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叁 孫倫禅修法 感覺

  

感覺

  

強力呼吸的部份應在深深吸一口氣後驟然完全停住,跟著要保持身體寂然不動,並振作精神絲毫不懈的觀察身體內部。身體內這時應會生起疼痛、痙攣、麻痹、熱或冷等感覺。要專注于最明顯、最尖銳的感覺。不要放松,不要將注意力轉移到肚臍、胸口或其它任何部位。若果將注意力轉往其它並非最強烈感覺的部位,禅修者便不能把觸到當下。

  

孫倫大師說:「如果感覺是弱的,應當知道這弱的事實;如果感覺是強的,亦應如其實在地知道。」所知不要過猶不及,要如實地知道。任何感覺生起,都應該如實地去知道它。祇須專注這些感覺的事實,不要被任何「我」或「我的」想法所幹擾。不要去想這是我的腳、我的手或我的身體。也不要去考慮分別這是色身、那是心識。更不應思維這就是無常、這是苦、或這是無我。所有思想、臆測和考慮都祇是概念上的東西,它們都不是「內觀禅」—— 即直接的洞察。

  

孫倫禅修法是要行者努力地在當下直接把觸到真實,它不會把有用的時間和精力花在先建造一道思維概念的橋梁上,然後借著這度橋梁來接近真實。搜尋大象時,若遇到它,是用不著先跟隨大象的足迹後退,然後再尋回那頭大象的。當疼痛生起時,就要立即清楚疼痛的事實;而不是先構想「疼痛!疼痛!」的觀念,然後再回到疼痛本身。因此它吩咐禅修者:防止在心內呼喚感覺的名稱,不要將真實概念化。

  

觀察感覺,既不要超過其前,也不要落在其後,要在感覺生起或消失時立即覺察到它。它是現在的、當下的。不適意的感覺有時候會變得極之強勁和猛烈,禅修者在奮力應付它時,應保持適當而堅定的專注力。如果用力過度,便是專注力超前了感覺,那麼禅修者的注意力將會滑離了不適意的感覺,在他的意識裏便祇有一股過猛的蠻勁。這股蠻勁祇不過是瞋心的表現而已。

  

另一方面,禅修者也須小心落于感覺之後。這是說若果保持堅定專注的力量不足,禅修者或會倒陷于昏沈和懈怠,或當感覺很劇烈時便會被它壓倒。假若不能以專注堅守著這些劇烈的感覺,恐懼、焦慮、忿怒便會乘時而起。它們都是不同形態的瞋恚,構成一股力量推動生死輪回。昏沈和懈怠則是愚癡的基礎,也是驅使我們在苦輪中浮沈的另一種力量。

  

因此,禅修者必須極爲小心,不可超前或落後于感覺,他必須奮力提起警覺的注意力去覺知和專注,要使注意力跟生起的感覺同時並行。如果注意力在感覺之前,那裏根本沒有感覺可被覺察,而當注意力在感覺出現之後才提起,那祇是遲來的覺察,實際的現象已經流逝了。不論這個對感覺生起的專注力如何實時反應,它始終是遲了一步,因爲它祇是一個反應,而實際上它應該是一個獨立的行動。注意力跟感覺的時間關系不應有先後,它們應完全是實時和當下的。而要落實地做到覺察當下,禅修者不可被動地去注意感覺的生起和散滅,而應積極地和主動地去注意覺知當下生起的感覺。

  

把感覺聚集起來是很重要的。如果有感覺同時在頭部、雙臂、雙腿和身體生起,而禅修者若忙亂地去追逐著這些感覺的話,那便不可能在當下專注到它們,這樣便不能實踐內觀禅了,唯一的結果便是失望和苦惱。要避免這種情況,必須祇專注于最強烈尖銳的感覺。禅修者應該竭力勇猛地覺察著它,同時警覺地以專注來捍衛著這覺察。這樣做,禅修者應該可以進入(Penetrate into)感覺之中去了解它的實相。這是必須努力地去做的,就好比把一根釘釘進木頭去一樣。木頭就是感覺,釘就是心,拿穩釘子的手指就是專注力,而錘子就是努力。

  

當心進入了感覺時,禅修者將不會感到有腳、手或身體的形相,他再也不會感到有「我」在受苦。這些概念會被純粹而清晰的覺察所取代。而且因爲那個受苦的「我」的觀念已經去除,禅修者面對不適意的感覺也不會感到困苦。對于片刻之前還覺得疼痛或在燃燒的那種感覺,現在會覺得祇是一片強烈、但無苦楚成份的感覺而已。

