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有安樂;再從外緣觀察,如果認爲自身有安樂,那無疑也是顛倒的。一些人以爲,在日常中可以通過方便對治身體的寒冷、炎熱等苦痛,即由壓伏苦痛而獲得安樂,這種想法不可能成立,因爲對寒熱等苦痛的對治方便,不可能恒常保持。比如說人們在寒冷的冬季來臨前,可以准備好取暖設備與厚厚的皮襖、皮帽、皮靴等,但這些方法只能在短時間對克製寒冷起一些作用,並不能徹底解決冷凍之苦,不管如何努力,人們在冬天還是會覺得冷,不可能恒時有對治寒冷的溫暖感受。月稱菩薩在注疏中說:“這是因爲安樂沒有自性而致,如果安樂有自性,那麼應恒時都可感受。”如果仔細分析,對治平息痛苦而生起安樂感,只是人們內心中的一種主觀觀念,是一種不合實際情況的錯誤感覺。自己在對治苦痛時,無非是在竭盡力量逃避苦受,這個過程中其實只有些微僥幸成功的機會,而絕大部分努力都無用。在對治僥幸成功的時候,也只是暫時緩和了一些痛苦,而並非得到了真實的安樂,將這種痛苦緩和的狀態執爲安樂,有智者誰亦不會說爲合理。
譬如說,有一盜賊在某戶偷竊財物時,被主人發現,于是主人手持刀杖繩索追趕,盜賊拼命想辦法逃脫。在這個過程中,盜賊絕不會有絲毫的安樂,即使他跑得很快,也不會認爲:自己現在沒有被抓住,很快樂啊!如果有這種想法,那無疑是極爲愚癡可笑的,一個逃命的人,哪會有什麼安樂呢?同樣,凡夫衆生都是爲輪回衆苦所恒時追逐的人,如果在逃跑過程中,還認爲現在逃在了痛苦前面,自己很安樂,這是極不應理的顛倒愚笨之念。因此我們應認識正受傷害的痛苦,不應執爲安樂!
壬五、(正作業疲勞時不應執爲樂):
問曰:世間經常有人說:“某某起居一向很安樂,日子過得跟天人一樣。”由此而觀,難道不是存在著安樂嗎?
無勞而享受,地上都非有,
說作業爲樂,畢竟不應理。
無有身心勞作而享受起居安逸者,在整個大地上都不會有;而將正在勞損身心的作業說爲安樂,畢竟是不合道理的。
所謂的“起居安樂”,也是顛倒迷亂執著,在這個世間,不需要任何勞作,而能安逸享受生活的人,一個也找不到。人們通常認爲,某人很有福氣,可以一輩子在衣食無缺中安逸享受,而不需任何身心勞作,這只不過是一種未經觀察的想法。一個人即使不需要爲衣食資財等生計而操勞,就是爲了行住坐臥,也非得勞費身心不可。比如說,某富家公子,一天到晚無所事事,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什麼也不想,什麼也不做,即使如此他還是在勞作,爲了身心五蘊相續在不斷吃飯、睡覺、呼吸、消化和排泄……月稱菩薩說過:我們爲了養活自身,恒時都在做很多事情,恒時都得使用自身去做很多事情。仔細回味,人的生活確是如此,自生至死之間,自己其實從來沒有過片刻的休息,身心唯有在不停地勞作中運轉著。在這種勞作中,怎麼會有世人執著的安樂呢?
