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有惡名!位于西藏尼泊爾間,西藏雪國踞其上,
無分冬夏霜雪降,晝夜六時暴雷雨,村民愚蠢似畜牲,溪河向南流孟峽,
懸橋削壁心膽寒,下有窪谷似火熾,炎地尼泊爾是鄰鄉,其國酷熱損壽命,
語言不通人種異,樹木僵直如死屍,其地非君所應住,今日留此暫休息,
尊既不受任何供,半月以後當在谒,爾時迎駕赴我鄉,務懇慈悲允我請!”
密勒日巴說道:“對那些我慢和我執極重的施主,我是不喜歡的。你的家鄉我也不會去。至于雅龍和亭日,這兩個地方,我恐怕比你知道得更詳細一點,聽我告訴你吧!”隨即歌道:
“貪欲深重具誠信,施主小友聽我言!十善俱足之勝地,無瑕德圓之完人,
時變境遷福薄故,當今之世何處求?我心隨處皆安適,人言難改我意衷。
亭日咎巴雖昂貴,食物于我無淨穢,享用淨垢桽五甘露,從不貪著甘美食。
我乃貧窮瑜伽士,內享無念叁昧食,我于外食甚淡薄。任何荒年饑餓時,
身心安適樂盎然。懸崖險徑雖可怖,師佛庇佑賜加持,叁寶爲我作善護,
叁處空行爲向導,菩提心伴常相隨,天龍八部爲護法。無財自然無仇敵,
我遇盜賊樂怡怡。雅龍雖有惡谷名,其地之人甚淳樸,直心無僞有古風,
其語誠實無狡詐,心地純直常舒坦,饑餐渴飲離造作,其地森林甚濃茂。
我心已離世間欲,何計飲食之精粗?我心快樂常悠悠,何需消遣及娛樂?
居彼叁昧時增故,取道徑往雅龍行!拙火已得自在故,冷暖二氣皆無懼,
若遇大雪或風暴,身心不減樂融融。今日無意留住此,汝之家鄉我不往,
觀色應酬我不識,傲慢施主我不喜。我今發願祝小友,無病長壽恒安樂,
日暮時遲速上馬,及時行樂繼行程。”
少年聽了此歌,心中沮喪萬分,對密勒日巴說道:“尊者啊!無論我要供養您什麼東西,您都不肯接受;無論我向你求什麼法,你都不肯賜予,因此我一定是個業障非常深重的人,現在我要在您面前發善願,然後自殺了斷此命
!我是那裏也不去了。”說畢他就抽出一把鋒利的匕首,正指著心髒的部位,以異常悲哀淒切之聲唱道:
“大瑜伽士祈垂聽!今晨將近中午時,乘騎行至銀河畔,見一裸人臥溪邊。
我心不禁暗思惟:此人爲一瘋士耶?男根暴露無遮掩,狂行粗魯不知羞,
我心鄙棄不生信,不肯結伴迳自行,此事經過尊明悉,我心愧亂悔欲死!
此時日已近中午,銀河碧澄清見底,尊竟飛渡如鳥翔,快疾如風我目睹,
親見神通甚稀奇。尊抵彼岸河邊時,我心忽然大醒悟,今日竟遇成就者!
自慶善根有福德,宿願清淨具因緣,我必法器非常人,我心快慰難言喻;
自出母胎降此世,從未狂喜如斯者!我以多物供養君,君不納受任何物,
若非至尊瑜伽士,西藏未聞有斯人!尊之行素甚稀有,如是法行未之聞,
至誠信心油然生!昭昭熙日蒼穹下,至誠哀禱敬祈請,我雖竭盡口舌力,
尊心不動似未聞,我心頹喪極悲哀,恍悟我乃薄福人!惡業障重煩惱熾,
自慚法緣微如絲,根基惡劣非法器,心深沮喪喉窒息;哀痛趑趄失依據,
不知何從與何依!得緣親見佛化身,若不聞法兩叁句,交臂失之同不見!
百千他人問此事,我以何言作酬對?羞愧無顔回家園,不如自絕于尊前!
人生世上終必死,如此死去最相宜!死于成就大士前!死于求法念佛時!
福薄小子此哀告,尊心神明察入微,慈心垂聽我悲訴,如何答我尊知悉!”