  

在苦受、樂受及中性叁種感覺中,以最後一種最難以覺察,因此一般人不宜在開始時便以它作爲觀察對象。但是當它在往後的階段中生起時,禅修者便須在它生起時即專注著它。然而到那個時候,禅修者應已培養出能力去把觸這微細的中性感覺。

  

在適意的感覺之中隱伏著貪欲。當禅修者遇到舒服的感覺時,他會喜愛它。因此,他難以對適意的感覺保持當下如實的覺察。潛伏的貪欲便會冒出來,然後征服了他。他不能堅守感覺祇是感覺,他讓感覺進一步産生貪欲的渴求。

  

在不適意的感覺中則潛藏著瞋恚。當禅修者面對不適意的感覺時,他會不喜歡它。然而由于修習的目標就是要竭盡所能地去專注于感覺,所以禅修者必須鼓起熱誠和努力,在不適意的感覺當下生起時,便立即注視著它。

  

這猶如要求一個泳手在一股激流中去抓住終點標竿上的花束。如果他順流遊去,伸手去抓花束時失了手,他會被激流的水勢沖過了目標。但是若他逆流遊去抓花而失手時,他仍會在目標的下遊,因而仍有機會再努力。那個順流的泳手就好比以適意感覺作爲禅修對象的禅修者。如果他不能對適意的感覺如實專注,他便會被引離目標而陷于貪欲之中。那個逆流而上的泳手則好比以不適意感覺作爲禅修對象的禅修者。雖然他目前未能如實專注,但仍然可以再度提起精力和專注力去達成目的。

  

適意的感覺就好象一個隱伏的敵人,它對禅修者攻其不備。不適意的感覺卻像一個顯而易見的敵人,要是瞋恚冒出頭來,禅修者即能識破它,並采取相應的行動。禅修者若企圖覺察適意的感覺時,則易于沈醉其中。但面對著不適意的感覺時,卻沒有這種危險。禅修者在抗拒不適意的感覺和努力覺察它這兩者之間,既不會沈醉其中,亦不會向之退縮。他可從不適意的感覺中完全抽離,然後觀察著它,不起其它雜念。不適意的感覺就這樣地拴住了跳躍的心猿,使它甯靜下來。

  

不適意的感覺是不可能蒙騙禅修者,而令他看不清現實真正的本質 —— 苦。

  

對于大部份生于這個後佛教時代而且直覺遲緩的人來說,面對痛覺是無可避免的。如果禅修者面對痛楚而不能克服它時,他很快便會失去直接洞察的能力,或者說他會被折騰得像在盤子裏的一顆李子一樣顛來倒去。不適意的感覺是修習內觀禅過程上最大的障礙。祇有當禅修者能夠跨越這個障礙,他才能穩步向前,獲得成果。

  

再者,克服不適意的感覺是有可能的。由于不適意的感覺也是受限于無常的規律,所以它必然會止息下來。它的強度會慢慢減退,但這不是真正的終止,某個程度的不適意感覺仍然存在。當禅修者能安住于感覺之內,不起任何與痛感有關的聯想,祇是觀察著它,那麼它自己會消耗淨盡、或終止、或突然中斷、或除掉、或熄滅,祇有這時才是真正的克服了不適意感覺。所謂「消耗淨盡」,就是不適意感覺漸漸退弱,直至滅盡無余。所謂「終止」,就是禅修者觀察著不適意感覺直至它完全沒有了,猶如一條路走到了盡頭,又好象沿著一根繩摸捏到盡處。所謂「突然中斷」,就是不適意感覺乍猛地消失了,猶如一根繃緊的繩子蓦地被拉斷了一樣。所謂「除掉」,就是不適意感覺如蛇皮般蛻落了。所謂「熄滅」,就是不適意感覺像耗盡了油和芯的燈一樣熄滅了。

  

