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法師很有開放的胸懷,不但恢複了閩南佛學院,還支持全國各地辦學。他幫助恢複了嶺東佛學院、武昌佛學院,協助創辦了黑龍江依蘭尼衆佛學院、廣東陸豐佛學院,並支持中國佛學院、福建佛學院辦學。老法師不但重視培育人才,也願意爲中青年法師創造各種條件,發揮他們的所長。像我這樣沒有擔任任何職務的人,想在寺院幹些事,通常是很難的,而在南普陀,妙老既能包容我的無政府主義,又能給我提供各種方便,讓我幹自己喜歡的事。妙老對我是這樣,對其他有一定專長的法師也是這樣。
在這樣的環境中,南普陀的佛教事業百花齊放,在全國的佛教寺院中成了功能發揮最大的一座寺院。南普陀寺設有禅堂、念佛堂,想修行的僧人來到這裏,可到禅堂、念佛堂安單;南普陀寺有能容納四、五百人的弘法講堂,長期爲廈門的善男信女及中青年知識分子、廈大學生開設不同層次的佛學講座;有慈善事業基金會,從1992年創辦以來,目前已發展了數萬名會員,啓發社會各界人士的愛心,尋聲救苦,給失學兒童、疾病患者、受災群衆和貧困戶,送去溫暖和關懷。
妙老有禅者的風範,性格直爽,生活樸素,待人和藹,平易近人。早晚學生掃地,周末勞動,老法師無不親自參與。幹活的時候,挖土、扛石頭,老法師的勁頭更令年青學生敬佩。有時老法師會拿著一根木棍,發現哪個學生偷懶、不守規矩,就給他一個當頭棒喝,打得學生雞飛狗跳的。老法師八十多歲的高齡,天天都和大衆在一起生活,一起上殿、過堂。早晨打板之後,在鍾鼓聲中,往往伴隨著老法師的叫聲:“快起床了!”這叫聲比板聲更管用。有時老法師會親自到學生宿舍,突擊檢查,或挨門叫喚。
方丈住持叢林,有教化大衆的職責。妙老以齋堂爲課堂,天天吃飯時都要表堂。表堂的內容很少引經據典,或純理論的說教,而是就每天的生活,以身邊發生過的事例,教導大衆在行住坐臥的四威儀中如何健康地生活,如何如法地修行。老法師有一句名言:“打不走,罵不跑,就是好寶貝。”所以,有些人犯了錯誤,盡管害怕老法師的棒喝,卻不必擔心會被趕走。
老法師早年在青島湛山寺倓虛法師門下學過天臺,又在揚州高旻寺親近過來果老和尚。解放初來到廈門,一直住南普陀寺,堅守在寺院中。政府落實宗教政策,妙老馬上就擔負起南普陀寺的恢複工作,接受十方僧衆挂單,同時也著手佛教人才的培養。先複辦養正院,1984年正式恢複閩南佛學院,有男、女二部,男衆部設在南普陀寺,女衆部設在萬石蓮寺,學院分設養正院、預科班的兩個層次,各招叁五十名學員,學員來自全國各地。隨後預科班升爲4年的本科班,養正院改爲預科班,學院從原來的4個班級發展到6個班級,人數也從原來的100多人增加到300多人。1999年在聖輝院長住持下又增設研究生班,聘請國內高等院校的著名學者、法師擔任導師,正式招收了7名研究生。
我是1988年冬天到廈門的。當時剛離開廣化寺准備北上,路過廈門到南普陀寺挂單。在寺中碰到在中國佛學院教過我的方興老師,他希望我能夠留下。對廈門並沒有太多印象的我,也不知是什麼因緣就答應留下了。當然,我那時只想暫時住一住,根本沒有做長期的打算,沒想到一住就是十年了。
在廈門,我的主要工作是教學。剛來時講過戒律,後來一直都講唯識,幾乎把唯識宗的一些重要經論都講了一遍,爲我唯識學的研究打下了堅實的基礎。在廈門很容易接觸到海外的法師、學者,從聽他們的演講到和他們的交談,對我日後走向弘法道路有啓蒙的作用。
記得1989年的年底,臺灣的遊居士到南普陀寺,學院請他在普照樓爲學生及常住大衆開七天講座,演講《大智度論》中關于六度的內容。據說他是佛學博士,當時我還不清楚博士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只見他五、六天講下來,果然不同凡響。當時我和湛如法師住在一起,我們都很好奇。講座完的那天,正好是除夕之夜,我們設計把他請到山上,請教他博士是怎麼搞到的。一直談到新年鍾聲敲響,似乎也沒有問出什麼結果。現在湛如法師都讀完博士後了,我雖然沒去讀,但也知道了博士的含義。回頭再想一想那時的舉動,覺得真是有趣!