譬如說,有一位王子,從小被立爲王儲,在極其尊寵的環境中生活。但是按習俗,作爲接替王位的王子,必須從小學習文學、因明、理財術、武藝兵法、治國術五個明處,于是王子身邊每天都有這五個明處的老師,嚴格教育督促著他,就象現在的小學生一樣,每天都要上語文、算術、自然等等各個學科的課,課後還要做一大堆作業。小王子爲了應付這五個老師,每天都得不停地學習再學習,非常勞累。同樣,人們生活在世間,爲了應付五蘊,時時刻刻都得無有停息地勞作身心,時刻都在感受不自在的痛苦,不管是國王富人,還是苦工乞丐,各個都在爲了自身而辛苦勞作。這樣的生活,能有什麼真正的安樂享受呢?有智者絕不應執此無有片刻休閑的生命爲安樂。
壬六、(爲少利而種苦因不應執爲樂):
問曰:人們雖然有勞作之苦,但是依然願意忍受,因爲依這些勞苦可以換來利樂。如果不存在安樂,那人們爲何甘心受勞累呢?由此而知安樂一定是存在的。
自于此後世,常應防罪惡,
有惡趣雲樂,畢竟不應理。
自身對此生與後世,應該經常謹慎防護叁門造罪業,將有惡趣苦果之事業說爲安樂,畢竟是不合道理的。
世間人不惜勞累而忙忙碌碌,並非是有真正的安樂可以獲得,而是因爲他們愚癡無知,才會有這些爲求虛假小利樂而種大苦因的行爲。愚癡的世人,他們在即生中所做的行爲,都是爲了眼前的蠅頭小利,爲了今生受用資財、名聲、地位等,他們不惜勞苦,也不顧因果,恒時以貪嗔癡爲發心而造惡業。例如爲了口腹之欲而捕魚殺生,爲了獲得錢財權勢而欺騙、偷盜、殺掠等,觀察世人每天的作爲,起心動念舉止言談幾乎無一不是惡業。而造惡業者,今生會遭受災難、多病、短命等痛苦,來世將感受地獄、惡鬼、旁生等痛苦。如果是一個智者,能明白因果不虛的道理,理應爲了今生後世而經常防護叁門,遠離罪業。可是絕大多數世人不但不知防護罪惡,反而將自己的惡行、自己的痛苦之因執爲安樂之因或安樂。一邊往惡趣火坑裏跳,一邊還認爲自己很安樂,這種愚癡顛倒,是極不合理、極應呵責的。比如有些人爲了歡宴親朋好友,到酒店要上活魚活蟲,讓親友們狼吞虎咽,他們一邊造墮地獄的惡業,一邊還覺得快樂無比,這種愚癡顛狂徒,還認爲自己是有科學理智頭腦的人,認爲肉眼不見即不會有業果輪回存在。他們怎麼不想:自己的根識連下一刹那將要發生的事都不能見,又怎能見到將來的業報呢?業報雖然一般人暫時不能現見,但它卻一直象影子一樣追隨不舍,並不會因人們當下無法現見而不存在。
譬如說,某人身邊有一個陰毒的怨敵,他沒有發覺正是此人經常給自己帶來痛苦,還認爲這是自己最親密、最可信賴的朋友,天天對他非常好,這種做法當然是極不應理的。同樣,世人將劇烈痛苦之因的惡業,執爲現世的安樂,也是極端愚昧、極不應理的顛倒執著。有智者當觀察此中的顛倒,爲今生後世而慎護叁門,斷除貪執小利樂的惡習。
辛叁、(乘騎等本無真安樂):
問曰:安樂怎麼會沒有呢?比如人們在長途跋涉而倍覺勞累之際,如果改爲乘騎象馬,那時會有很大的安樂生起,以此現量可知乘騎等受用有真實的安樂。
諸人于乘等,安樂非恒常,
若初無發起,彼後何增長。
諸人從乘騎等受用中生起的安樂,並不是恒常的,如果最初沒有這些苦因的發起,後來怎麼會有痛苦的增長呢?
