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所照之處,一切有情無情,山河大地,日月星辰,男女老少,飛禽走獸,都是佛性的影子,皆爲佛性的顯現。你是佛,那麼你靈光所照到一切都是佛啊!如一個國家,我是國王,國土裏所有的東西,無一不是我的;同樣道理,你是佛,你的佛性光明朗照十方,遍虛空滿法界,無不爲佛性靈光所照,所以,所有一切都是佛,無一個不是佛。但是,如果我們功夫做得不好,不知道靈活妙用,將念頭壓死了,就變成土木金石了。從前一座大山邊兩個做功夫的人,坐那裏一動不動,頭上、耳朵裏都長了青草,變成木頭、石頭了,就是做壓死念頭工夫的結果。所以,一切東西都是我們自己,都是我們的佛性,我們所看見的一切色相就是佛。因此之故凳子,椅子,桌子,臺子等等都是佛,無一不是佛。故雲:郁郁黃花無非般若,青青翠竹盡是法身。花也好竹也好都是佛性之變現,都是佛啊!這個問題看起來很難懂,但是道理弄通之後並不難。下面講個公案討論這個問題。
從前洞山良價禅師也弄不懂這個問題,他到沩山祖師那裏去參問,他問道:“頃聞南陽忠國師有無情說法話,某甲未究其微。”沩山問:“你還記得麼?”洞山答道:“記得。”沩山說:“你試舉一遍看。”洞山于是舉其事。
“僧問:“如何是古佛心?”國師答:“牆壁、瓦礫是。”僧問:“牆壁瓦礫,豈不是無情?”(牆壁瓦礫冥頑不靈,沒有知覺的,而佛是覺者,無所不知,無所不能的。牆壁瓦礫沒有知覺冥頑不靈,怎麼會是古佛心呢?照你這麼說牆壁瓦礫就不是無情了?這是那僧人的反問。)國師答:“是。”(這句話深含妙意。因爲有情無情同圓種智,因分別之故,就生出有情無情不同。如若不分別,一切聲色、山河大地、乃至飲食男女都在心性中圓,而無一法可得,又有什麼有情無情呢?因爲有法可得,再去分門別類,愛憎取舍,從而煩惱叢生,輪轉不息。前面講過,我們的身體本是四大假合而成,也和無情一樣。只因真心被無明包裹住,變成了妄心,捆在有這個四大假合的殼子裏面,執以爲自身,所以才有了妄知。否則,我們的身體豈不是跟牆壁瓦礫一樣嗎?但這僧人不解此理,故有如下疑惑。)僧問:“還解說法否?”(因爲佛是說法度生的,古佛會說法,無情既是古佛心,當然也就會說法了。此僧與我等凡夫一樣,總是落在塵境的所見所聞上,而不見能見能聞的性。)國師答:“常說熾然說。無間歇。”(無情說法,不是間歇地一時說、一時不說,它時時時刻刻說,說法聲音很大,如猛烈燃燒之大火,說法無有停歇。我們往往都著在所見所聞上,不知道無說才是真說。聽到聲音了,就是聽到;沒有聽到聲音,就是沒有聽到。其實,沒有聽到聲音也是聽到!你聽到個沒有聲音嘛!所以,無說是真說,因大音希聲說之故,最大的聲音是沒有聲音的。說有聲可聞,皆非真聞,因爲你著在所聞上去了。聞性不在有聲與無聲。聲有生滅,故是假;性無斷處,故是真。)僧問:“某甲爲甚麼不聞?”國師答:“汝自不聞,不可妨他聞者也。”(這是你自己不聞,因爲你颟顸佛性,著在有聲可聞上了,不知道無聞才是真聞。進一步看,聞無聞者是誰?聽到了沒有聲音的是誰呀?你說你不聞,但它正在你耳根放光,你爲什麼不知道呢?你聽到個無聲,難道不是聽到了嗎?聞個無聲,不是正聞嗎?聽到有聲時,你就跟著聲音起分別了,跟著聲音跑了。而這個無聲無分別時,正是你的聞性現前之時,是故是真聞。你自己不聞,不能妨礙那個能聞的啊!此爲國師呵斥、指示、提醒那僧人。在這無聲可聞、聞性正聞之時,你卻說不聞,是你自己不機靈、不明白,可聞性還是了了分明地在啊!)僧問:“未審甚麼人得聞。”(盡大地無一人不聞。誰不聞?誰無有聞性?但不執于聲響,阿誰不是聞性昭昭耶?可惜自家眼光不瞥地也!)國師答:“諸聖得聞。”(諸佛、菩薩、羅漢、辟支佛等聖人能聞,凡夫聽不到。國師此答有漏洞,因爲人人本來都是佛,法身無相,凡聖不立,哪還有什麼聖不聖呢?國師被這厮追得緊,且用此句權遮其眼目,卻被那僧識破,並進一步反問。)僧問:“和尚還聞否?”(你自己能聽到麼?因爲國師說諸聖得聞,此問直逼得國師有口難言也。若說有聞,即是自贊;若說不聞,則國師非聖、非師也。)國師答:“我不聞。”(只能招供認罪。)僧問:“和尚既不聞,爭知無情解說法?”(問得好,有力量,以國師之矛反戳國師,國師無處可避。)國師答:“賴我不聞,我若聞,即齊于諸聖,汝即不聞我說法也。”(幸好我聽不到,假若我聽到了,我就是聖人了,你也就聽不到我說法了。僧此問本難回避,國師乃禅宗作家也,自有轉身之處,賴我不聞——巧妙一撥,化險爲夷。然而,凡有言說,皆無實義。本來無法可說,本來也無人聞法。若還有法可說、有人聞法,那正是執著在人相、我相上了。所以國師說,汝即不聞我說法也,也是自謗。)僧緊逼道:“恁麼則衆生無分去也。”(若是這樣,衆生就不能聽到無情說法了,成道就無望了?)