密勒日巴聽畢此歌,仔細思惟道:“這少年如此至誠,其殷重恭敬熱心求法之心,實在令人感動;我和他一定是有宿世的因緣和願力的,昨夜之夢,也一定就應在他的身上,讓我立即攝受他吧!”爲了答覆少年的懇切請求,密勒日巴歌道:
“施主小友聽我言。觀汝善心強烈故,宿業障礙必微小;觀汝求法甚殷勤,
我慢貢高必微小;汝心勇猛精進故,懶惰放逸必微小;汝之供施甚慷慨,
悭吝貪欲必微小;智慧悲心甚廣大,愚癡鎮恨必微小;于我深信逾尋常,
往昔必修正法教,是故小友莫沮喪!汝由甲沖下方來,我從貢通漫遊至。
今日曦日高升時,你我相會碧水邊,銀溪河畔得相遇,此似宿願所感召,
二人必有善因緣,賴耶大夢習氣中,汝今恰似漸覺醒,特爲歌此善緣曲。”
汝若欲求究竟義,深心一意學佛法,決舍此生之一切,斬斷所有之牽挂,一心隨我修正法,應念下列諸要點:
“親眷爲魔之罟網,不可誤認爲真實,知此方能隨我行,財物乃魔之間諜,
不可與彼有接觸,應舍棄之斷貪執。欲樂魔鬼之繩□,束縛難脫應斷舍。
年輕友伴似魔女,诳我入邪常自警。家鄉魔鬼之牢獄,易腺難脫宜早離。
汝若真心隨我去,應舍一切及所有。現在立舍方有義!此身虛幻如石堆,
終將傾圯歸湮滅,故應立即修正法!心如碩鵬終飛去,何不立即翔天空?
若能遵行我所言,汝真法器具善根。我當傳汝勝灌頂,立賜傳承大加持,
受汝耳傳桾甚深訣。汝今開始行佛道,我心歡喜爲汝慶!少年小友聽我言,
應如是住而安心。 ”
少年聽了密勒日巴的歌以後,不覺狂喜,高興得說不出話來,馬上向尊者跪下,頭面禮足頂禮多次;然後恭敬繞行尊者多次,發下善願後,就返回家鄉去了。
四個月以後,當尊者在鄭區的蒙谷河畔居住的時候,少年帶著他的侄兒前來參谒。少年以一塊上好的白玉奉獻尊者,作爲求法的供養,他的侄兒供養尊者半兩黃金。但密勒日巴不肯接受。那時日羅劄哇喇嘛正在鄭區修建一所尊勝頂髻佛母的寶塔,密勒日巴就對他倆說道:“對我而言,你們叔侄倆的這份供養,實在是不需要的,你們可以把它供養給日羅劄哇,請他傳給你們灌頂,然後回來我再傳給你們實修的口訣。”
于是尊者就親自爲他倆引見日羅劄哇。他倆于是祈求上樂金剛的全部灌頂。日羅劄哇就傳授了他二人外灌尊勝佛母法和“米如生哈長壽法”之儀軌和念誦,以及聖不空成就佛修法;又傳內灌上樂金剛七字真言修法;師傳至尊佛母法,和咕噜咕咧佛母法。以後(在修塔完畢後)他二人就護送日羅劄哇到薩迦去。從薩迦回來以後,少年就和密勒日巴一起繼續住了五年。其間,尊者將聞名遐迩的那諾巴六種成就法,和梅紀巴大師所傳之大手印修法,以及其他各種口訣,全部無遺的傳授給他。
這少年原來的名字叫做打爾馬網秀下哇,尊者爲之更名爲寂光惹巴(惹巴依哇哦)。他從前浮沈于世法之時,是一個貪心和色欲極大的人,學佛以後,其心完全舍離世間。在尊者前發下重誓:終生只著一衫步衣,不穿皮製的靴子,永遠不回家鄉,永不貯存超過二日之食糧。他這樣堅毅的修持下去,不久産生善妙的覺受。密勒日巴非常高興。一天,特別爲他唱了下面這首歌:
“敬禮善妙諸上師,噫戲!嘎居修傳承,悲心流出大加持,馬爾巴密勒之口訣,
具足無邊之神力!吾子寂光具精進,堅毅修持耐勞苦。佛母空行加持故,
覺受證悟速疾生。子欲修行臻究竟,應舍無義之閑談,斷除偏執己宗見。
直心處人無奉承,常住無人山谷處,遠離惡友及奴仆,恒常孤隱獨自居。
莫思爲人作上師,恒處卑下勤修持,不可急求覺證生!一日活命一日修,
長遠修行直至死!不究語言及文字,專習耳傳之口訣。汝欲自得真利益,
應舍語文矢志修!”
