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樂集》講記
第四十八集
錄音記錄:明忻
《安樂集》的學習我們今天繼續進行。
道綽禅師在《安樂集》的文字中不斷地引導我們深入淨土教言的觀察與實踐。淨土法門的修持有許多特定的內容,我們若不通過祖師們善巧的引導,很難真正了解這個法門。一個法門的了解不是靠理當然,也不能靠自己去想象、推斷——這樣的推斷有一個誤區,基本上是我、我的潛意識的強化。這樣的強化會丟失法益,(丟失)一個法門對我們無始以來心垢的洗滌機會。我們要是對一個法門的法則掌握得不得當,通過一段的熏修,反而增加了心垢、驕慢與沈重,無明業力反而熾盛起來了,那這樣就沒有真正地隨順一個法門的體系教言。一個教言體系一旦真正接受,無始以來從習性、秉性中來遮覆我們佛性的垢障就會消除掉,就會坦露出它的自性。這是一個很重要的學習佛法的緣起和發心。我們很難自己去想象一個法門。在這個時代,因爲意識的堅固、我執我見的堅固,我們個人用自身虛妄的意識去思維法門、附會地作解的意識反而多一些。
一個法門(若有)正確的引導與運用,我們自身會有(喜悅輕安)。象六祖大師遇到“應無所住而生其心”這樣開人心智的教言,他會心生光明,常得輕安與喜悅。這安樂與喜悅是不能抑製的,也不是造作出來的,是于法得到利益的刹那生起的相應的感知。這感知當然是不能留住的,它是會不斷地在增強著,不斷地在感知著,不是用力的,也不能泯滅得掉的,就有相應的得法的相貌、這樣的機遇。淨土法門亦複如是,在這個法門上稍有一次的契入,你心中會生起喜悅、輕安、調柔,會把我們無始以來的剛強、無明、自負的遮蔽,象芭蕉葉一樣,一層一層地剝去,直剝到窮盡處,人心智會得到空淨、輕安、無畏,在法無自性的正知見中得到真正的回歸,遠離一切回歸于無得失的畏懼。有情已經習慣于得失,維系于要抓住一個事情,在對待的業相中已經習慣了,有一天突然失去了依托,稍一撒手,就會有懸崖之感,有失心之覺,那樣就會有畏懼。
在一個法則中真正得到了回歸與依靠,一定有十分清晰的輕安喜悅的感知。這感知一定不是你假設過的,(而是)你過去未曾遇到的。聽人講是不起作用的,我們拿六祖的說法也只是一個假設、比喻,它是未曾有的,唯有親身體會者知,過去人講“如人飲水,冷暖自知”,這個是不能抑製的,身心的調柔是必然的,無畏地安住是必然的,正確的知見與抉擇是必然的,智慧與慈悲的運用也是必然的。
一個法則一旦接受,它會出現相應的利益與輕安,是不能遮蔽的。你不能假設說這個人于佛法有利益,也不能自認爲我這樣說一說就有利益了,或者去鼓噪自己的心,象文革時候去喊一個口號什麼的,那不起作用的。這個地方諸佛菩薩會了解,你自身會徹底地有一個感知的。這個地方是無有疑慮的一個感知,這感知非造作而來,是因法則的真實功德利益所純熟的一個善巧,過去稱爲福德成熟的自受用。這受用不是我們強製要做什麼、不要做什麼而得的。在比丘戒中,在菩薩戒中,在叁皈五戒中,過去稱爲體、戒體。象過去修持藏傳佛教一些傳承的特定內容,上師所付囑的“彼有此無”的一個名體,或者說我們在法則上徹底的投入、無疑慮的安住。這個無疑慮的安住是你不能動搖的,你知道此無生而無有舍取,這個心在照耀著你的生命,在照耀著你周邊任何的一事一物,它是棄之不去、攬之不來的,這個地方我執我慢是得不到的,我賤我卑微也是得不到的。這樣的人就會遠離委屈,遠離谄曲,遠離驕慢,那麼粗重的煩惱由此自然消除,業障生起之刹那,你自然能覺遍了知本源清淨,而自得安住與喜悅法則。
