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慚愧心、息諸惡行
·強詞奪理欠公道
·羞恥心與自覺
·無上莊嚴服
·成就佛道的法財
一、強詞奪理欠公道
現代人最大的一個毛病是缺乏慚愧心,總認爲做錯事被原諒是理所當然;一旦被責怪就自怨自艾,以爲對方心胸狹小,容不得你,看不起你,故意挑毛病使你難堪。
其實是自己不知反省,反嗔怒別人不夠寬容。在街上有這麼一幕,兩人對峙,滿臉怒容,僵持不下。只聽甲說:“你這個人,真蠻橫,撞到人,連一句對不起也沒有,還要我賠償醫藥費,真是豈有此理!”
乙摩拳擦掌地憤然道:“是你自己走路不長眼睛,把我撞到在地上,不認錯還理直氣壯地說我礙著你的路,當然要你賠償損失……。”孰是,孰非,圍觀的路人七嘴八舌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總之,一句“對不起”吝于出口,爭執也就越鬧越大了!星雲大師說:“人要懂得——慚愧自己有所不知,慚愧自己有所不淨;慚愧自己有所不能,慚愧自己有所不善。”
接前文的“精進心”之後,今將討論五位百法的第叁,十一個善心所的第叁“慚心所”與第四“愧心所”。今將《大藏經》中之原文登載于後。
《大乘百法明門論》雲:
叁、善十一者:一、信,二、精進,叁、慚,四、愧。
(大正藏、第叁十一卷·八五五頁中)
二、羞恥心與自覺
名相釋義如下:
(一)慚的定義與效益
“慚”,梵語,hri,第叁個善心所,就是一種羞恥心,一種反省,自覺的心態。曾子雲“吾日叁省吾身”,我們每天反省自己的身、口、意叁業,是否有違背倫常之處,是否有不合道德的地方,若有則油然而生羞恥心,這就是“慚”。
《成唯識論》卷六雲:
雲何爲慚?依自法力、崇重賢善爲性,對治無慚,止息惡行爲業。
“自法力”,自是指自己,法是指佛法。意爲依止自己的清淨善性和佛法相應,推崇恭敬一切賢人,尊重一切善事,由此可止息一切惡行。
蕅益大師的《百法直解》雲:
慚者,依于自身及法,生地尊貴增上,由斯崇尚敬重賢善,羞恥過惡而不敢爲以爲體性。別則對治無慚;通則息諸惡行,以爲業用。
此文在明,生起慚心的原因以及有了慚心之後的效益。羞恥心之所以生起在“依于自身及法,生于尊貴增上”之文。也就是說,既得生爲人身。這是何等尊貴高尚之事,不但具有清淨佛性,且能聽聞無上甚深的微妙殊勝法門;不去行善也就夠可恥的了,怎可再爲非作歹呢?從對自身以及佛的教法生起“尊貴增上”之心,羞恥心也跟著生起了。
經過這一番反省、自覺之後,會生起二種效益:
(1)崇尚敬重賢善——對一切善人、賢人、有德之人,皆恭敬、尊重、待之如兄、師長。
(2)羞恥過惡而不敢爲——由于凡事檢討、反省、“有過則改,無過則勉。”就不會去犯錯造惡,與人同流合汙。
以善法的“慚”(羞恥心)來對治煩惱法的“無慚”(沒有羞恥心),能使各種罪業惡作不再生起。
(二)愧的定義與效益
“愧”,梵語apatrapya,以自己所造之罪面對他人,時引以爲恥之心爲“愧”。《大般涅槃經》卷十九所載,“慚”爲在自心中感覺羞恥,“愧”是自身之罪向他人披露而感覺羞恥。這種羞恥心是來自于對世間輿論的顧慮,所以嘗言“慚自”,“愧他”。《成唯識》卷六雲:
雲何愧?依世間力,輕拒暴惡爲性,對治無愧,止息惡行爲業。
《百法直解》雲:
愧者,依于世間,他人,诃厭增上,輕拒暴惡,由此羞恥過罪而不敢爲,以爲體性。別則對治無愧,通則息諸惡行,以爲業用。
此二段引文在明“愧心”的生起之因與效益。
我們處在這個衆緣和合的世間,我們的行爲、言談舉止,需處處考慮到別人,要尊重公共道德,遵守公共秩序。若有人不遵守這個大衆所訂的法律,公理,任性而行,就會引起群衆的厭惡,招來輿論的攻擊。所以說“依于世間他人,诃厭增上”。因此依世間輿論的譏诃,與他人的嫌惡而生起的羞恥心,稱爲“愧”。
有了這種羞恥心,就會産生二種效益:(1)輕拒暴惡——輕視拒絕殘暴的惡人,並盜、淫、妄等惱害衆生的惡行。
有了“慚心”與“愧心”,才能培養高尚圓熟的人格;人人都有愧心,這個社會就能和平安樂、人人幸福美滿。
叁、無上莊嚴服
《增一阿含經》雲:
世有二妙法,擁護世間,所謂慚與愧也!若無此二法,世間父母,兄弟、妻子、尊長、大小不別,即與畜類同等也。
《佛遺佛經》雲:
慚恥之服,于諸莊嚴最爲第一。慚如鐵鈎,能製人非法。是故比丘,常當慚愧,無得暫替!若離慚恥,則失功德。有愧之人,則有善法,若無愧者,與諸禽獸無相異也!