1989年春節,臺灣圓光佛學院的教務長惠空法師,帶著高度的弘法熱情來到南普陀寺。當時我們對臺灣佛教的情況簡直一無所知,有的只是神秘感和好奇心。客堂安排惠空法師住在方丈室,當時我也正好住在方丈樓,這樣就有機會經常見面。惠空法師很健談,不斷向我們介紹臺灣佛教界發生的一些情況。有時到我住的房間,一直講到叁更半夜。有幾次我都是邊聽邊睡,他講著講著我就睡著了,醒來又擔心不禮貌,趕快支吾兩下,法師還以爲我在認真聽著,結果又繼續講下去。
1991年,我和湛如法師分別在廈門的妙清寺講《藥師經》和《維摩經》,邁出了我們在廈門弘法的第一步。1992年我和湛如法師在南普陀寺的圓通講堂,開設“正信佛教系列”和“人生佛教系列”的講座。當時,我們兩人都在廈門大學曆史系進修研究生的課程,並與曆史系的領導和一些主要老師建立了良好的關系。1992年的年底,我們商量,打算和廈門大學曆史系聯合舉辦“佛教文化研討班”。這個想法很快得到了曆史系領導的支持,于是,“佛教文化研討班”在緊鑼密鼓中開始招生了。
通過什麼方式把學子們吸引到南普陀寺聽佛學講座呢?我們請了廈大美術系的老師幫忙設計廣告。廣告的內容,我們很費了一番心思,希望寫得精彩些。記得其中兩句大標題是:“探討人生真谛,叩開佛法大門”。廣告的版面特別大,又是放在廈門大學最熱鬧的地方,所以第一期就招了80多名學生,研討班爲期兩周,安排了八、九次活動,內容有講座、參訪寺院、禅修、座談,半個月下來,效果很不錯。接著,我們又開始辦第二期、第叁期,後來幹脆在廈大成立青年禅學社,長期爲廈大的學生開設佛學系列講座或專題講座。
能在廈門安心地從事教學和弘法,要感謝妙老對我的成就。我是個自由主義者,不喜歡管人管事,更害怕介入複雜的行政事務中。同時也不願意被別人管,我討厭無謂的應酬,沒有辦法去幹自己不喜歡的事,也不會爲達到某種目的而勉強幹些不願意幹的事,更不可能爲五鬥米折腰。老法師知道我存在這許多嚴重的問題,于是就同意我住在後山的阿蘭若處。平常沒有外出弘法時,每周除擔任二至四節課,其它時間都是我自己的。我可以隨著自己的興趣,選擇自己喜歡幹的事,自己覺得有意義的事,過著自由自在的日子。
湛如法師和我一起同住在阿蘭若,平常我們各讀各的書。他講授中國佛教史,每天備課、寫講義,總是幹到叁更半夜,而我通常在九點後就不太看書了。這注定了他要成爲博士後,而我依然還是一個山野之人。我平時讀書累了,就會去山上走走,或者到海邊漫步,或獨自沈思,或帶上幾個學生,或偕同一些朋友,在一種很放松的狀態下,自由地思考和討論一些人生的問題。
南普陀寺自妙老圓寂後,繼承妙老事業的是聖輝法師。在聖輝法師的領導下,南普陀寺的佛教事業,又上一個新的臺階。聖輝法師從1997年升座以來,對常住、佛學院、慈善事業基金會,進行了全面整頓,消除不良現象,製訂各種製度,使寺院的管理走向規範化。而妙老開創的佛教事業,在聖輝法師的手上,也得到了發揚光大。
發表于《法音》2000年第1期
《福建叢林漫談——以我在福建出家生活爲線索》全文閱讀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