痛楚(Pain)是不適意的,疼痛(Ache)是不適意的,酷熱是不適意的,寒冷是不適意的。在這些不適意的感覺當中,它們都共同有不舒服的特質。這種特質可以說是所有和合的東西(Composite Things)的根本性質。當禅修者感覺四肢疲倦時,便會想去改變他的姿勢,又或者當他的心意被局限于微細的觸覺點時,他會渴望能轉移到其它的感官對象,冀求從不適的坐姿和被局限的心意中掙脫。但是一個人怎能在追逐感官的喜樂中達致正覺、擺脫輪回呢﹖孫倫大師說:「苦受確是致道的法則,樂受會令你飄浮于生死之流。」他指出苦的效用就是能克服苦。

  

一個人如何能夠專注于不適意的感覺以至能耗盡它、終止它、中斷它、除掉它、熄滅它呢﹖唯一的答案是:禅修者必須在不適意感覺生起時,立即于當下奮力地專注著它。但如何使畏縮的心意堅定不移﹖如何在苦受正生起、當生起時,立即如其實在的把握到它﹖禅修者如何能夠成功地在當下專注于苦受﹖禅修者雖然知道應當要做些什麼,但是他如何能夠在面對疼痛難當的時候辦到﹖這些都是很重要的問題,而禅修的成敗關鍵則有賴于這些問題的答案。

  

通常禅修者都會被告知當他修習到最後階段時應該怎樣,可是卻沒有人教導他如何修習?如何持續下去直至達到目標?例如:人們告訴他要鏟除「我」的觀念,要舍離它,但如何鏟除或舍離卻沒有說明。更可惜的是,目標和方法時常被混淆不清。一般人不明白到單單說出目標並不足夠,還應提供達致這個目標的方法。孫倫大師便實際地解決了這個難題,指出了精確的方法和軌範。這對一般禅修者來說,真是一個極大的鼓舞。

  

禅修者在專注不適意的感覺時,要把身心都集中起來,保持兩者皆絕對靜止,並屏住呼吸去觀察這感覺。禅修者應盡量 —— 按他平常一口氣能閉多久便多久 —— 屏著氣息。這不是一個閉氣練習,而是一般人在集中精神時的慣常做法。每當需要高度專注力去做某些事情時,我們都會自然地屏著呼吸。例如:當要把一根線穿過針眼時,穿針者通常都會屏著呼吸直至做到爲止。同樣地,禅修者應該屏著氣息去觀察不適意感覺。這會使他能提起更大的覺察力和更強的專注力。

  

如果不適意的感覺很強烈,令到屏息靜氣不足以維持正當的專注時,禅修者應堅直(Stiffen)自己的身體去抵著它。他可緊繃全身去抵住強烈感受的沖擊來支持心意用功,他可將雙臂收緊貼近身旁、雙拳緊合、頸項挺直及牙關緊閉,猶如對付肉搏戰中的強敵一般,抖擻精力去對抗,而且由始至終都奮力專注著那些感覺。

  

假若不適意的感覺非常劇烈,以至屏息和堅直身體都不能把它克服的話,禅修者便應奮起心志去抵擋住它。猶如在呼吸部份時的強勁而堅定的呼吸一樣,現在他也應將心志強勁而堅定地全神貫注于不適意的感覺。

  

若經過以上的方法,禅修者仍然不能專注于不適意的感覺,直至它止息,那麼他便要竭盡所有氣息、身和心的力量資源去對抗這些感覺。他應繼續屏著氣息、堅直身體、振奮心志,擠出力量與這些壓迫性的強烈感覺相抗衡,直至他能進入它,安住于其中來專注著它,同時不起任何跟它有關的思想或概念,直至這些感覺完全消磨滅盡或停息爲止。

  

由此可以看到,這個方法最重要的因素便是專心致志(Intentness)。禅修者必須拿出毫不退縮的幹勁,他要熱切摯誠、堅決認真和精力充沛。他應該完全像佛陀對弟子的要求一樣。脫離生死苦輪不是靠思前想後、顧惜身體和松懈無力所能成就的。禅修者必須盡最大的努力,堅持不懈,發揮身心全部的潛能方可成就。孫倫大師要求的就是這樣。

  

我們不須費力或刻意地去注意情緒上的感受,但是,我們仍須鼓起熱忱和熱誠,去保持不斷的專注。對于那些曾修習觀察不適意感覺的禅修者來說,修習對情緒的觀察應不會太難。不過由于情緒上的感受通常都會伴隨著身體的不適意感覺而來,禅修者應將他的注意力集中在身體的感覺上,通過征服身體上的不適意感覺去克服情緒上的感受。

  

《叁 孫倫禅修法 感覺》全文閱讀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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