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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悟心銘”淺釋▪P3

  ..續本文上一頁現代修道人都把它看作是高不可攀的聖賢邊事,非我等凡夫所可攀登、企及的。要了生死,只好念念阿彌陀佛,往生西方去吧,殊不知明心見性並非難事,更不是高不可攀的(其中道理我在“略論明心見性”一文中敘述甚詳,現不複贅)。我們只按上述方法,息下狂心,不著前境,亦不息滅正念,更不求奇特玄妙,則了了分明中,無一念可得;雖無一念可得,而了了分明,不落昏昧無記。此即上節所說之“杳杳冥冥,其中有精”之“真精”,亦即永嘉大師所謂“寂寂惺惺,惺惺寂寂”的大道。學者把握時機,當此分明而無念的一發千鈞之時,將其一把擒來,即謂之見性!若稍停機伫思,又被它影子所惑;若舍此而別求,或疑爲另有玄妙,則杳不可得矣!

  洞山禅師“五位君臣頌”,于見道位“偏中正”頌曰:“偏中正,失曉老婆逢古鏡,分明觌面別無真,休更迷頭還認影!”即箴規我人于關鍵時刻,猛著精彩,心領神會,而勿錯過良機也。審如斯,明心見性,亦何難哉?

  修道人于初見性後,並非即了,還須時時觀照,曆境練心,著力打磨,了除習氣,方能了生脫死。否則,見境生心,妄念動蕩不停,是謂悟後迷,生死依舊不了。故古德多于悟後作牧牛行,綿密保任,以臻圓熟,非一悟即可了手。雖間或也有頓悟、頓修、頓證者,無須做保任功夫,但畢竟爲數不多,不可一概而論。洞山禅師于“偏中正”見道位後,更頌修道位“偏中至”,即教吾人于見道後,不可得少爲足,更須曆境練心,除盡妄習,上上升進,以臻究竟也。關于此點,宗下有叁關之說,即一、破本參明見真性,爲破初關—截斷衆流;二、綿密保護,長養聖胎,于一切境緣上自在無礙,乃至不用保而毫無走著,是爲破重關—涵蓋乾坤;叁、放任皆是,能入佛,亦能入魔,所謂路途即家舍,家舍即路途,是爲破末後牢關—隨波逐流。

  第十四句:“是故無求,心自甯一。”

  古德雲:“人到無求品自高!”人有所求,正是粘境著相的反映,心苟真空,不見一物,還求個什麼?或曰:非求他物,乃求生西,成佛也。曰:本來是佛,不用求,求則不見。上面說過,息下狂心,即是菩提,只須息,不用求。傅大士雲:“夜夜抱佛眠,朝朝還共起。”它時時在你六根門頭放光,不缺分毫,還求個什麼?

  至于說,求生西方,只須一心念佛,于念佛外,別無他心,所謂全佛是心,全心是佛,心佛道交,打成一片,則決定能生淨土。以彌陀乃當人自心之佛,淨土乃自心本具之極樂;念佛喚醒自心彌陀,往生自心本具之淨土,何用求爲?念佛者,貴得一心,一心即無心,既然無心,還求個什麼?若著意念心外之佛,求生心外之土,則去道遠矣!複次,得念佛叁昧者,不見有心、佛、衆生之別,東方、西方之異,雖生而無生,無生而無不生,又何用求往生哩!又求取若極,即無求取,是故從事求取者,求取至究竟,仍歸無求無取也。生西不離信願行,以行能攝信願故,能精進不懈,一心念佛,信願即在其中矣。

  我人苟能真正做到無求、無得,則心不求甯而自甯,不欲一而自一。功夫做到這步田地,則歸家穩坐,絕學無爲,安閑度日,逍遙自在矣。

  第十五句:“無心可惑,即是大定。”

  關于得定,人皆以爲有入定出定之別。坐在這裏,不動、不想、不吃、不尿,是入定;一有舉動、言說,便是出定。其實,這錯會了定的意義。因爲坐在這裏不動,是死定,不是大定。大定是無出入的。它是對任何境而不惑,隨緣起用而無所住,不是死坐不動而有所入的。關于此理,儒家也曾描繪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糜鹿興于左而目不瞬。”因爲死坐不動,只是壓念不起,滅其受想不是真了,任你定得百萬劫,時劫一過,又複起念著相造業受報。故雖得四空定,生非想非非想天,依舊落輪回,生死不能了。這種死定,古德喻如搬石壓草,石去草又複生,故非究竟。南嶽磨磚度馬祖,即救其出死定也。

  修大乘佛法者,不取這種死定,以非究竟,不得真實受用故。昔梁武帝出獵,得一入定五百年之老古椎,甚爲驚奇贊歎,思欲與志公禅師較短長,乃令衆宮女裸體與二公入浴。老古椎初尚能視聽自如,繼而閉目不能動,再後,不得不推開衆宮女,逃走去矣。反觀志公,言笑自若,無動無驚,非活定力,曷克臻此!可見得定不在死坐不動,更不在死坐之時間長短,而須曆境練心,對境不惑,起大機用而無所受,方爲真定也。

