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無缺的人生。
六、人間佛教與社會
現代社會,不止急于需要人間佛教的智慧,更急于需要人間佛教的慈悲。因爲唯有人間佛教的智慧,始可以提升人的理智;也唯有人間佛教的慈悲,始可以美化人的情感;使人間的理智與情感,獲得平衡發展。
理智與感情,在一般人的心目中,總是互相抵消,時高時低,此起彼伏的;而且是水火不相容,一冷一熱,冷熱無常的。當人的情感勝于理智時,則熱情無比,不講公理,只顧人情;反之,若然理智勝于情感,則冷酷無情,刻薄寡恩,只知有我,不知有人。致使人的情感無法輔導理智,理智也無法領導情感,人與人間相處,真的是人情冷暖,世態炎涼,變幻莫測;而人生舞臺上的悲喜劇,亦不斷的上演。可憐的人生,在這兩大導演沖突決鬥下,在情與理相反激流中,不知嘗盡多少人間辛酸,而社會罪惡,人間苦惱,亦與時日俱增。
人間佛教,沒有一般宗教的迷信,也不像一般科學之偏激,但卻有宗教之熱忱--悲,更具有科學清晰的頭腦--智;所以人間佛教在開拓智慧,體察真理的同時,又能夠推動慈悲的情感;再由慈悲之情感,産生追求真理之理智;使人以情感輔助理智,又以理智領導情感。結果,理智中混合情感,情感中混合理智;兩者平衡發展,自利兼他,悲智雙運。既能自覺自奮,自策自勵,提升理智以自利;又能激發人性的摯愛,實行慈悲,入世救世以利他。直至二利究竟,福慧具足,自然證得無上佛道,成就福慧莊嚴圓滿無缺的人生。
所以人間佛教,是今日人生社會所需要的;也唯有人間佛教以般若智慧爲依據之智,可以提升人類的理智,可以修正科學的偏差,可以助長科學的發明,甚至可以駕駛科學之野馬,歸納道德的正軌,直奔真理之域,使人明事理、辨是非、知因果、識邪正,而能去惡從善、舍邪歸正,止于至真;也唯有人間佛教以平等理性爲基礎之悲,可以擴展人性的摯愛,可以激發人類至極的同情心、正義感,可以溶化人間的仇恨,取消殘酷的戰爭,令人互愛互助,而止于至善;亦唯有人間佛教理與智平衡發展的人生,可以令人解行並進,自利利他;可以令人福慧雙修,圓成佛道,止于至美。
七、人間佛教與現代青年
(一)認識人生--自尊自立
提及青年,就是使人聯想到天真無邪,慷慨熱情的一群。凡是有青年的地方,總是充滿朝氣與魄力,勇敢與熱誠;反之,又是那麼衰老、死寂、毫無生機、暮氣沈沈。所以青年不僅是個完整而漂亮的名詞,亦是社會中堅,國家柱石,時代先鋒,民族靈魂,幸福前途的開拓者,腐敗落伍的改進者。因此,不單是會講幾句外國語言,學學時髦,就算是現代青年。要做個現在青年,不但要認識時代,趕上時代;還要盡一己的責任,去把握時代,改造時代,領導時代。回顧現實,由于現代青年的不斷努力,我們的社會,的確比較過去進步。但這只限于物質方面,反之,人類精神越來越苦悶,越空虛,越落後。爲甚麼?因爲物質文明,使現代人衣食住行越來越講究,欲望越來越提高,而隨失望而來的痛苦,也越來越加劇。人們原意,是利用機器來增進生活幸福。可是,結果,人竟變爲機器奴隸;人類發明科學,科學卻毀滅人類,這正是現代人的悲哀。
最慘的是在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大都市裏,沒有公理,沒有道德和正義:有的只是互相嫉視,互相陷害,互相鬥爭;營營役役,爲達目的,不擇手段。可憐年青的一群,處身其間,所見的是信而見疑,忠而受謗,讒人高張,賢士無名,正義不伸的醜惡社會;所對的是人情冷暖,世態炎涼,刻薄寡恩的現實;所過的是不合理、不規則,欠缺康樂而又充滿不道德誘惑的生活。因此,當青年人的熱情無處發泄,理想無法實現時;不是壯志消沈,自暴自棄,頹廢不振,便是醉生夢死、無惡不作。什麼披頭土、狂人隊、什麼頹廢派、夢幻藥,層出不窮。豈獨青年精神飽受摧殘,而青年健康亦受威脅。
