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與答的技巧和學問
作者:弘度
向別人提問和被別人提問是我們常常碰到的事。
如果有人要你在人和東西之間選擇一個答案,你將不可避免地被他愚弄。如果你回答“我不是人”,自己打了自己一記耳光;如果你回答“我不是東西”,自己給自己找來難堪;如果你回答“我是東西”,那麼對方將會反诘“請問你是什麼東西呢?”你還沒來得及作任何回答,卻早已招致一陣哄笑;如果你回答“我是人”,對方又會微笑地對你說:“噢,我明白了,原來你不是東西”,其結果讓你哭笑不得。由此可見,只要你簡單地用是或不是來回答上述的問題,毫無疑問,你必將陷入窘迫的境地和尴尬的場面。問者也正是抓住了你會用是或不是來回答問題的這一弱點,預設埋伏,讓你不知不覺地掉進他的陷阱。如何回答這些問題,而不落入問者的圈套,這就顯得有研究的必要了。
“你現在身體好嗎?”、“你孩子考上大學了嗎”、“你喜歡喝茶嗎?”、“你買的股票漲了嗎?”,上述問題常常發生在親戚朋友同事之間,是表示對您及您的親人的關心、愛護,是善意的問話。我們在回答這類問題時,可根據具體情況如實回答:“我現在身體很好”或“我現在身體不好”,“我孩子考上大學了”或“我孩子沒有考上大學”,“我喜歡喝茶”或“我不喜歡喝茶”,“我買的股票漲了”或“我買的股票跌了”。對親戚朋友領導同事的善意提問,我們應當有問必答,且應當如實地回答對方的問題。既不要含混其詞,也不要遮遮掩掩。如果你含混其詞,遮遮掩掩,對方會覺得你不把他當朋友,好心好意得不到應有的回報,由此會影響兩個人的關系。所以對親朋好友的提問必須如實地、直截了當地回答是或不是。
然而,有時親朋好友由于對某一事情存有疑問,或者是有意跟你開玩笑,碰到類似情形,就不宜直接用肯定和否定的方式來回答了。如“聽說你拉肚子,拉得很厲害,還拉出了一只老鼠是嗎?”、或者“太陽和手電筒都是自然發光的嗎?”,再者“凡是殺人者都是有罪的嗎?”等等,回答以上問題,很明顯,是不可以用肯定和否定來直接作答的,只能根據實際情況分而答之:“我是拉肚子,拉得也很厲害,但是從來沒有拉出一只老鼠來”;“太陽是自然發光的,而手電筒不是自然發光的”;“凡是爲個人利益(只代表他個人)而殺人的人都是有罪的,而那些執行槍決的人,雖然也是殺人,(但他們是執行公務)他們是沒有罪的”。上列問題必須根據實情,分別給予肯定或否定的回答,不可籠統地回答是或不是。
肯定和否定(是或不是)只適用于回答友好人士的簡單問題,而對于那些非友好人士的提問就不能草率了事、掉以輕心了。如有人問“你現在還吸毒嗎?”,不管你是用肯定的方式回答“我現在還吸毒”,還是用否定的方式回答“我現在已經不吸毒了”,只要你回答是或不是,被問者均逃不出曾經吸過毒的難堪地。“你還殺人嗎?”、“你還搶劫嗎?”、“你還談叁角戀愛嗎?”等等,諸如此類的問題,數不勝數,不勝枚舉。回答上述問題,必須跳出是或不是(肯定或否定)的範疇,斬釘截鐵地回答:“我從來就沒有殺過人”、“我從來就沒有搶過劫”、“我從來就沒有談過叁角戀愛”,所以根本就談不上什麼“還殺人”、“還搶劫”、“還談叁角戀愛”的問題。