寂光惹巴問道:“尊者曾說,如果只求佛法的知解,而不去實際的修持,會誤入歧途的,這是什麼意思呢?”密勒日巴說道:“一個人如果只學得佛法的(比量)知解,他就很難全心全意的去舍棄今生的一切,同時他也不能確知佛法之精要處,因此就會走入歧途。若能依持馬爾巴傳承的宗風,他就不會走入歧途,因爲我們是不講究語言文字的佛法,而專門著重實際修持的。且聽此歌,爲汝解說:
“敬禮善妙上師前。
能說善道之法師,辯論機詐桿如狂人,肆意亂說無畏忌。睡時驕慢似王侯,
行時傲步似鞑靼,此等博學之法師,易生障礙入歧途!叁界衆生迷六道,
由貪業故入歧途!聲聞自利小乘人,執寂滅樂入歧途!博學多聞善知識,
爲衣食忙入歧途!講經說法之和尚,迷文字域入歧途!外表莊嚴之比丘,
威儀虛僞入歧途!瑜伽行者大修士,陷瘋狂境入歧途!修持多年大行者,
突生斷見入歧途!人若無識乏慧眼,各種錯謬歧途生!口傳空行有誓語,
誓死佑護修行者!汝若自疑入歧途,應知此念乃魔使!我子寂光小惹巴,
汝豈可能入迷途?若入歧途成笑柄!汝應速斷諸疑惑,專心一意勤修持;
手握精要妙法訣,若入歧途無真理!子兮應舍文字法,一心修行求果證!”
寂光惹巴聽了此歌後,就舍棄了在語言文字中去追尋佛法的努力,和尊者住在一起,在衣食極端貧困的情況下,專心一意的修行。
一天,寂光惹巴的昔日好友前來拜訪,他看見寂光惹巴在衣食不全,一貧如洗的情況下修行,不覺心中十分慘然,對他說道:“打馬網秀,我我的好友啊!你本來是一個巨富人家的驕生子,現在竟變成像一個無衣無食的窮苦老頭子了!這是何苦來呢? ”
寂光惹巴以歌答道:
“至尊上師之佛陀,爲我父母作福田。親屬朋友輪回因,我今于彼皆舍離。
如佛上師作法友,獨居修行善業增,叁四行者聚一處,必扯閑話瞎聊天,
故應勤修獨自居。上師口中一句訣,能抵百千之法本!學經過多我慢因,
言诠佛法我舍離!山崖穴洞師佛前,我有資身之依靠,財富豐饒貪欲因,
是故我棄舍家園。居無定所梀師佛前,爲我增信積福處,仆從衆多煩惱因,
我棄眷屬斷輪回。 ”
他的朋友聽了此歌以後,不由生起了極大的信心,就供養了他許多的道糧。密勒日巴見了非常高興,在他圓寂以前,一直帶著寂光惹巴作他的徒仆,並且把一切密法口訣,都傳給他,將道上的覺受證解之各種懷疑和歧途,也向他詳細解釋清楚,予以徹底斷惑。
寂光惹巴的侄子,未能成爲一個布衣行者,因此尊者略爲不快!他的名字叫做連贊桑結加,以後他在雅龍的墳場附近造了一所小廟,就住在該廟中。
寂光惹巴在尊者涅槃以後,在帕觸的果龍面去的山穴中修行。最後于道地之證悟臻究竟。在修持的穴洞中,常以神通隨意出入石璧,無有滯礙,在臨終時,並即此肉身,往生空行淨土。
這是萬銀溪水源河畔(去咪哦崩)遇見寂光惹巴的故事。
本 篇 注 解
此水名,本篇簡譯作銀溪或銀河。藏文此處作:去咪哦崩,其意義,可能是水源萬銀溪。
此處密勒日巴清楚的顯示,在未遇馬爾巴以前,曾廣學舊教,或甯瑪派(中國過去稱爲紅教)之法。嘎居派後期,幾乎與紅教合流。此二派見行相似之處甚多,淵源亦甚長也。
誅法紅黑曜--藏文作Drag·sNags·dMar·Nag·據雲,此紅教誅法極爲猛厲,輕易不用也。
