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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乘著彩虹而來(10)

  二、乘著彩虹而來(10)

  我和師父的感情在逐漸加深。每次臨近假期的日子,也是我最難熬的日子。離上山的日子越近,我越想念師父和師母。我把進山的日子在日曆上用紅彩筆畫上圓圈,在圓圈的周圍點出一條條向四處擴散的射線——日曆上就出現了一輪光芒四射的太陽。

  那些日子真像太陽一樣,至今還照耀著我的回憶。

  我的心向師父敞開著,師父也用他的心向我的心傳授佛法,這時,外在的語言是不夠用的。那時師父雖然話不多,但他對我一點一滴的滲透式的教誨,早已融入了我的靈魂之中,是師父爲我開辟了一種精神境界。從那時起,我便常常站在山上暗自發誓:我要爲更多的人活著,我要爲那些需要幫助的人活著!

  我是在13歲那年認識師父的,距今已經15年了,如果師父師母還健在的話……唉!

  我與師父的最後一面,已經是我被認證爲轉世活佛的時候了。

  在我被認證爲轉世活佛的那一刻,我的耳邊又回響起師父的聲音:“你是一座寺廟的主人……”

  我去看師父的那天,心情很複雜:我爲有這樣了不起的師父而欣慰,同時也意味著我今後很難再有時間伴隨師父左右了。當我走到山下擡頭一望,山頂上的桑煙正袅袅升騰。這是一種儀式,這是一種迎接不同尋常的客人才有的儀式,我很小的時候就聽說過這種燃放桑煙的儀式。師父作爲世外高人,怎肯輕易使用這種儀式呢?憑他的法力,他一定早已算好了我此時的拜谒,他一定早已明白以後再也不容易見面了……想著想著,我的鼻子就酸了。我來到了我熟悉的小院門前,師父的隨身喇嘛告訴我:“他老人家一大早就告訴我們,放桑煙吧,今天會來一個不尋常的客人。”我帶著我那些隨行的喇嘛走了進去。

  那天,師父還是坐在那把椅子上。我進屋後,師母笑著說:“真准時啊。”我知道師母這句話的意思,就是說,師父早把我到的時間算好了。眼前的一切都是那麼熟悉:我曾經用過的東西依然整齊地擺放著,師母每天早上爲我熬肉湯的那個大茶缸依然擺在竈臺旁的石臺上,一看到它,我仿佛又聞到了絲絲縷縷的香味。師父一直沒怎麼說話,只是用很平和的眼神看著我。後來我曾仔細回憶他當時的神態,並沒有想起他有什麼異常的反應。當時我只知道以後很不容易見上一面了,但絕沒想到那天的見面竟會是最後的一面。

  我們靜靜地坐著,都陷入了沈默之中。其他人在外面也很安靜,誰都不忍打擾我們。我當時唯一的希望是讓時間過得慢一點,哪怕就那麼凝固了,讓我也永遠凝固在他們的身邊。有幾次我的眼淚差點湧出來,都被我控製住了。要哭的感覺很強烈,以前從未有過,我也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兒。這也許是自己還沒有意識到的某種征兆吧?

  師父一定早就料到了這是我們的最後一面,他可能想好好品味一下這段寶貴的時間,所以他才那麼平靜。這當然是我現在的猜測,也許師父的那種平靜正是最適于他的一種告別形式。還是算了吧,任何猜測對他都是不恭的。

  我陪師父和師母坐了很長時間,舍不得離開。要不是我那些隨行的人一再催促,我會陪著他們一直坐下去的。

  我對他們說:“我還會來的。”

  師父只是微笑著,沒有回答我。

  我剛一邁出小院,眼淚就一下子湧了出來。

  ……

  後來,我出國去了印度,師父和師母在那一年先後往生。

  據很多人講,師父往生的那天,到處都在下雪,那是多年來少見的大雪,唯獨師父住的那個地方沒下雪。山下的人都能看到,山頂像一口燒著水的大鍋,熱氣騰騰的,一個圓圓的淡紫色的光環時隱時現地籠罩著師父住的小院。後來師父身邊的喇嘛告訴我,師父那天是端端正正地坐著圓寂的,圓寂後的面色比平時紅潤得多,就像一個正常人遇見什麼喜事那樣,滿臉笑容。當時他的白發仍舊整齊地盤在頭上,可當人們去挪動他的身體時,他頭上那些小圈圈便散開了,被風刮開了似的,很自然地散了一地,可屋子裏哪有風啊!師父的臉和整個前身都被白發遮住了……

  沒過多久,師母也跟著去了。

  那幾個隨師父修行多年的人還告訴我,師母往生的那天上午,她仍舊那麼平靜,還把我留下的那些日常用具挪到了師父坐過的椅子旁。剛過中午,她就安詳地閉上了眼睛。

  我知道我和他們的因緣只有這些了,但在我經曆了數不清的往事後,直到今天,師父和師母的形象還是時不時地出現在我的眼前。那些山上的日子,如同神話傳說那樣給我留下了說也說不完的回憶。對于我的佛法領路人,我說多少感激和懷念的話都顯得太輕。

  校園王子

  我雖已經拜師學佛,對師父師母的感情也很深,但山上的日子對于剛步入少年期的我來說,還是過于清靜了。所以盡管每次一放假都渴望著馬上見到師父師母,而在山上過上十天半個月,還是急著想回到那些玩伴中去。一回到山下的世界,我便又重新恢複了我的少年本色。後來隨著年歲的增長,我和別的孩子“不一樣”的那種東西也就漸漸明顯了。

  1992年,我以很高的分數考取了玉樹州民族師範學校。那是當時玉樹地區最好的中專學校,那時能考取中專很不容易,在當地是一件值得驕傲的事情。進入中專後,我的思維方式和性格品行開始逐步成熟,對人生中的許多問題都進行了思考,對那些弱勢群體的同情心也更加強烈了。每逢遇上校外那些要飯的乞丐,我和小時候一樣,給他們買一些吃的、喝的。我家生活條件很好,我常請同學們去飯館吃飯,有些乞討者常常趁飯館老板不注意溜進來,老板一旦發現攆他們時,我就趕緊阻止,然後再添一份飯菜讓他們和我一起吃。同學們雖然還能理解我,但他們在這種時候也都是吃兩口馬上先走,也不多說什麼,飯館老板卻總是搖著頭,一副無奈的樣子。學校每個月以飯票的形式發的66元夥食補助費,大都被我送給了家庭條件較差的同學。不管是什麼人,我一見到他們遇到了困難,就常想:我該用什麼方法幫助他們呢?就好像有一種責任落到了我的肩上,尤其在他們露出滿臉謝意時,我便會生出一種辛酸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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