了以誠相待、和和睦睦的友好關系。
在那幾年中,我認識到,一個人僅僅真誠、善良還不夠,還必須要堅強地面對一切。
我曾經的學生生涯造就了我堅強的個性,我希望在我的人生字典裏不要出現“軟弱”這個我不願提起的詞。不管面對任何事情,我都有堅強的信念。我不敢預言在漫長的人生道路上我不會輸,但我敢說我不認輸,在哪裏跌倒我會在哪裏爬起,即便是跌得頭破血流,我仍然不會改變我的初衷。這樣做並不是想證明我有多麼了不起,我不相信命運會捉弄人,只有自己會捉弄自己,命運掌握在自己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