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我是發過願的,如果菩薩能救我,讓我病好,我就出家。”
“你有家庭嗎?”
“有。有丈夫,有個女兒。”
“你出家,丈夫和女兒都不要了?”
“出家前,我跟丈夫辦了離婚,姻緣已盡,讓他另組家庭吧。至于女兒,就讓她跟爺爺奶奶一起過……”
病得要死,無藥可治,有高人、菩薩來夢中治病,起死回生,沈疴立消……對常人來說,這事聽起來確是有點離奇,但我相信當事人的自述絕對不是憑空的捏造。佛教最基本的戒律有五條,即不殺生、不偷盜、不打诳語、不奸***、不喝酒。不打诳語,也就是不騙人、不說假話。出家人若觸犯了五戒,尤其是故意犯戒者,將會墮入金剛地獄,受到比在家人重得多的因果懲罰。對一個出于對佛教的信仰而自願出家者來說,他(她)是決不會隨便犯戒的,否則,何必出家呢?
我又問:“你咋會到這兒來的?”
“那是一種因緣。”她說。“有一次,丹色爾活佛來東北弘法,我從他那兒聽說了這個地方。當時一聽到壤塘,尤其是覺囊這個名字,我的心裏就有一種特別的感覺,想去那裏看看,覺囊,跟尼姑本來是有不可分的關系的麽。沒過多久,我的一個師父,那也是在夢中授我功夫的一個很了不起的個人,指點我,你應該快去那裏見你的一個師父……”
“來多久了?”
“五個多月。”
“你覺得這個地方怎麼樣?”
“很好,覺囊派的法,非常殊勝,是世界上很少見的,法王雲登桑布上師的修行,非常了不起,象覺囊派這樣的教法和法王雲登桑布上師這樣的大修行者,在今日已不多了。”
“來這兒,生活上還過得慣麽?”
“出家人,哪裏過不慣?當然,這兒的條件比漢地是要艱苦些,不過,能學到覺囊派這麼殊勝的大法,再艱苦也值啊。”
說到這,她對我和汪居士說:“你們來的正好,就在這兒吃晚飯吧,我已經煮了一鍋稀飯,再下點面條,就在這兒一起吃吧。”
我問汪居士:“你說呢?真不好意思打擾無念師。”不過說實話,我來這兒沒幾天,這兒沒飯館,自己又沒地方作飯,平日除了靠餅幹、袋裝榨菜和和糌粑粉解決肚子問題,有時遇上別人留飯,對我還真是一種夥食大改善呢。
汪居士也不講客套,點點頭說:“喔,有稀飯,太好了,無念師作飯的手藝可比我強多了,就在這兒吃吧。”
搬柴火,生爐子,無念師忙活開了。我看她幹活的那股利索勁兒,平時在家也一定是個很會操持家務的主婦哪。
汪居士帶我到屋頂平臺上去轉了一圈,看了看無念師晾曬在一只竹匾裏的冬蟲夏草。我還是頭一回看到這種奇怪的高原植物,那一節節棘突物,那圓圓的腦袋,太象一條蠕蟲了,真搞不懂它是蟲還是草?回到屋裏,我問無念師:“這玩意你在哪摘的?”
“是在那邊的山坡上。”
“有什麼用啊?”
“可作藥。”
“你懂醫藥?”
“會一點。”
“跟誰學的?”
“有些,是白胡子老人和別的高人教的,有的,是我自己琢磨出來的……”
我問她,常給別人看病嗎?她笑笑。現在不常給人看病了,不過,在她沈陽鐵嶺住的那一帶,知道她的人還不少呢。
“你給人看什麼病?”
“什麼病都看,但主要是些醫生治不了的病,象癌症啊、醫生叫不出名字的疑難雜症啊等等。”
“你怎麼看?”
“一瞅,不就行了麽。我頭一次給人看病,那是好多年前了,那天,一個人的手臂疼得厲害,我一看,呀,裏面的骨頭怎麼斷了?後來,骨頭啊,內髒啊,什麼毛病啊,都看得出來……”
隔了一天,我從出門帶的旅行包裏找出一支圓珠筆和一小袋紫菜,給無念師送去。她是出家人,乃佛教“叁寶”中的一寶,在家人本該奉養出家人,昨天吃了她一頓飯,不該白吃啊。
快走到她的土屋前了,只見有個人影閃出,站到屋頂平臺上,我一看,正是無念師,好象知道我來找她似的。她朝我點點頭,轉身又進了屋。等我走到門口,還沒敲門,門就吱吱嘎打開了。
順著獨木梯子爬上樓,我把圓珠筆和紫菜拿出來,請她收下這一點小東西。
“今天早上起來,我就有個感覺,等會兒我會和你見面。”她笑著說。“不過,我是個尼姑,大部分時間都在屋子裏打坐練功,很少出門,我當然不會跑到你這兒來的,那就一定是你到我這兒來羅。可你無緣無故跑到我這個尼姑這兒來幹什麼?一定是送點什麼東西來吧?剛才我忽然想看看你來了沒有,到陽臺上一瞅,這不,你正在走過來呢。”
我覺得無念師這人不簡單,不是個一般的出家人。我請她再談談她出家前後的經曆。
“這有什麼好說的呢?”她對我的這一請求,雖沒拒絕,也不積極。“有些事,你說出去,人家也不信。佛法難聞,佛法只度有緣人,尤其在當今社會,沒緣的人,你跟他說再多,也沒用的呀……”
在當地,她以獨特的方法治好了不少身患絕症的病人。病人和家屬要感謝她,她總是一句話:“不是我有什麼能耐,這是佛法的力量,要謝,你們就謝佛菩薩好羅,平時多拜拜佛菩薩吧。”
“我是個出家人,我要錢幹什麼?”她對現今社會有些人拼命追逐錢財頗不以爲然。“我要弄錢的話,太容易了,生癌的,我讓你一個禮拜不打杜冷丁也不疼,讓家屬知道病人還能活多久,還不是大把大把的給錢?但我一分錢也不賺。”
有個婦女,跟她有點認識,丟了只金手镯,急得要命,跑來問她。她說:“沒丟,在被子裏呢。”回家去床上找,抖抖被子,果然從被子裏掉下來。那婦女拿了幾張人民幣來謝她。她對那人說:“你要小心點,這叁天裏還要出事。”結果過兩天那人真的又遇上一樁不順當的事。又拿了幾張人民幣來謝她。她先收下,然後把兩次給的錢一並還給那婦女,對她說:“不用謝我,你把這錢拿去供佛吧,今後好好念佛,否則叁年內還有大難。”嚇得那女子膽戰心驚,不敢說個不字。後來那女子拜無念爲師,一家老少都真正信了佛……
我問無念:“你咋知道東西丟哪裏?別人會出什麼事?”
