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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破修道上的唯物 密續▪P3

  ..續本文上一頁活力以突破迷惑。你必須主動去跳,毫不猶豫地跳出惑界而入敞開之境。你真得消滅猶豫。你必須消除修道上所遭遇的一切障礙。是故,此神乃有守護之名。“守護”不是保護你的安全,而是提供你一個參考點,一項提醒你的准則,讓你不離本位,保持敞開。例如,有一位瑪哈嘎拉(Mahakala)守護神,名爲六臂瑪哈嘎拉,他色黑,站在象頭神噶內薩(Ganesha)的身上。象頭神在此象征下意識的思想。這種下意識的閑聊是怠情的一面,自能分散你的覺知,邀你返回對自己的思想與情緒的迷戀。它尤其能影響你各種思想的觀察性,不管這些思想是知性的、家事的或情緒的。瑪哈嘎拉帶你回到敞開。此一象征的意思是,瑪哈嘎拉把象頭神壓在腳下,就表示克服了下意識的閑聊。瑪哈嘎拉象征躍入有洞察力的覺知。

  一般而言,所有佛教密宗的聖像不外叁類:上師、本尊、守護神。上師之像象征傳承的豐富。本尊讓你認同自己的本性。守護神則隨時提醒你。本尊及守護神通常都現程度不同的忿怒相,全看你需要多麼強烈的覺知才能得見自己的本性。

  忿怒本尊永遠離不開具有真如性的“金剛怒(vajra anger)”等密教名詞;換言之,怒而無恨,是強大的活力。這種活力,無論屬于何智,都是無敵的。它完全不壞、不動,因爲它不是製造出來的東西,而是被發現的本性。因此,它不生不滅。它永遠被描繪成忿怒、天怒和武士的模樣。

  問:轉化是怎樣發生的?

  答:轉化是因了知空性及隨後的突然發現活力而起。你了悟自己不再須要放下什麼。你開始在生活情況中看到根本智性,也就是說有了一種躍進。如果你易生某種煩惱,如易發怒,則你會由于猛然瞥見敞開,或瞥見空性,而開始看出沒有抑製自己之活力的必要。你不必保持冷靜及抑製怒火,而能將你的嗔恚轉化爲強大的活力。這是你敞開多少以及你真肯敞開多少的問題。如果你對自己之活力的爆發和發泄不那麼迷戀和滿意的話,則轉化它的可能性便提高了。我們一旦被活力迷住,並以發泄活力爲滿足,我們就無能轉化它。你無須脫胎換骨,但你能將你部分的活力用于覺悟的境界。

  問:若那(jnana)與般若(prajna)有何不同?

  答:你不能把智看作外在的經驗。這就是智與慧或若那與般若的分別。般若是相對性之慧,而若那則是超越任何相對性之智。你與智完全合一;你不視智爲跟教育或經驗有關的東西。

  問:你如何轉化煩惱?如何對付煩惱?

  答:這是私人的問題,不是知性的問題。重點全在我們未曾真正體驗自己的煩惱,雖然我們自以爲已有真正的體驗。我們只是從“我”和“我”之貪、嗔等角度去體驗。此“我”是一種中央管轄機構。煩惱擔任使者、官僚和士兵。你不要把煩惱當作身外之物或任性的職員去體驗,而要實際感受煩惱的質地和真正的活躍特性。用表情或行爲來發泄嗔恚或貪欲,是另一種逃避煩惱的方式,就像你力圖抑製煩惱時一樣。你若真正如實感受到煩惱本身的活躍特性和質地,則這種感受中也有真谛在。你自會如實發現煩惱既有諷刺的一面,同時也有甚深的一面。于是轉化的過程——轉化煩惱爲智的過程——就自動開始了。但是,如我說過的,這是私人的問題;我們真的非做不可,沒有實際去做,說也說不清楚。我們必須敢于實際面對煩惱,真正與其共事,如實感受其質地和本性。我們會發現煩惱不可貌相,實含甚多之智和敞開的空間。問題在于我們從未正確地體驗煩惱。我們以爲戰鬥和殺戮表示忿怒,其實這些都是另一種逃避,都是一種發泄煩惱的方式,而非實際如實體驗煩惱。我們尚未正確地感受到煩惱的本性。

  問:煩惱轉化,並不是說煩惱沒了,是嗎?

  答:不一定是沒了,而是轉化爲其他形式的活力。如果我們力圖善良或平和,想要抑製自己的煩惱,那就是“我”的根本乖僻在運作了。我們嗔恨自己的煩惱,力求達到和善的境地。一旦我們不再嗔恨自己的煩惱,不再試圖改變它們;一旦我們正確地體驗它們,轉化就發生了。一旦你如實體驗煩惱,煩惱的惱人性即被轉化。轉化不是說消除煩惱的活力特質,而是說將此特質轉化爲智,這是非常需要的。

  問:與性有關的密續是怎麼回事?那是把性能力轉化爲什麼的方法嗎?