身負承先啓後、繼往開來之責任的現代背年,竟然不知人生爲何物,莫論人生責任與意義;長此以往,人類前途,將何以堪?有心者,甯不思有以挽救?我以爲欲拯救現代青年之前途,使之自覺自奮,自救救人,舍人間佛教莫屬。因爲非佛之大智慧,無以使青年認識人生,自尊自立;非佛之大慈悲,無以發揮青年本性之至善,而自製自勵;非佛之情感與理智兼顧,悲與智同時並運,無以建立青年的理想,完成時代之使命。
斯忒恩說:“在生命除了健康和品德外,沒有較知識更珍貴。”真的!人生最寶貴的東西,就是認識自己。也唯有認識自己的人生,然後能把握自己。儒家鼓舞人格物致知,一物不知,儒者所恥。佛陀勸導衆生,法門無量誓願學,一法不明,佛子之羞。所以青年人固要努力求知,勤于閱讀,把古人和現代人的思想和經驗來重新研究,以吸收其中精華來充實自己的知識,還要信仰佛教,研究佛學,以憑借佛之真理,開拓自己內在的智慧。因爲佛學不特能啓示人生真谛,使你認識自己,同時還告訴你,本具佛性,自當作佛。那麼,佛陀與我,其相雖異,其性無別,十方如來是已成諸佛,我和衆生是未成之佛,成佛之先後僅時間性耳,能不自尊自重嗎?等如就將繼位之儲君,還好意思行爲不檢嗎?我們既是未來的佛陀,自當維持佛性之尊嚴,力爭上遊,以期早登佛果菩提。
科裏利說:“假使我們自視如泥土,那末我們將真的成爲被踏踐的泥土。”真的,物必先腐,而後蟲生之;人必自侮,而後人侮之。一個人如果自暴自棄,在心理上,時時覺得自己是那麼渺小、卑微,自慚形穢,畏縮不前,在行動上處處表現懦弱無能,試問誰會尊重你呢?古人說:“彼大丈夫也,我丈夫也,吾何畏彼哉?”孟子曰:“舜何人也?有爲者亦若是。”既非天生釋迦,自然是由人道而覺悟的。那麼,吾欲仁,斯仁至矣;吾欲佛,佛亦至矣。何樂而不爲呢?所以,接受佛化的青年,不但在認識自己後,能夠尊重佛性,同時在現實生活中,亦能夠潔身自愛自尊自重。
能自尊,必能做到貧窮不移、富貴不淫,威武不屈,以堅定自己立場。能自重,必能重人,正如常不輕菩薩所說:“我不敢輕慢汝等,汝等皆當作佛”。這樣,敬人者人恒敬之,愛人者人恒愛之。內則堅定立場,不卑不屈;外則受人敬愛,不憍不傲,非崇高之人格而何?
(二)發揮人性——自製自勵
我們要恢複靈性,覺悟成佛,首先就要發揮人性之慈愛,依據人生的意義,去完成人生的責任與使命,做個堂堂正正完整的人。所謂“仰止在佛陀,完成在人格;人成即佛成,是名真實現。”否則,屈志降心,仰人鼻息,匐伏鑽營,脅肩谄笑,虛度一生,雖生人世上,未得謂之人.又怎能覺悟成佛?然人生之責任是甚麼?就是發揮人性之大慈大悲,以天下爲己任,樂以天下,憂以天下,爲天下人之幸福而奮鬥,爲天下人之幸福而犧牲小我完成大我。像臘燭一樣,爲了照亮他人,而毀滅自己;也像鹽一樣,爲了他人,溶化自己。總比把生命抛棄在黑暗角落裏,無聲無色的與草木同朽來得有意義,有價值。所以,一個有理想有抱負的現代青年,絕不應該浪費自己的生命和時間,應該以佛的意志爲意志,運用人性的摯愛,去拯救人類沈淪已久的靈魂,以理性之慈悲,來普視衆生猶如赤子。不但視人之苦爲己苦,且視凡有生命動物之苦爲己苦;不但平等愛護人類,且平等愛六道衆生;不但解除衆生現實生活之物質威脅,且能解救人類精神的饑渴與苦悶,使自己與他人,都共同離苦得樂。這樣,才是真正的快樂,才是偉大的生,有意義的生。
但是,好逸惡勞,人之常情,當你立下非常的志願,去幹非常的事業時,又非有自製自勵的精神不可。試看,世上有理想、有抱負的人,確實不少;而古往今來,出家修行的人,何止億萬?可是世上成功的偉人,竟然寥寥無幾,而成佛作祖的人,更是鳳毛麟角,少得可憐。爲甚麼?因爲人往往在事業開始,都充滿熱情和信心,可是日子久了,熱情漸漸退減,加之世途險惡,一遇挫折,便信心搖動,頹然折返,致功敗垂成。特別是最初發心學佛的人,往往是那麼勇猛精進,可是菩提心易發,長遠心難守;道高一尺,魔高一丈;魔鬼出現了,不是恐懼交煎,便是信心搖動,情緒低落。所謂學佛一年,佛在眼前,學佛二年,佛在西天,學佛叁年,幾乎不知佛在何方。佛道遙遠,那年、那月、那日、才能完成自覺覺他的責任,進趣佛果菩提呢?