耳傳四河--耳傳即嘎居派,四河則不知何指,可能指四部密法,但又不像。岡波巴後,嘎居派分四大宗及八小派,故四河經常指四大派而言,但使時岡波巴尚未遇密勒日巴,四大宗亦未形成,故絕對不是指四大宗而言。
原文作刀劍地獄。
叁種修觀,可能指:身、口、意之修觀方便。
二門口訣,可能指:起、正分之口訣。
叁種要時,可能指:醒時、睡時或夢時。以上叁個注釋,皆頗難確定其所指,蓋密法中,以數目字而代表之修觀法實在太多,及不定故也。
叁種修要,不知何指。
合等叁要--人臨終時,業氣自然入中脈,而引生死有之法身光明。在法身光明出現以前,有所謂:現、增、得等境界,此時因業氣入中脈故,可使業氣有:入、消、合等次第之修法轉變,此基礎,必需在生前修拙火,及光明、幻化成就,乃能有效也。此處所謂合等叁要,大概指此。
忿怒母--拙火之另一種譯名。
密乘之人,爲了達成平等無畏之覺受,常在墳場或屍林中修持。
西藏人隨身皆帶一小便刀,以作切肉,切菜,割繩種種用途,幾乎每人必有一把,隨時不離身也。
亦即具足種性資格之修密宗之女性,于無上密部,第叁灌,修雙運法時,所必需之伴侶也。
各種紅、白--此處所謂紅、白因素,實即陰陽也。中國儒道二家,皆以陰陽來表示宇宙間之二大原動力。密宗則以紅、白表示之。紅者爲拙火,爲陽,居于臍下而升于頂上;白者,表陰,居與頂,而其勢下降。二者會合于心輪,而開顯法身光明。
無分別心,此處只密乘之離淨垢、等善惡、齊生死之種種越乎常軌之行爲。
四喜--此即拙火成就法中,明點由中脈生降時,所生之四喜樂,即第一、第二、第叁、第四喜。或名:初喜、上喜、離喜及俱生喜。此四喜生時,極易配合四空之生起,故又常連稱爲:四空四喜。
咎巴爲西藏人民之主要食糧,是一種炒熟之大麥粉,沖水或茶,成團狀而食之。
無上密部之斷除淨垢分別妄想之方法之一,是用人類所認爲最汙穢之液體,如涎、屎、尿、痰、汗等,以爲供佛之清淨甘露,稱之爲五甘露,皆人身體所分泌之物也。
耳傳,即口授傳承,或嘎居派,漢土以前,多稱之爲白教。
桿辯論機詐--西藏佛學,承襲印度後期佛學之重邏輯,及語意名詞之嚴格定義,而發楊其精密之佛學。因此而發展了論辯佛學之種種軌則及風儀。其論辯精微,剖理深入,比擬世界任何哲學,皆毫無遜色。其辯論某一佛學問題時,皆用口說,極少筆之于書。且立破雙方每一句話,皆必需爲一因明之比量,極爲嚴格,由極爲快速。極複雜之思想及論理,皆由一簡單之因明『量』句,充分的表視明白。但立破雙方皆要打倒對方,所以漸漸發展成爲一種『破敵』之論辯技巧,而喪失推求真理之精神!此其流弊一失也。又因雙方出語皆用簡明之『因明量』而表出,所以極快。一二分鍾內,已經論戰了十幾回合,此時爲求勝故,雙方用種種技巧,和『機詐』;用迂回、埋伏、密擊、假退等方法,而誘使對方墮于負地。薩迦派祖師,于因明極善巧,爲辯論學創其始,白教後期,略繼之。黃教則更發揚廣大,全力宏傳此『辯論式之佛學』矣。
居無定所--西藏瑜伽行者之宗風,是盡量不常住在某一定處,通常只住一二年,或數月于某處,然後就遷疑至另一處,這樣就可避免貪執某一處所,和所接觸之人們。因此在密勒歌集中,我們看見密勒日巴常常行腳,改變其住處。
《密勒日巴大師歌集 第十七篇 銀溪相遇記》全文閱讀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