  複次,關于定無出入之真理,“六祖壇經”智隍禅師入道因緣與宗下語錄女子入定公案,即是明證,學者毋庸置疑。

  第十六至十八句:“得大定者,無動無靜,無得無失,無喜無嗔,本位不移,起應萬機。”

  上面說,得大定是心無所惑,而不是死坐不動,這裏進一步描繪一下對境不惑的行狀。修道人往往靜中能定,動中即不定;座上能定,下座即不定;也有人得時歡樂,失時憂惱;順心合意則喜,違己逆情則嗔。這種安住能不動,對境要生心,打作二橛的人,不爲真定。真得大定的人,動靜一如,閑忙一致,于事既無成、敗、得、失之心,亦無愛、嗔、取、舍之意;于心既無喜、怒、哀、樂之情,更無見、聞、覺、知之染;心空如洗,活潑潑地任運隨緣,應機起用,絕不會在清淨山林中即定,到繁囂都市即亂;也不會遇事失照,而移易本位的。是以大定乃超越于事物之表,逍遙于情塵之外,不爲任何事境所左右,得真實受用的,而不是披枷帶鎖捆住手腳,死在那裏不動的。

  我們在日常動用中練得應物接緣而心無粘染,無所住著,就是不移本位。這個本位,就是一乘法界之位,也就是佛位。“法華經”說:“是法住法位,世間相常住。”簡單地說,就是做一切事情,不作做事想;說一句話,不作說話想;顯現森羅萬象,也不作顯現想。這樣,盡管做而未曾做,盡管說而未曾說,盡管顯而未曾顯;但也不是不做、不說、不顯,就是本位不移,就是起應萬機,也就是世間相常住了。(關于世間相常住之理,茲再略述一下:一、一切事相皆從真心生,是謂住法位,真心常住,故事相亦常住。二、事相中有變遷,所謂滄海桑田,但相續不斷,並非斷滅。如水與月雖有流逝與盈虛,但卒無絕流與消長者。叁、一切事相皆虛幻無生,故亦不滅。)“華嚴經”雲:“十世古今,始終不離于當念;無邊刹海,自他不隔于毫端。”以時間、空間之相,皆因妄念生滅,分別而有。如一念不生,則豎超叁際,橫遍十虛。任你過去極久遠之事,無不曆然現前。如智者大師誦“法華經”至“藥王品”,入法華叁昧前方便,親證靈山一會,俨然未散,即世間相常住之鐵證也。

  第十九句:“不變隨緣,即無生死。”

  衆所周知,學佛修道,就是爲了了生死。但怎樣才能真正了脫生死呢?這個問題,恐怕不是每個學佛人都能知道的。以所謂生死者,有二種生死:一是分段生死,一是變易生死。分段生死,是六道輪回,這較易理解。變易生死,是超六道輪回外的一重無形生死,乃修行不究竟之法障,故一般人較難知曉。現在約略解釋一下:阿羅漢等小乘聖者雖斷見、思二惑,不受分段生死輪回之苦,但偏于空理,以爲有扶可修,有道可成,有生死可了,有涅槃可證。拘泥于依所知障助緣所感之界外淨土,住在法上,不思變易其身、隨緣度生,所知愚惑未盡,是一重無生死之法執生死也。

  要了這種生死,先須知曉修法只如服藥,不可執著不舍;次須明確生死涅槃等空花,無生死可了,無涅槃可證,一法不立,無智無得;而後更要了悟,起大機用,隨緣變化,廣度衆生而本位無所易,不是住在法上不動。一部“心經”就是叫我人先空凡夫根、塵、識之愚執,次空小乘聖人四谛、十二因緣之法執,後空菩薩之智執,起大機用,歸無所得,方證阿耨多羅叁藐叁菩提。

  真正了生死者,以無法可得,隨緣不變故。盡管在六道中頭出頭沒,不見有生死、道別之異;盡管隨緣變化身形,度盡一切衆生,而本位不易,不見一衆生得度。昔有僧問大隨禅師:“尊師圓寂後往生何所?”大隨雲:“我師東家作馬,西家作牛!”僧贊其徹悟了手,一法不立,隨緣向異類中行,而本體無絲毫移易也。

  洞山禅師“五位君臣頌”末後頌“兼中到”雲:“不涉有無誰敢和,人人盡欲出常流,折合還歸炭裏坐!”即頌此最後一位,真了生死者以不了爲真了,非離六道,安住淨土爲真了也。所以說無余涅槃者,無涅槃可證,無所住處之涅槃也。

  不變隨緣,從體起用;隨緣不變,攝用歸體。體用如如,無住無染,無移無異,斯真了生死矣。

  第二十句最後結束說:“成佛要訣,如是而已。”