無念說,她也不知道,心裏想也沒想,只是憑感覺隨口說說,但往往很准。
當地有個“人體特異功能研究會”,派人對她考察了好多次,確認她確實具有許多常人所不具備的特異功能,如非視覺透視功能、遙感功能、預測功能等等。這個研究會和當地的氣功協會還聯合請她上臺表演“空中抓藥”,當著會場裏上千觀衆的面,往一只空的玻璃杯裏倒入涼開水,然後,只見她嘴裏念念有詞,伸手往空中一抓,再往杯子裏一扔,那杯無色透明的涼開水就變成了色澤棕黃、藥味濃郁的中藥了!有病的人吃了這杯子裏的藥,無不療效神速,有的當場就藥到病除!……
我問無念,你是怎麼從空中把藥抓來的?
“那是我師父給的嘛。”無念說。她舉起一只手,掌心攤開,在心裏默請師父幫個忙,送點藥給她……于是涼開水就變成中藥了。因爲這是高人給的藥,有病的人吃了當然療效不一般啦。她表演的“空中抓藥”,極受觀衆歡迎,人體特異功能研究會和氣功協會往往把她的這檔節目作爲壓軸戲,放到最後,整個會場氣氛到她出場而達到最高潮。不過,她表演了幾次後,就不願再上臺了。因爲每次表演後,她都感到頭痛,後來有一次表演過後,頭痛特別厲害,甚至鼻子流血。她想,這也許是師父對她的一個警告吧?既然師父不贊成她搞這種“表演”,那她就別再上臺去丟人現眼的了……
她曾養過一只狸貓。說起這貓,還有一個挺生動的故事哩。有天夜裏她作了個夢,她正騎著自行車在鄉間走,經過一塊苞米地時,竄出一只狸貓,追著她的自行車不放,她騎快,狸貓跑得也快,她騎慢,狸貓跑得也慢,後來那狸貓蹬蹬蹬快跑幾步,一下子跳進自行車壟頭上的網兜裏,怎麼攆它走,它也不肯離開……她的夢做到這時就醒過來了。
叁天後,有貓咪從窗口進了她的家,磨磨噌噌地在她腳邊趴下了。她一看,不正是那天夜裏在夢中追著她不放的那只狸貓嘛。她就對貓咪說:“貓咪貓咪,我是個窮尼姑,沒你要吃的魚啊肉啊的,你要想過好日子啊,就請你到別的人家去,以後還是做個貓;你要想以後投個人身啊,那就留下吧。”結果那貓留下了。平日跟尼姑一起吃素,每頓都是白飯加一點素菜,清苦得很。
“他不吃魚嗎?”我問。
“不吃。”
“你給它吃過沒有?”我很奇怪,哪有貓兒不吃腥的?
無念說,她也曾在貓咪的食盆裏放過魚肉,可它閉上眼睛,不看也不吃。每逢主人打坐,它就長時間地坐在邊上,一動也不動,主人念經,它就靜靜地聽。
有一天,那貓抓住了一只老鼠,已咬死,叼來給主人看。無念就對它說:“貓咪啊貓咪,你是只禦貓,抓老鼠是你的天職,我也不能說你不可以抓老鼠,但是,你抓了老鼠後,可別吃它們啊……”過了些日子,那狸貓來拖主人的褲腳,要帶她去個什麼地方。無念就跟它去了,來到一面牆根底下,只見五只死鼠,整整齊齊一排溜擺在地上,凍得邦邦硬呢!無念爲死鼠念了經,超度了它們,然後將它們埋了……
這只狸貓的故事真將我給迷上了。我急切地問無念師:“這只貓還在麽?”
無念說,那貓跟她在一起過了幾年,死了,埋在當地一個水庫旁的山坡上。她爲貓念了超度經,幫它往生,還對貓說:你若還有什麼心事未了,就托夢給我,我一定會幫你的。那貓後來沒來過夢,看來已經轉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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