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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一大師講演錄▪P5

  ..續本文上一頁很贊成。聽說從此以後,學生們的成績,確比以前好得多了!

  我在佛學院的小樓上,一直住到四月間,怕將來的天氣更會熱起來,于是又回到溫州去。

  第二回到南閩,是在一九二九年十月。起初在南普陀寺住了幾天,以後因爲寺裏要做水陸,又搬到太平岩去住。等到水陸圓滿,又回到寺裏,在前面的老功德樓住著。

  當時閩南佛學院的學生,忽然增加了兩倍多,約有六十多位,管理方面不免感到困難。雖然竭力的整頓,終不能恢複以前的樣子。

  不久,我又到小雪峰去過年,正月半才到承天寺來。

  那時性願老法師也在承天寺,在起草章程,說是想辦什麼研究社。

  不久,研究社成立了,景象很好,真所謂“人才濟濟”,很有一種難以形容的盛況。現在妙釋寺的善契師,南山寺的傳證師,以及已故南普陀寺的廣究師,……都是那時候的學僧哩!

  研究社初辦的幾個月間,常住的經忏很少,每天有工夫上課,所以成績卓著,爲別處所少有。

  當時我也在那邊教了兩回寫字的方法,遇有閑空,又拿寺裏那些古版的藏經來整理整理,後來還編成目錄,至今留在那邊。這樣在寺裏約莫住了叁個月,到四月,怕天氣要熱起來,又回到溫州去。

  一九叁一年九月,廣洽法師寫信來,說很盼望我到廈門去。當時我就從溫州動身到上海,預備再到廈門;但許多朋友都說:時局不大安定,遠行頗不相宜,于是我只好仍回溫州。直到轉年(即一九叁二年)十月,到了廈門,計算起來,已是第叁回了!

  到廈門之後,由性願老法師介紹,到山邊岩去住;但其間妙釋寺也去住了幾天。

  那時我雖然沒有到南普陀來住;但佛學院的學僧和教職員,卻是常常來妙釋寺談天的。

  一九叁叁年正月廿一日,我開始在妙釋寺講律。

  這年五月,又移到開元寺去。

  當時許多學律的僧衆,都能勇猛精進,一天到晚的用功,從沒有空過的工夫;就是秩序方面也很好,大家都啧啧的稱贊著。

  有一天,已是黃昏時候了!我在學僧們宿舍前面的大樹下立著,各房燈火發出很亮的光;誦經之聲,又複朗朗入耳,一時心中覺得有無限的歡慰!可是這種良好的景象,不能長久的繼續下去,恍如昙花一現,不久就消失了。但是當時的景象,卻很深的印在我的腦中,現在回想起來,還如在大樹底下目睹一般。這是永遠不會消滅,永遠不會忘記的啊!

  十一月,我搬到草庵來過年。

  一九叁四年二月,又回到南普陀。

  當時舊友大半散了;佛學院中的教職員和學僧,也沒有一位認識的!

  我這一回到南普陀寺來,是准了常惺法師的約,來整頓僧教育的。後來我觀察情形,覺得因緣還沒有成熟,要想整頓,一時也無從著手,所以就作罷了。此後並沒有到閩南佛學院去。

  講到這裏,我順便將我個人對于僧教育的意見,說明一下:

  我平時對于佛教是不願意去分別哪一宗、哪一派的,因爲我覺得各宗各派,都各有各的長處。

  但是有一點,我以爲無論哪一宗哪一派的學僧,卻非深信不可,那就是佛教的基本原則,就是深信善惡因果報應的道理。——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同時還須深信佛菩薩的靈感!這不僅初級的學僧應該這樣,就是升到佛教大學也要這樣!

  善惡因果報應和佛菩薩的靈感道理,雖然很容易懂;可是能徹底相信的卻不多。這所謂信,不是口頭說說的信,是要內心切切實實去信的呀!

  咳!這很容易明白的道理,若要切切實實地去信,卻不容易啊!

  我以爲無論如何,必須深信善惡因果報應和諸佛菩薩靈感的道理,才有做佛教徒的資格!

  須知善有善報,惡有惡報,這種因果報應,是絲毫不爽的!又須知我們一個人所有的行爲,一舉一動,以至起心動念,諸佛菩薩都看得清清楚楚!

  一個人若能這樣十分決定地信著,他的品行道德,自然會一天比一天地高起來!

  要曉得我們出家人,就所謂“僧寶”,在俗家人之上,地位是很高的。所以品行道德,也要在俗家人之上才行!

  倘品行道德僅能和俗家人相等,那已經難爲情了!何況不如?又何況十分的不如呢?……咳!……這樣他們看出家人就要十分的輕慢,十分的鄙視,種種譏笑的話,也接連的來了。……

  記得我將要出家的時候,有一位在北京的老朋友寫信來勸告我,你知道他勸告的是什麼,他說:

  “聽到你要不做人,要做僧去。……”

  咳!……我們聽到了這話,該是怎樣的痛心啊!他以爲做僧的,都不是人,簡直把僧不當人看了!你想,這句話多麼厲害呀!

  出家人何以不是人?爲什麼被人輕慢到這地步?我們都得自己反省一下!我想:這原因都由于我們出家人做人太隨便的緣故;種種太隨便了,就鬧出這樣的話柄來了。

  至于爲什麼會隨便呢?那就是由于不能深信善惡因果報應和諸佛菩薩靈感的道理的緣故。倘若我們能夠真正生信,十分決定的信,我想就是把你的腦袋斫掉,也不肯隨便的了!