另有一些問題必須用反诘的方式來處理。如“弘度的學問好嗎?”,你就必須反問:“你拿弘度的學問與誰來比呢?如果是與孔子、老子相比,自然是差多了,不值一提了;如果是與一名小學生相比,自然又是強多了。再者:“人比動物強嗎?”比較確切的答複應當是這樣的:“人沒有獅子的敏捷,也沒有大象的高大,更沒有虎狼的威猛,也不具備鳥類的飛翔本領。但是,人的大腦發達,能製造工具,有語言思維能力,這些都比其他動物要強”。還有:“你和乒乓球冠軍、象棋冠軍一起打乒乓球、下象棋,你都贏了,是嗎?”,請看下面既幽默又風趣的回答:“我是和乒乓球冠軍、象棋冠軍一起打乒乓球、下象棋,我是都贏了。但必須說明:我是和乒乓球冠軍下的象棋,與象棋冠軍打的乒乓球”。
釋迦牟尼佛是回答問題的專家。佛在世時,佛法的弘傳,使一些過去信仰婆羅門教的群衆改信了佛教。時間一長,引起了一些婆羅門的不滿,紛紛有人找佛陀辯論。有一次,有一位婆羅門教的耆宿與佛陀辯論,佛陀用慈悲的目光注視著婆羅門:“我們今天辯論,誰先立論呢?”,婆羅門心想,如果先讓佛陀立論而我破斥不了,其結果將不堪設想。再者,立者所尊崇的主張只是無盡宇宙衆多事物中的一種,很容易建立;而破斥對方立論,必須廣聞博學,無所不知,無所不曉,才有可能破其立論。相比之下,還是立易破難。一想至此,婆羅門便對佛陀說:“還是我先立,你來破吧!”佛陀點了點頭:“那我們就開始吧!”。婆羅門認爲自己想立什麼就立什麼,而佛陀則必須根據自己的立論來破。相對而言,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裏,辯論尚未開始,已經占了上風,婆羅門不禁喜形于色。經過一番思考後,婆羅門立“一切言語都是虛妄的”,佛陀略略擡了一下頭,微笑地看了婆羅門一眼,反問道:“你這句話虛妄不虛妄?”,婆羅門回答:“我這句話不虛妄”。佛陀沈默了良久,沒有任何表示。在印度有一則規定,辯論時如果一方沈默不語一段時間再沒有任何反映,即表示失敗。婆羅門見佛陀良久沒有任何表示,以爲佛陀理屈詞窮,甘認失敗,旋即得意而去。婆羅門邊走邊想,世人傳說佛陀如何智慧無比,今日一辯,始知全爲妄說。婆羅門思維至此,得意非常。心想一定要將今日之辯論告之大衆,以顯我婆羅門非等閑之輩。于此之時,不禁一邊加快步伐向住處走去,一邊回憶辯論的形情,好在衆人面前炫耀一番。我(指婆羅門)立論“一切言語都是虛妄的”,佛陀問我“你這句話虛妄不虛妄”,我說“我這句話不虛妄”……走著走著,婆羅門放慢了腳步,皺起了眉頭。“一切言語都是虛妄的”,而“我這句話不虛妄”,婆羅門反省自己“我這句話(不虛妄)也是言語”,而“一切言語都是虛妄的”,按理推之我這句話也應是虛妄的,怎可以說“我這句話不虛妄呢”?至此,婆羅門停下了腳步,深思良久後,轉過身來,向佛陀的居處走去,後來歸投在佛陀門下做了一名佛的弟子。反問有時也是一種很好的回答。
佛陀是一位善辯之士,但佛陀不是有問必答者,有些問題佛陀是保持沈默的、置之不理的。如有人問宇宙是常還是非常呢?是亦常亦無常還是非常非無常的呢?世界是有邊還是無邊呢?是亦有邊亦無邊還是非有邊非無邊呢?佛陀死後是有還是無呢?是亦有亦非有還是非有非非有呢?生命與身體是一還是異呢?于此類問題,佛陀一概置而不答。因爲這些問題在有限的時空之下,用我們有限的智慧是難以論定的。就拿世界有沒有邊來說,如果你回答有邊對方又會問你世界的邊在哪兒呢?(事實上我們並沒有找到且我們的能力也找不到這個邊);如果你回答無邊,對方又會說你沒有把世界走到頭,你怎麼能肯定世界沒有邊呢?凡此種種,只能引起爭論,增加彼此的煩惱,于人于己毫無益處。對追求解脫自在的佛教徒來說,視此等爲戲論,一概不予置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