對乘騎、飲食、沐浴等諸種受用,世人往往會執著有真實安樂,而究其實,此等也是一種顛倒執著。如果乘騎中有真實的安樂,那人們無論何時受用這些,都應該得到安樂,而不應有變化。可是實際中,人們于乘騎飲食等受用獲得安樂,並非恒常,而是隨時都會變,並且最終要回複到痛苦之中,越受用越增長痛苦。由此可知,乘騎等受用並非真正的安樂因,反而是發起痛苦之因,最初發起的這些受用如果不是苦因,那後來怎麼會有痛苦的增長呢?痛苦不可能無因無緣地增長。在現實中可以觀察,當人們最初得到車馬乘騎時,似乎有些安樂生起,然而一時的高興過後,這些車馬乘騎的真面目便會顯露出來,愈來愈爲人們增添麻煩苦惱。例如色達縣城有一輛豪華小轎車出了車禍,乘車者有的死了,有的受了傷。如果乘車是真實的安樂因,那這些死傷痛苦又從何處而來呢?不難推知,死傷者自坐上豪華小車,便種下或說發起了苦因,這些苦漸漸增長至出事前一刹那,那些人尚執著爲安樂,然而後一刹那便徹底顯露出這些“安樂”之真面目,到那時人們才認識痛苦的果。乘車的初中後際全部都是苦,但無知者只見到了苦果,卻不知道這種苦果的生因,便是他們所認爲的安樂受用,他們仍會執迷不悟,認苦爲安樂,這是何等愚癡!
譬如說,昔日有一愚人十分饑餓,便飲用菸葉(即煙葉)水充饑,然而菸葉水並非可以除饑的良因,而是會給人帶來嘔吐的苦因,于是愚人的後果也就可想而知了。同樣,衆生執著乘騎等受用爲除苦生樂之安樂因,以此而追逐貪執,可實際中乘騎等不僅不是樂因,反而是劇苦之因。因此我們應當了知世人所謂的安樂,其實都是痛苦及痛苦因,理應斷除此等顛倒貪執。
辛四、(明世人執暫息舊苦爲樂之顛倒):
問曰:用種種方便對治痛苦,不是可以息滅苦受而得到安樂嗎?
如有于金器,嘔吐生歡喜,
如是于治苦,有妄思爲樂。
如同有人因爲向金器裏嘔吐而生起歡喜;同樣于對治痛苦,有人迷妄地認爲是快樂。
以方便對治痛苦,使苦受息除,世人于此中執有真實安樂存在,然而稍加分析,這種所謂的安樂,只不過是一種迷亂感受,妄以治苦爲安樂的顛倒分別念而已。比如有些富貴豪門,家中受用資具極其奢華,盛嘔吐物的器皿都要用純金打造。富人在生病向金器裏嘔吐時,雖然嘔吐很苦,但他一邊看著金器,一邊想著:“我盛嘔吐物都是用金器,嗯,我很了不起……”由此而生起飄飄然的樂受,類似情況還有多種。這種樂受誠然是極其迷妄的邪分別,自己正在受嘔吐之苦,又何有安樂可言呢?對這些人所執的類似樂受,一般有智者都會嗤之以鼻,看出其顛倒愚癡之處,然而,實際上世人大多數都是同樣愚癡,顛倒執著對治痛苦爲樂。世間對治痛苦的方法,其實質都是一些暫時壓製、轉移、分散痛苦的方法,從根本上無法息滅痛苦。如爲解決饑餓而吃食品,爲解決長途步行之苦而乘騎,不管這些對治方便如何高級,也不可能息滅本性的痛苦。人們執著這些對治中有安樂,而實際上痛苦卻依然如故,毫無改變,只不過是因人們的迷亂分別,才有虛妄的樂受生起,實際中無有絲毫安樂的存在。
譬如說,有人于曠野中,爲灼熱的陽光曝曬,他覺得非常難過,便迅速走到一棵枝葉茂密的樹下,在蔭影中乘涼,酷熱稍息時,他便覺得很安樂。這種所謂的安樂,只不過是炎熱逼惱的減輕,或說是寒涼痛苦的因,並非真正的樂受,而世人的一切對治安樂,也無不是如此。堪布阿瓊舉譬喻說: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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