那我們平時這種所謂的修法中,實際在強製自己的心,強製一個無明的業,要麼用壓抑的方法,要麼用對治的方法,要麼用斷除的方法。在淨土法門中不然的,是全體接受,自然大光的。象第一念門裏講的,“雲何禮拜?身業禮拜阿彌陀如來應正遍知,爲生彼國意故。”實際就是應正遍知之意,無有著力處。那要到第五門著力處更是覓不得的。(編注:《往生論》 五念門“何等五念門?一者禮拜門、二者贊歎門、叁者作願門、四者觀察門、五者回向門。”)一個法門的得意之象,過去說得意忘形,得法自然會生起柔軟與自在之力。《無量壽經》有一段文字在十二光明名號之後說,“阿彌陀佛光明照觸此人,身心柔軟,自然向善,叁垢消除。”這是一個很清晰的得法、遇法的相貌,他身心是調柔的。我們平時可以觀察:我們遇到佛法,實踐一個法則,不管是念佛也好,持真言也好,我們身心是不是沒有用力,是不是調柔的,是不是不在得失上去計較,還是在什麼因緣上去纏縛呢?假設能這樣就有得法之機,這樣因緣就會現前的。
依《大莊嚴論》(卷叁):「勸一切衆生,常須系念現前。」《偈》(大莊嚴論卷叁、八)雲:「盛年無患時,懈怠不精進。貪營衆事務,不修施戒禅。臨爲死所吞,方悔求修善。(以上卷叁)智者應觀察,除斷五欲想。精勤習心者,終時無悔恨。心意既專至,無有錯亂念。智者勤投心,臨終意不散。不習心專至,臨終必散亂。心若散亂時,如調馬用硙。若其鬥戰時,回旋不直行(以上卷八)。」
我們昨天學到第四問中:
智者應觀察,除斷五欲想。精勤習心者,終時無悔恨。
終時可作現下每事每物之過程,不要作我舍報之終。(作舍報之終)那樣行不行呢?那樣是不可捉摸的,是不可運用的。你現下每一個事情本來是無始無終的,我們往往在這個過程中有一個運用、有一個體驗、有一個受用罷了。受用佛法者自得其樂,運用佛法者自得其便,被業力扭轉者自得逼迫,要是被修行逼害、逼惱的人亦被法則所欺壓、所欺辱。我們是一個佛法的受用者、實踐者,還是無明業力的被迫者?或是法門的負重者?被一個法所欺壓呢?
有善知識在修法上有悔恨的心。前一段有個居士說:師父,我要下山。我說行啊,下就下吧。他說:哎呀,很對不起啊,感覺到自己很多毛病沒有改掉,對不起大衆啊。我說:這個事情不要緊,你不要逼迫自己,也不要悔恨自己,你能不能了解自己的心?你要是真正悔恨,你就不跟我說這些話,也就不說這個毛病我要收住,那個毛病我改不掉,實際說一些客套的人情話于事無補的。我們要真正是一個無悔無怨者,那就是一個法門的得意者,我們在享受著佛法的每一時刻,也是在運用著生命的每一時刻。每一個事相本來都是那麼圓明的,那麼清淨的,那麼真實的,這是未曾有的法則呀!我們只是說在對待心中生起了未來、現在,生起了得、失、善、惡,我們的生起是在執著中延續出來的一種取舍的徘徊、佛魔的徘徊,矛盾在折磨著我們這一顆本來圓明的心。這個矛盾體本來是清淨的,你輕輕一撒手,它自然就放出本來的光明,所謂的本淨的光明、本自的光明、我們本來是佛的光明,這個地方不需要用力的。