國師答:“我爲衆生說,不爲諸聖說。”(國師轉話鋒。)僧問:“衆生聞後如何?”(這僧將國師盯得牢牢的:衆生聽你講過以後,會怎麼樣啊?)國師答:“即非衆生。”(國師順水推舟將僧人的機鋒擋回,衆生若能聽到無情說法,薦取這不生不滅的聞性,那就超凡入聖了,所以說即非衆生。《金剛經》雲:“衆生衆生者,如來說非衆生,是名衆生。”衆生?哪裏有衆生?一切衆生如夢幻泡影,都不是真實的。衆生之所以爲衆生,就是因爲不醒悟;假如當下一醒悟,即非衆生了。但是,在夢境當中不醒悟,不能不是衆生,所以說是名衆生。所以要趕快從夢境中醒啊!從前有人說:你說一切都沒有?比如我的耳朵被打聾了,耳朵聽不見聲音,但我這還是有啊!我的耳朵聾了這個現象還是有,不能空。他這是著相粘心不醒悟啊!趕快醒啊!不要做夢了。例如我們在睡夢當中被人打,或者頭被殺了,但一醒之後,自己卻沒有被打,也沒有被殺,頭還是好好的。你耳朵被打聾了,其實這耳聾是個虛幻的假像,就如同在夢中被打被殺一樣不可得,所以你不要著夢境,趕快空啊!趕快醒悟啊!醒之後什麼都沒有了!如關公被呂蒙殺頭之後,痛得大叫大喊:“還我頭來、還我頭來。”智者大師得知後就去度他,大師盤腿而坐擋住關公的去路,關公一看心想:這個和尚膽子真大,竟敢擋我的去路,給他點厲害看看。于是,呼——刮起一陣狂風,飛砂走石迎面打來,但是智者大師紋絲不動。關公心想:狂風飛砂你不怕,那我搬座大山來嚇嚇你。于是,一座大山鋪天蓋地壓過來,智者大師還是紋絲不動。這下關公佩服了:這和尚是真功夫啊!趕快上前頂禮。智者大師就給關公說法:“你在這裏喊還我頭來、還我頭來。你被人砍一個頭,就要人家還你,你一生砍殺了多少人頭?你能還給人家嗎?再說你頭雖沒了,但是你一點也不缺少啊!爲什麼?因爲你只不過丟失這虛幻的色身,但是你的靈知、真心一點也不缺少。”我們講過以空寂爲體,莫認色身爲體;虛空才是我真正的身體,軀殼不是真體,只是作爲房子而已。以靈知爲心,莫認妄想妄念爲心,妄念、妄想不是真實的,是對境著相攀緣的東西。靈知之性,就是知冷知熱知痛知癢的知覺性,是不住相的,這東西無頭無尾亦無名無字。過去六祖慧能大師問大衆:“吾有一物,無頭無尾,無名無字,無背無面,諸人還識否?”神會出曰:“是諸佛之本源,神會之佛性。”六祖曰:“向汝道無名無字,汝更喚作本源佛性,汝向後去把茅蓋頭,也只成個知解宗徒。”靈知之性——本性是無相的、無有名字的,說似一物即不中,神會給它加個名字上去,早是妄念了。所以,我們莫認妄念爲心,要認靈知之性。智者大師給關公就是說這個法:你覺得頭痛,就是妄想心執著,你軀殼已壞掉了,已經沒有了,還有什麼痛啊?心一空,你就大放光明,佛性朗然,還有什麼痛不痛的!關公被智者指點後明悟了,于是發心做佛法的護法神。所以,衆生只要夢醒,薦取不生不滅的本性,那就超凡入聖,就不是衆生了。因此,聽南陽忠國師說衆生聽聞無情說法之後,即非衆生了。)僧又問:“無情說法,據何典教?”(無情會說法,未曾聽說過,有根據嗎?出自什麼經典?不會是你自己編造的吧?這僧粘著國師不放。)國師答:“灼然,言不該典,非君子之所談。汝豈不見《華嚴經》雲:刹說、衆生說、叁世一切說。”(國師說你這樣說當然很對,如果無情說法沒有根據,沒有依據經典,那就沒有任何意義,也不是君子所言了。隨後舉出經典,《華嚴經》雲:刹說、衆生說、叁世一切說。即一切灰塵、一切國土都在說法,一切衆生即包含一切,不管是有情世間,還是無情世間無不在說法,過去世、現在世、未來世叁世法無不在說法啊!)。”這是南陽忠國師對那和尚的開示,洞山禅師不理解,所以把這個公案講給沩山祖師聽。
沩山聽了之後道:“我這裏亦有,只是罕遇其人。”這樣的無情說法,我這裏也有。要遇到根器相當的人,才能相機相契,所以說“罕遇其人”。洞山良價誠請道:“某甲未明,乞師指示。”沩山把拂塵一舉說:“會麼。”這就是無情說法,你能領會嗎?無情說法無有聲音,但不是不說法。如花開花落,就是無情在說法。花是無情,花開了很嬌豔美麗,可是沒多久就凋謝零落了,這是說什麼法?這是說無常法。河水“嘩、嘩——”淌過去,流水無住,它不停留,今天這麼流過去,明天也這麼流過去,永不停息。這流水告訴我們:萬物的假相在變化而實體未嘗變易。蘇東坡懂得其中的道理,他說:“逝者如斯,而未嘗往也。”流水是無情,但也在說法。所以無情時時在說法,不是不說法,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所以,沩山將拂塵一舉,意思在問舉拂塵的是誰呀?不一定開口說話才是說法,這一舉就是說法。
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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