  以上所說,並不是單單養正院的學僧應該牢記,就是佛教大學的學僧也應該牢記,相信善惡因果報應和諸佛菩薩靈感不爽的道理!

  就我個人而論,已經是將近六十的人了,出家已有二十年,但我依舊喜歡看這類的書!——記載善惡因果報應和佛菩薩靈感的書。

  我近來省察自己,覺得自己越弄越不像了!所以我要常常研究這一類的書:希望我的品行道德,一天高尚一天;希望能夠改過遷善,做一個好人;又因爲我想做一個好人,同時我也希望諸位都做好人!

  這一段話,雖然是我勉勵我自己的,但我很希望諸位也能照樣去實行!

  關于善惡因果報應和佛菩薩靈感的書,印光老法師在蘇州所辦的弘化社那邊印得很多,定價也很低廉,諸位若要看的話,可托廣洽法師寫信去購請,或者他們會贈送也未可知。

  以上是我個人對于僧教育的一點意見。下面我再來說幾樣事情:

  我于一九叁五年到惠安淨峰寺去住。到十一月,忽然生了一場大病,所以我就搬到草庵來養病。

  這一回的大病,可以說是我一生的大紀念!

  我于一九叁六年的正月,扶病到南普陀寺來。在病床上有一只鍾,比其他的鍾總要慢兩刻,別人看到了,總是說這個鍾不准,我說:

  “這是草庵鍾。”

  別人聽了“草庵鍾”叁字還是不懂,難道天下的鍾也有許多不同的麼?現在就讓我詳詳細細的來說個明白:

  我那一回大病,在草庵住了一個多月。擺在病床上的鍾,是以草庵的鍾爲標准的。而草庵的鍾,總比一般的鍾要慢半點。

  我以後雖然移到南普陀,但我的鍾還是那個樣子,比平常的鍾慢兩刻,所以“草庵鍾”就成了一個名詞了。這件事由別人看來,也許以爲是很好笑的吧!但我覺得很有意思!因爲我看到這個鍾,就想到我在草庵生大病的情形了,往往使我發大慚愧,慚愧我德薄業重。

  我要自己時時發大慚愧,我總是故意地把鍾改慢兩刻,照草庵那鍾的樣子,不止當時如此,到現在還是如此,而且願盡形壽,常常如此。

  以後在南普陀住了幾個月,于五月間,才到鼓浪嶼日光岩去。十二月仍回南普陀。

  到今年一九叁七年,我在閩南居住,算起來,首尾已是十年了。

  回想我在這十年之中,在閩南所做的事情,成功的卻是很少很少,殘缺破碎的居其大半,所以我常常自己反省,覺得自己的德行,實在十分欠缺!

  因此近來我自己起了一個名字,叫“二一老人”。什麼叫“二一老人”呢?這有我自己的根據。

  記得古人有句詩:

  “一事無成人漸老。”

  清初吳梅村(偉業)臨終的絕命詞有:

  “一錢不值何消說。”

  這兩句詩的開頭都是“一”字,所以我用來做自己的名字,叫做“二一老人”。

  因此我十年來在閩南所做的事,雖然不完滿,而我也不怎樣地去求他完滿了!

  諸位要曉得:我的性情是很特別的,我只希望我的事情失敗,因爲事情失敗、不完滿,這才使我常常發大慚愧!能夠曉得自己的德行欠缺,自己的修善不足,那我才可努力用功,努力改過遷善!

  一個人如果事情做完滿了,那麼這個人就會心滿意足,洋洋得意,反而增長他貢高我慢的念頭,生出種種的過失來!所以還是不去希望完滿的好!

  不論什麼事,總希望他失敗,失敗才會發大慚愧!倘若因成功而得意,那就不得了啦!

  我近來,每每想到“二一老人”這個名字,覺得很有意味!

  這“二一老人”的名字,也可以算是我在閩南居住了十年的一個最好的紀念!

  ◎最後之□□

  戊寅十一月十四日在南普陀寺佛教養正院同學會席上講瑞今記

  佛教養正院已辦有四年了。諸位同學初來的時候,身體很小,經過四年之久,身體皆大起來了,有的和我也差不多。啊!光陰很快。人生在世,自幼年至中年,自中年至老年,雖然經過幾十年之光景,實與一會兒差不多。就我自己而論,我的年紀將到六十了,回想從小孩子的時候起到現在,種種經過如在目前;啊!我想我以往經過的情形,只有一句話可以對諸位說,就是“不堪回首”而已。

  我常自來想,啊!我是一個禽獸嗎?好像不是,因爲我還是一個人身。我的天良喪盡了嗎?好像還沒有,因爲我尚有一線天良常常想念自己的過失。我從小孩子起一直到現在都埋頭造惡嗎?好像也不是,因爲我小孩子的時候,常行袁了凡的功過格,叁十歲以後,很注意于修養,初出家時,也不是沒有道心。雖然如此,但出家以後一直到現在,便大不同了:因爲出家以後二十年之中,一天比一天墮落,身體雖然不是禽獸,而心則與禽獸差不多。天良雖然沒有完全喪盡,但是惛愦糊塗,一天比一天利害,抑或與天良喪盡也差不多了。講到埋頭造惡的一句話,我自從出家以後,惡念一天比一天增加,善念一天比一天退失,一直到現在,可以說是醇乎其醇的一個埋頭造惡的人,這個也無須客氣也無須謙讓了。

  就以上所說看起來,我從出家後已經墮落到這種地步,真可令人驚歎;其中到閩南以後十年的功夫,尤其是墮落的墮落。去年春間曾經在養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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