我們要一用力就有悔,不管你是善業的輪回、惡業的輪墮、無記的消耗,你都會有悔,這個悔或粗或重,或輕或薄,但你都會有悔。你可以細細地觀察,你善自體驗,在衆生叁業份中去取去舍,用取舍的心、無記的心去延續它,你都會有悔的。這個悔只是粗細、輕重、大小之別罷了,決定是有悔的。我們若想終時無悔恨,那就每一時每一處,在這種照十方國無所障礙的無邊光、無礙光、智慧光、解脫光、清淨光、不思議光的安住,這安住是不用力的,是非造作的,是非修證的,是阿彌陀佛願力回施,就是阿彌陀佛已證得,回施于我等。
我過去接觸一些藏傳佛教的菩薩在授法中的一些說教,阿彌陀佛已證得圓滿無礙的報德的功德的回施,就是“彼有我無”。這個“無”是什麼呢?我們還被無明業力蒙蔽著,這個無並不是真無、假無的問題。阿彌陀佛證得阿耨多羅叁藐叁菩提已經十劫,放大光明——此有;我等十劫已來,尚在流轉——彼無。這個“有無”是一個取用說、歸依說、彰顯說、南無說、得法說,你能用得起說;你要是用不起,那麼南無阿彌陀佛這個圓滿的光明、此有彼無的因緣,我們用不出來,沒有機會去用。但你要沒有這種觀察的過程,你就得不到決定的法則。
阿彌陀佛照十方國無所障礙圓滿的光明心智與我們本身心智了無差別,但在現世的運用中刹那間的差別,你(若)能照見,那麼這個差別一時融入無所差別,那我們于法真正南無之刹那,阿彌陀佛的無礙的光明也在我們生命中現世能表現出來。但將佛心施于衆生,衆生不離凡夫之體,不離煩惱之業,即于無上菩提得以清淨守護與愛樂,即時歸入于無上菩提,得不退轉。所以若已發願,今發願,當發願,皆得不退轉阿耨多羅叁藐叁菩提。何以故呢?大光普照故,圓明含攝故,無有前後際故,所以是爲無礙光、無邊光、無等光、焰王光。這光明在每一個衆生心智中一直都沒有被埋沒過,但我們無始以來假設的業力、自己執著的我相、我分在自己強製地遮蔽著它,輕輕一撒手,一句“南無阿彌陀佛”的清淨的差別的觀察,回歸于無差別的心智。
你觀察不到這個差別,你就沒有回歸的機會。你總是在“我們跟佛一樣,我們本來是佛”這種虛妄的無分別中虛妄地分別。你這個“我們跟佛一樣”實際還是分別見。何以故?你感覺到一樣這個“一樣”,你這個感覺就不一樣,這是一種執著。所以說我們能觀察到我們與阿彌陀佛圓滿妙用的差別的刹那,你會消融于這種一樣與不一樣的對待。這種感知就稱爲“南無阿彌陀佛”。
我們能不能真正地正念“南無阿彌陀佛”呢?不取、不舍、不對待地稱念一句“南無阿彌陀佛”呢?有沒有這樣的機?那就是心意專至。
心意既專至,無有錯亂念。
現在我們念佛是用種種凡夫知見的心在念佛,而不是隨順佛的果地覺,以佛的果地覺心來念佛,以佛的願力來念佛。凡夫心念佛決定成佛,但凡夫心要念佛。凡夫心跟佛心本無差別,但你在差別上沒有認識,你永遠是在無記狀態下修法,不得真實利益。我們在學《大勢至菩薩念佛圓通章》中清楚地告訴我們“衆生心念佛”。(編注:《大勢至菩薩念佛圓通章》“若衆生心,憶佛念佛,現前當來,必定見佛。去佛不遠,不假方便,自得心開。”)你衆生心是念“佛”嗎?還是衆生心在念“衆生心之分別”呢?這是很關鍵的修法問題。一般我們還是用自己的衆生心在念“衆生心中那種衆生心佛”,而不真正地以衆生心念“佛”。
智者勤投心,臨終意不散。
那我們要是這樣修持、實踐、觀察,你也無所散與不散之說了,也沒有這種障礙。
不習心專至,臨終必散亂。
