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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乘著彩虹而來(2)

  二、乘著彩虹而來(2)

  媽媽疼得汗水和淚水一起淌。那麼冷的天,媽媽的眼前竟一絲絲地飄著熱氣。她的眼睛已經模糊了,睫毛、眉毛、額前散亂的頭發上都挂滿了淚珠和汗珠凍成的冰碴兒。

  媽媽感覺到肚子開始漸漸地下墜,是那種控製不住的下墜。她這時無法懷疑我即將出生這一事實了。

  “孩子,快到了,快到了,再等一等就到了。”媽媽不停地在心裏念叨著。可她的兩條腿連半步都挪不動了。

  她擡起頭望著漫天的飛雪,只能氣喘籲籲地爲我祈禱了:“菩薩呀,那就保佑我的孩子平平安安地生出來吧!”

  在1977年最寒冷的日子,在高原的風雪中,在風雪中的寺廟前,媽媽蹲了下去。她不想倒下,她不能倒下。菩薩保佑媽媽沒有倒下。媽媽說,就在她疼得快要昏死過去的那會兒,一聲啼叫終于把她喚醒了……

  我出生了。

  媽媽上氣不接下氣地低下頭,左肘拄地,用左手掌顫顫地托著我,准備騰出右手抽刀,可右臂剛一動彈,拄地的左肘就再也撐不住了,整個身體一下子倒向了左側。她生怕壓著我,便急忙把右手移到左側,吃力地頂著左半身,這樣,左肘又重新拄地,她便將渾身的力氣都集中在右臂上,半斜著身子,右手伸進腰裏,吃力地抽出那把藏刀。

  那把藏刀像剛剛從水裏撈上來一樣。

  媽媽最後的一點力氣全用在了那把藏刀的刀柄上。

  那把鋒利的藏刀在割斷臍帶的過程中顯得很鈍。

  當媽媽順勢拿過一件衣服把我包好抱入懷中時,就一點力氣也使不出來了。

  我提前叁個月出生在媽媽朝拜的路上,出生在一座寺廟的附近,而那座寺廟在我成爲活佛後居然就是我的修行之處,我想這些都是因緣。而令大家津津樂道的因緣還在後面。

  媽媽很仔細地端詳著懷中的我,漸漸地生出一種很難說清的感覺。那種感覺很奇怪,就好像一個人走著走著忽然就進入了一個陌生的地方。在那個地方,乍一看,什麼都有,再一看,又什麼都沒有,酸甜苦辣什麼都消失了,只是有一股暖流從腳底湧出,一直湧向四周。媽媽說,那股暖流使她已經感受不到天氣的寒冷了。除了那股暖流,媽媽一直也沒有說清當時那種奇怪的感覺。

  然後媽媽擡起頭,噙著淚水向佛菩薩致謝。

  就在媽媽擡頭的時候,她看見了一幕奇特的景象:鋪向天邊的白雪中,一條彩虹把天空和大地連在了一起。

  我現在想象著當時的情景:雪與彩虹、媽媽與我、我與那座寺廟、早産叁個月與朝拜的路……這一切到底預示著什麼呢?

  無數親眼看見了那個場面的人,在後來的歲月中一次又一次地描述著那個早晨。當地人認爲,只有活佛或聖人轉世,自然界才會出現這樣的奇特景象。在他們看到了那條彩虹的同時,一陣沈悶的轟隆隆的聲音從空中滾過,有點像暴雨前的雷聲,又不是雷聲;有點像用*開山的爆破聲,又絕不是爆破聲。對于這種誰也解釋不清的聲音,老人們說,那正是龍的聲音。

  後來媽媽告訴我,她就那麼出神地望著那道彩虹,也不知道望了多長時間,直到我在她的懷裏蹬了蹬腿,她才回過神來。她一會兒瞧瞧我,一會兒又望望那條彩虹。

  正在這時,媽媽的眼前又出現了兩個漸行漸近的人——兩位喇嘛面帶驚喜和虔敬的表情,很快就來到了媽媽的身邊。他們迅速脫下身上的袈裟,抖了抖,輕輕地用兩件袈裟把我包裹了起來,對媽媽說:“這孩子不簡單,可千萬不能出現任何閃失啊!”然後,他們一步一回頭地消失在茫茫的白雪中。

  媽媽在心裏想:“這可不是一般的孩子呀!”

  媽媽說得不錯,16年後,當我成爲活佛的時候,我竟然真的走進了那座寺廟。

  媽媽當時可能還不會想到,在未來,我的一生將不止一次出現彩虹。這也是因緣所至。人人都見過彩虹,而彩虹與我的一生,卻有著很特別的關系,這當然都是後話了。

  在姥姥的背上聆聽佛音

  現在想來,小時候親人們對我的影響並沒有隨著時間的流逝而減退,我精神境界的形成正是在他們的影響和教育中開始的。時至今日,他們當初的一言一行仍對我的生活産生著效用。

  從小我就發現,當地人都很尊敬我父親和我媽媽。大家一直對我的出生表現出很大的興趣,但我父母對待我和對待其他的孩子沒有什麼區別。他們只是希望孩子們都能夠健康快樂地長大,平平安安地過一輩子。他們當然也希望別人對我的預言能夠實現,但他們從未刻意去幻想著我的未來。我正是因爲繼承了他們的這種平常心,才一次次地跨越了後來的那些艱難世事。

  父親名叫才旺公保。他的祖先東白日·尼瑪將才,是格薩爾王叁十個得力虎將之一,是名氣最大的射手。傳說中格薩爾王是天神白梵王之子,因爲人間的種種不平事而轉世。成人後,他在賽馬會上因超人的騎術和高強的武藝而獲勝,被擁爲王。東白日·尼瑪將才便隨著格薩爾王爲了本民族的利益四處征戰,扶弱濟貧,至今仍爲人們所傳頌。我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了祖先的名字,他馳馬射箭的身影總在我腦海中出現。

  而我在父親身上並沒看出那種縱橫天地的影子。父親是一個沈穩的男人,他的言談舉止之中顯露著一種內在的力量,他那黝黑的面部刻著男子氣十足的線條。他一般顧不上管我們,可我們就是怕他。父親在家時話很少,可一旦和誰談到工作方面的事情,我發現他的眼神就會比平時柔和許多,有板有眼地說個不停。父親在青藏高原上兩袖清風地工作了大半生,把一切精力都用在了工作上,直到現在還是老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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