  上面叁十八句,把整個成佛奧秘和訣竅統統宣示無遺,或許有人說,這些說話,也稀松尋常,並不見有什麼奇特、玄妙。難道成佛是這麼不起眼的事?不是說成佛是法力無邊、神通廣大嗎?這裏並沒有說什麼神通玄妙呀!殊不知佛法原無奇特處,亦不可作道理會,切不可惹是生非,我人只心無所住隨緣度日,做一個無事道人即是,要成六通俱足的果地佛,須先于因地上明悟本性,于明見真性後,勤除習氣,分破無明,方能顯發神通。不是一下子即能證成叁身俱足,六通齊發的果地佛的。

  關于明悟本性,更有人以神通作准繩,以爲發了神通,才爲明心見性,否則,即不爲見性。這都是凡夫執有、著神奇的惡習。執這種惡習的人,非但自誤,抑且誤人。因爲所謂真性者,不在別處,即在當人六根門頭放光。宗下所謂“目中童子眼前人,海底金烏天上日”。自己不識,不知以之保養,長大成佛,反責識者爲非,叫他不要承當,豈不可悲可笑?!

  若就神通說來,我人一舉手、一投足、一言、一笑、一吐、一咳,無不是神通妙用。龐居士所謂:“神通及妙用,運水與搬柴!”以這些舉措、言談、咳吐、造作,何一不是真心在起妙用?死人的手、足、口、舌會言笑、操作嗎?自己整天在神用中而不自知,反而向外別求神通,這不是宗下所謂“坐在飯桶邊,餓煞人無數”麼?

  另外,執有神通,就是有法可得,也就是法執,將來非但不能成佛,成魔倒有份在!須知所謂神通者,乃真心妙用爲神,無所住著、無所阻隔爲通,而不可在神奇玄妙上會。一作神奇玄特想,即毒素入心,障自悟門,無成道份矣。

  今之修道者,一百人即有五十雙迷著在神奇玄妙上,都忙著搞些障眼法,弄些小神通,而沾沾自喜,以爲這是成道的象征,殊不知這是弄精魂!即玄沙所呵的“學道之人不識真,只爲從來認識神”的識神用事,幾曾夢見佛法在!這些無知之徒,把畢生精力,枉費在無所謂的枝未上,而不務正修。一俟臘月叁十日到來,所謂神通者,不知去向,又恁麼昏昏糊糊地向閻羅老子報到去了。而且因爲在世炫奇稱能,著相造業故,還要受慘重的惡報!

  這些蠢漢,自己不上正軌,不修根本大法,還要以神通來考驗、衡量他人。他哪裏知道,學佛是自修、自悟的,人家悟不悟,于你何事?人家悟了,你不能因之成道;人家不悟,對你亦無所損,何用你去考驗他?複次,你要衡量他人,須先有超人之見,你用神通來衡量人,自己已先落下風。因悟道根本在對境不惑,不在神通發不發。你若對境起惑,任你發什麼大神通,都無真實受用,都不能了生死。

  根本未明的人遇事不能無染,任你修法而通,或依他—神鬼精靈—而通,以著境住相故,煩惱依舊,不得自在。相反對境不惑的人,心空如洗,毫無粘附,雖一時未通,無須多時,自然五通齊發。以對境能不惑,即是漏盡通,根本已固,不愁枝末不茂盛也。所以我們要常常自考自驗,對境是不是無動于衷?如一時尚未臻穩固,不無動搖,能從多動而少動、而不動,即是上上升進,即是成道的象征。不可在神通上著眼,誤認發神通才是悟道,更不可以自己意境考驗他人,以免妄念叢生失自道心。同時,發了神通亦不要用,以無住無得故,不可向人示現也。

  最後,還有一樁緊要事,學者不可不知。嘗有青年人,以爲身心空閑,環境清幽,才能辦道,以是每每不抓緊時機,努力修持,而坐等良時、佳境到來。哪知凡夫障重事煩,所謂“驢事末去,馬事又來”,何時有清閑無事的時節?至于地方,更毋庸費心選擇,以學佛貴在心地上用功,不重山林死坐。上面說了很多,對境心無粘染,才是真功夫。要對境無染,不在塵境上練心,死坐在山林裏,怎麼可以練出不動心來?所以只須識得一切色、聲等塵境,俱是當人真心所現影像,如鏡光所現鏡影,不去取著;同時真心離塵境亦不可得,如鏡影即是鏡光,鏡光不離鏡影,故即亦無所舍。時時如此觀照曆練,心空意閑,任運自在,無求無得,即天真佛!還要等什麼佳境良辰到來哩,奉勸大衆,乘此年輕有爲時,抓緊時機,努力奮鬥,切莫唐喪光陰,坐失良機,待白了少年頭,空悲切!珍重!

  

  

《“悟心銘”淺釋》全文閱讀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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