這是給你一個特定的鼓勵。許多菩薩有錯覺。好比說,我們念佛用這種平等心,但他沒有差別與無差別的觀察力,沒有這個力。爲什麼六祖大師聞到“應無所住而生其心”,聞到這個心而生光明呢,以前怎麼不生光明呢?以前心也常放光明,常生喜悅,但是沒有打開這個光明,沒有打開這個喜悅的寶藏,在打開的刹那運用出來了。我們每個人心中也常有光明,常有喜悅,只是我們現在在這種所謂的無分別的蒙蔽下打不開它,我們在分別,無始以來我們執著于要麼有差別、要麼無差別的強製心中,我們不敢回歸。怎麼回歸?不敢不用力,那你怎麼審視這個事情?就是先要在差別上審視!菩薩們,你要不審視這個差別,那麼無差別的本質是不能徹底坦露的。
這個地方不能草草,亦不能含糊,更不能相似,這個地方是要反複地去實踐、觀察。我們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南無阿彌陀佛……都在念這個,但你要是用五念門來觀察是很簡單的法則,很容易南無阿彌陀佛,真正地在這種與佛不二的心智中安住。這個“南無”就是差別的,“阿彌陀佛”是無差別的運用。你爲什麼要稱“南無”?我們現在的有情爲什麼要稱“南無”?有些菩薩看蓮池大師的教言,蓮池大師說:我不念南無的。爲什麼呢?他這個“南無”已經無需用了。實際我感覺到我們在未圓滿阿耨多羅叁藐叁菩提之前,都需要南無。你在能即下圓頓無別地運用之前,你一定南無的,你沒有南無是不行的。所以十方諸佛亦稱念南無阿彌陀佛。很多人都讀過很多真言,在阿彌陀佛真言之前都有“南無”的。從初發心一直到成就等覺妙覺都需要南無的,回歸之徹底的善巧,遠離戲論的善巧。
心若散亂時,如調馬用硙(wei)。
我們都知道調馬要有缰繩之類的,要有牽製的。
若其鬥戰時,回旋不直行。
騎過馬的都知道,我們平時用意念也好,修證法則也好,你怎麼來調伏自己現前的因緣、業相呢?那我們手中要有一個法則,這法則就是自在力。淨土法門的實踐,按道綽禅師這種說法,它沒有一個不是激勵我們系念現前的。它怎麼來轉折,怎麼來運用,無外乎給你牽製到現下的心意的專至。要離開這個,別無它法。所以若不克期求證于法則,我們放逸于未來,是無從下手的。
我們能不能依道直行呢?淨土法門說:“汝直來,我護汝。”這是善導大師講的,說“回顧即落道”。(編注:詳見《善導大師全集》裏《佛說觀無量壽佛經四帖疏卷第四》二河白道喻)現在不回頭回腦修法的人很少的。“汝直來,我護汝”。阿彌陀佛這麼說的。
什麼叫直來呢?無挂礙。
什麼叫直來呢?無取舍。
什麼叫直來呢?但念!
什麼叫但念呢?製心!製心于現下一事一物之中,圓明運用。
怎麼圓明運用?不計得失,不計凡聖,不計造作。
我們敢這樣用一次力就行,關鍵就是這一次力。過去宗下善知識說:“懸崖前撒手,百尺竿頭,更進一步。”一般抓住個東西舍不得啊,崖前跳不得呀,因爲有畏懼心。有一次體驗就行了,這一次體驗唯有大智大勇者可以荷負。所謂的自力修持者,在淨土一法中,就直接把你帶過來了,給你一個廣大平靜的天地。但我們在這地方還是隨順者少,妄計者多,隨順阿彌陀佛照十方國無所障礙者少,妄計自己的知見者多。我們可以善自觀察。有人說“念佛的人多,往生的人少”,這少者就是說在這地方抉擇的少罷了,念佛人人得往生啊!只是說現前利益、未來利益、畢竟利益,如此而已。佛于念佛人作究竟授記啊!我們諸位在座的善知識善思念之。
時間到了,明天我們接著學習。
《《安樂集》講記 第四十八集》全文閱讀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