因此,我們要完成人生自覺覺他責任,就要克苦耐勞,自製自勵。一方面克製情感盲目沖動,而發揮人性的慈愛;一方面提高理智,積極向上。古人說:“知責任者,大丈夫之始,行責任者,大丈夫之終。”一個接受佛化之現代青年,既然認識自己,願意負起人生的責任,就應該放下個人的憂悲苦惱,成敗得失,毅然本乎“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無畏精神,抱箸“當今之世,舍我其誰?”的正義感,立下“一息尚存,此志不容稍懈”,“地獄未空,誓不成佛”的決心,去爲佛教效忠,爲人群服務。即使遇到困難和打擊,不要徙自嗟歎,不要向環境低頭,反而咬緊牙根,振作精神,挺起胸膛,苦幹到底,以實現自己救世的悲願。當知“生于憂患,死于安樂”。我們要剛強地生,自強不息,苦幹不懈地生,才有意義。目下一般青年稍遇波折,便移情聲色犬馬,麻醉自己,實行慢性自殺,多麼可惜。梁啓超先生說:“人生最痛苦的是責任未盡,最快樂的是盡了責任之後。”當你的責任完成後,則你的四周,將充滿光輝與幸福,充滿和諧與歡樂。
(叁)建立理想——自救救人
宗教,是人生最高理想之實現,特別是悲智雙運的佛教,不但使人認識自己,負起人生責任,進而使人豎立人生的理想,建立理想的人生。因爲佛教之理想並非寄托于烏托邦,而是展望于現實世界。所謂佛法在世間,不離世間覺,離世覓菩提,猶如覓免角。因此,佛教人從黑暗中找尋光明,從艱苦中創造快樂,從短暫的人生開拓永恒的生命,從醜惡的現實,建築理想的樂園。這樣,從不斷的找尋、開創、發掘中,使人遠離邪惡,接近真理,智慧日朗,煩惱日輕,對人對事,慈悲之心日益擴展,利己利人之悲願,日見熾盛。一則去惡,一則從善;使自己和他人都不殺生而仁愛,不偷盜而義利,不邪淫而禮節,不妄語而誠實,不離間而和睦,不惡口而友善,不绮語而警世,不貪欲而好施,不嗔恚而寬恕,不邪見而正信;以上品十善的德行爲基礎,進而實踐諸佛六度四攝等法門,以布施度悭貪,以持戒度毀犯,以忍辱度嗔恨,以精進度懈怠,以禅定度散漫,以智慧度愚癡,不斷淨化人心、淨化世界。使科學家們以消耗在殺人武器上的金錢和精神,用來發掘人性之慈悲,開拓真理的智慧;使全人類用戰爭的時間和力量,來推動博愛的事業。那麼,慈愛,智慧,真理,正義與道德,和諧與親善,將代替人間的不幸;而世人彼此的鬥爭、仇視、與苦難,也自然消滅于無形。天下一家,世界和平,固然可以指日而待。而人生理想之樂園,亦可以實現于人間。至時,煩惱即菩提,生死即涅槃。現實的苦惱世界,又何異于西方極樂?
梁啓超先生說:“佛教之信仰是智信而非迷信,佛教之信仰是兼善而非獨善,佛教之信仰乃入世而非厭,…”正因爲佛教之信仰,是智信、是兼善、是入世。所以能夠適應任何時代的需要;也正因爲佛教是智信,是兼善,是入世,才能使青年人認識人生本具佛性,而自尊自立,養成偉大的人格;才能使青年人發揮人性之慈悲,而自製自勵,建立利己利人之偉業;才能使青年人建立理想,實現理想人生,自救救人。
所以我說,現代青年,需要佛教;佛教也需要現代青年。我萬分的熱誠,歡迎現代青年,加盟人間佛教,接受佛陀智慧的啓示、慈愛的撫慰。更希望現代青年,把佛陀智慧的種子,插進現代每個青年的心中,以發揮人類對真理無限之愛,對于一切善無限之愛,對于一切美無限之愛,去愛真,愛善,愛美,愛一切人類,及愛一切有生命的動物,同時預祝現代所有青年,都健康,快樂!
《人間佛教與現代青年》全文閱讀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