  答:是一回事。當貪欲的攫取性轉化爲敞開的溝通或共舞時,雙方的關系便會開始作有創意的發展,而不會沈滯或令彼此煩惱。

  問:這種轉化之理可否適用于印度傳統所說的叁德之力:勇健(sattvic)力、塵坌(rajasic)力、暗鈍(tamasic)力?你不是想把暗鈍力轉化爲塵坌力,而是把它拿來就用。

  答:對,不錯。那的確是非常實際的做法。通常我們都喜歡做過多的准備。我們說“我”賺到很多錢,我就去某處修學爲僧”,或成爲任何我們想做的那種人。但我們從不當下就做。我們總是說“一旦我做了什麼,我就……”我們老是計劃得太多。我們想要改變自己的生活,而不想運用自己的生活,不想把運用當前的一刻作爲修行的一部分。我們的這種猶豫不決,使我們在修道方面遭受很多挫折。我們大都有不切實際的想法:“我現在不好,但總有一天我會改變,我會變好。”

  問:轉化之理表現在藝術上嗎?

  答:是的。我們都知道,時代不同、文化背景不同之人曾創作出形色組合類似的作品。自然表現的藝術自有一種普遍性。此即爲何你不必超越什麼。如果你充分、直接去看,那就不言而喻,讓你有所了解。交通號志,綠燈表示通行,紅燈表示停止或危險,也令人想到顔色效果的普遍性。

  問:舞與舞臺是怎麼回事?

  答:還是一回事。問題是,如果你在創作一件藝術品時大自覺了,那件藝術品就不是藝術品了。藝術大師在全神貫注于工作時,能産生傑作,這不是因爲他們念念不忘其所師,而是因爲他們一心專注其所作。他們不質疑,他們只是做。他們是頗爲意外地産生了好的作品。

  問:妨礙自發性行爲的那些恐懼或妄想狂,如何轉化爲行動?

  答:用克服這個、克服那個來達到某種境界,並不含有特殊的秘訣。問題是要跳。當一個人真正了解自己處于妄想狂的狀態時,那就暗示他的內心深處對另一邊有著下意識的了解,對妄想狂的另一面有所感知。接著他必須真跳。至于怎麼跳,則難以言诠;你只是非跳不可。那頗像是你被猛然推下河去,卻發覺自己不會遊泳;你只是拼命遊上了岸。不過,你若返回河中,試圖練泳,你很可能一點也不會遊了。這是自然或運用當下之智的問題。你無法用言語把那一跳說清楚;那一跳非言語所能形容。但那一跳是你能做之事,只要你真肯去做,只要你使自己處于跳的情況而隨它去。

  問:如果你害怕,對恐懼起強烈的反應,你曉得自己有此反應,但不想迷失在此反應之中,而想保持清醒,那麼你怎樣才能辦到?

  答:問題在于你先要承認有此活力存在,那也是跳躍的活力。換言之,不要逃避恐懼,而要深入其中,去體會那種煩惱的粗硬特質。

  問:做個勇士?

  答:對。開始時你可能以見此煩惱之荒謬爲滿足,從而令此煩惱消散。但這還不足以産生金剛乘所講的轉化。你必須看出煩惱有“色即是色”的特質。一旦你能從“色即是色、煩惱即是煩惱”的觀點,不含成見的善觀煩惱;一旦你如實看出煩惱的本質,你就可以跳了。那不需要多大的力氣。你可說是已把自己交給跳了。這當然不是說你一發怒,就出去殺人。

  問:換句話說,就是要如實去看煩惱,不要讓自己對情況起那種零碎而尖銳的反應。

  答:對。你看,我們實際上並不是正確地去看煩惱,盡管我們內心充滿了煩惱。如果我們隨著自己的煩惱轉,而且做逃避煩惱的事,那就不是正確地體驗煩惱。我們想要逃避或抑製自己的煩惱,因爲我們無法忍受煩惱。但金剛乘講的是正確、直接地觀察煩惱,感受煩惱的本質。你不必真去轉化煩惱。其實,你是去看煩惱所含已經轉化的特質:“色即是色。”那是非常微妙之事;說轉就轉是很危險的。