《大乘廣五蘊論》雲:
雲何慚?謂自增上,及法增上;于所作罪,羞恥爲性。罪謂過失,智者所厭患故;羞恥者,謂不作衆罪,防息惡行所依爲業。
雲何愧?謂他增上;于所作罪,羞恥爲性。他增上者,謂怖畏責罰及譏論等;所有罪失,羞恥于他;業如慚說。
此中所謂的“羞恥于他”是指,一是爲世俗公衆的輿論、責罰之事而生羞恥之心,二是爲國家刑法所責罰之事而生羞恥心。
蘇洵是“唐宋八大家”中的一家,他的發憤勤學是慚愧心生起的成功典範。
少年時的蘇洵,聰明又有才氣,看書一目十行,下筆千言,縱談高論。雖有才華卻恃才傲物,不肯精益求精,把大好光陰都用于彈琴、射箭、下棋、交友、郊遊等遊樂活動。十幾年中寫了不少文章,一些圍繞在他身旁的朋友盡是吹棒奉承,于是他看不到自己的缺點反而洋洋得意。
二十七歲那年,蘇洵第一次參加考試,他志得意滿地以爲能夠一舉奪魁,哪裏想到竟然名落孫山!這個打擊相當大,一下子把他從醉夢中震醒了。他連續好幾天不再出外,一個人在書房中反省,自責往日的放蕩,自負而感到滿心的羞愧。于是痛定思痛,下定決心要重新做人。要成就一番非凡的事業。他想到先賢陶淵明的遺教——“悟以往之不谏,知來者猶可追。”——如此一來信心更加堅定,于是將以往所寫的文章一把火給燒了。他的夫人嚇壞了,以爲他承受不了打擊瘋了。他笑呵呵地撫慰她說:“別擔心,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我這是烈火燒晦氣,銳意求新風啊!”
從此他閉門謝客,早起晚睡,專心致志,苦讀深研。他虛心吸取前賢名家的經驗,特別欽佩柳宗元。有一天他讀到柳宗元的《答韋中立論師道書》中的“始吾幼且少,爲文章,以辭爲工。及長,乃知文者以明道,是固不苟爲炳炳烺烺,務采色,誇聲音而以爲能也……。”這一切時,不禁撫案驚呼:“這話是專爲我而言的啊!”他根據柳宗元“取道爲文”的讀書心得,讀《詩》以求其恒,讀《禮》以求其宜,讀《春秋》以求其斷,讀《易》以求其動;參《老》《莊》以肆其端,參《國語》以博其趣,參《離騷》以致其幽,參《太史公》以著其潔等的奇形研習經驗,而對古史經藉廣泛地研究,反覆揣摩,思考,務求領會其精神實質,文章的風格特點。七、八年不懈怠的努力,終于對諸子百家的文心文道,心明眼亮,境界大開,下筆爲文就能“思接千載,神馳宇內,籠天地于形內,措萬物于筆端。”
他的文章,藉古諷今,切中時弊,鮮明勁拔,有名的《六國論》,大膽的提出“六國破滅,非兵不利,戰不善,弊在賂秦。賂秦而力虧,破滅之道也。”的觀點,不同凡響。
四十七歲時,帶著兒子蘇轼、蘇轍到京城遊學應試,拜訪了當時的文壇貪袖歐陽修,翰林院學士歐陽修讀了他的二十多篇文章,贊不絕口,極力向皇帝以及京中要人推薦,從此蘇洵成了名重天下的文學大家。
《叁定經》中有這麼一段話:“蘇老泉,二十七,始發憤,讀書籍。彼既老,猶悔遲,汝小生,宜早思。”
這一段話即在勉勵後學,要及早省思,有慚愧心,頓悟前非,發憤勤學,不管是什麼時候,都不會嫌遲。
四、成就佛道的法財
星雲大師法語言:“用平常心來生活,用慚愧心來反省,用無住心來修持,用菩提心來契道。”以慚愧心來修持佛法,可防止惡念生起,可約束自己不會放縱無度,會因謙虛自省而得無上法樂。所以在十一個善心所中,對佛法有了堅定的“信”心之後,就要“精進”不懈地行持、再用“慚”、“愧”這二個心做圭臬、就會誤入歧途了。
四種僧侶中的第一種有羞僧,又稱爲“慚愧僧”,是指持戒嚴謹,身、口、意叁業清淨,能分別好壞,而有羞恥心的僧人。(參考《大智度論》卷叁)
華嚴宗將菩薩修行的法門分爲十藏:(一)信,(二)戒,(叁)慚,(愧),(五)聞,(六)思,(七)慧,(八)念,(九)持,(十)辯。其中第叁與第四藏合稱“慚愧藏”,意謂菩薩修行,有慚愧自勵的德性,方能成就菩薩道。(參考《華嚴經探玄記》卷六)
《大寶積經》卷四,《維摩經》卷中所提到的“七聖財”之中有“慚財”,自慚而造諸惡;“愧財”于不善法,心生羞愧。由此可見“慚愧心”也是成就佛道的法財。
總而言之,今日世態炎涼,人心多陷溺在五欲六塵之中,不克自拔!越陷越深,以致沒頂。有句俗諺雲:“爲了圓一個謊,就必需再說更多的謊言來圓謊。”爲什麼會這樣呢?其最大的症結在于人們失去了自省,自覺的良知,自私自利,沒有慚愧心;一昧的自負、自大、自以爲是,驕诳傲慢的結果是,看的都是別人不對,看不見自身的過惡。嗔心重,不接納善言勸谏,以致于沈溺于惡業之中而不自覺。
欲挽狂瀾,欲淨化社會人心,需要人心從內心能自覺自勵,常懷慚愧心、謹遵聖教言量,則人人前途皆充滿幸福與希望。諺雲:“見人不是,諸惡之根;見己不善,萬善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