  問:密勒日巴的生活方式如何與密教模式相配?他似乎不修轉化,而修舍離。

  答:當然,密勒日巴的生活方式是瑜伽士遁世傳統的典範。但通常我們一想到遁世者,就想到那力求逃避“世俗”生活之“惡”的人。密勒日巴的情形根本不是這樣。他不是想要以在荒野獨自修禅來抑製爲“惡”的習性,他不是把自己鎖在閉關之處,他不是想要懲罰自己。他的苦行只是其性格的一種表現,一如我們每人的生活方式決定于我們心理的狀態和過去的經曆,而表現出我們是誰。密勒日巴想要單純,所以過著非常簡樸的生活。

  修道之人難免會暫時有著出世的傾向,密勒日巴也不例外。但出世在都市裏就能辦到。富人可以花很多錢來一次宗教之“旅”。但是你若想要真跟法教接觸,你早晚也得回到世間。密勒日巴閉關修禅時,生活很苦,有些獵人偶然出現,給他一點新鮮的鹿肉。他吃了之後,禅修立即有了進步。後來,當他對下山回城一事猶豫不決時,有些村民出現在他所居的洞穴,乞授法教。生活情況所起的似爲意外的變化,不斷拉他脫離隱遁,這可說是上師的化作,或上師的普度,永遠是自然地找上我們。我們也許是在紐約的公寓裏坐禅,覺得“飄然”欲醉,非常“崇高”。但當我們修完起身,走上街頭,被人踩到腳趾時,我們就不能不處理俗務了。這使得我們當下落實,回到世間。

  密勒日巴深深卷入活力與煩惱的轉化過程。其實,我們在讀《密勒日巴十萬歌集》時,即可發現該書的第一部分完全是講密勒日巴在此轉化過程中的經驗。〈紅石寶谷的故事(The Tale of Red Rock Jewel Valley)〉,是講密勒日巴剛剛離開瑪爾巴去獨自修禅。這可說是他的“青春期”,因爲他還擺脫不了對個人上師的依賴。瑪爾巴依然是他之“父”。已對瑪爾巴敞開及歸順的密勒日巴,仍須學習轉化煩惱。他還是執著“善”、“惡”的觀念,以致在他眼中,世間仍舊披著天神與魔鬼的外衣。

  在〈紅石寶谷的故事〉裏,密勒日巴于見瑪爾巴的幻象之後,深感安慰,回到洞中,面對的卻是一群惡魔。他想盡辦法驅魔,什麼策略都用了;他對諸魔恐嚇、哄騙,甚至說法,但諸魔還是不肯離去,直到他不再視諸魔爲“惡”,而向其敞開,如實觀之。這是密勒日巴初學如何降魔的時期;降魔跟轉化煩惱是一回事。魔鬼和天神全是我們用煩惱製造出來的:在我們的生活和世界裏,不受我們歡迎的就是魔鬼,受我們歡迎的就是天神和天女。其余都只是布景。

  由于願意如實接受,密勒日巴轉化了魔鬼、天神和天女,令其皆成空行母或生命力。《十萬歌集》的第一部分,講的全是密勒日巴在轉化方面的成就,及其在如實對世間敞開方面不斷增長的能力,直到最後在〈澤瑞瑪天女的攻擊(The Goddess Tserinma”s Attack)〉一章裏,他完全降伏了諸魔。那一章講,在密勒日巴修禅時,有數千魔鬼一起來嚇他,向他進攻,但他對諸魔說法,敞開自己,接受他們,願意把自己完全獻給他們,從而把他們都降伏了。有五個魔女,因發覺無法嚇倒密勒日巴,乃對他唱道:

  你若于心中,從不起魔念,

  即無須畏懼四周之魔衆。

  最爲重要者,即降伏自心……

  恐懼與希望,險峻之道上,

  有諸魔埋伏……

  後來,密勒日巴自謂:“究竟本性上,無佛亦無魔。無畏無所求、離善離惡者,即可證悟迷惑之無實無據性。輪回于是乃現大手印相……”

  《十萬歌集》的其余部分,是講密勒日巴在做上師方面的發展,及其與諸弟子的關系。他在晚年已圓滿成就轉化法,以致堪稱“持明(Vidyadhara)”或“持狂慧者(Holder of the Crazy Wisdom)”。他不再爲希望和恐懼之風所動搖。天神、天女和魔鬼——他的煩惱和煩惱所投之影——已被徹底降伏和轉化。如今他的生活是與諸空行母不停地共舞。

  最後,密勒日巴抵達“老狗”的階段,這是他的無上成就。他任人踐踏,任人以他爲路、爲地;他會永遠在那兒。他超越了自我的存在,所以我們在讀他最後的法教時,會感到密勒日巴的遍在,覺得他是成覺的實例。

  (完)

  

《突破修道上的唯物 密續》全文閱讀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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