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亦非住緣不可,故可名爲如虛空之定(住)相。總之,住無我所緣心(止)如馬,決定無我心(觀)如騎者,不可相離。既得郎卡打布,則必有界脫(後得)生起,心安住于無我所緣不亂,名曰兩瀉。心不住無我所緣(出定後),而仍不離無我之想名曰界脫(後得)。得界脫時生起之見,名如幻見。故出定後宜觀一切如幻,如幻複有二種:(一)空如幻、(二)境相如幻。空如幻者,掃除實有之後,相分尚在,是爲唯有(嶽把掌)。唯有即空如幻。現在所觀之如幻,非指空如幻言,乃指境相如幻言。譬如幻師,以木等變獅象,幻師眼識所見之境,雖屬宛然獅象,而心中決定知此獅象皆非是實。境相如幻正是如此。吾人平常對于我、我所,所以顯現其爲實有者,蓋執實無明之力亂心所致(亦如旁人爲咒力所亂,見獅等爲實)。今因修觀之力,于此顯現之境相,決定知非實有(亦如幻師知獅等非實故),是即可謂通達境相如幻之理矣。(住無我所緣心如馬,決定無我心如騎馬者。)
前已言止觀當並行矣,必心能住緣(無我)不失,已得止後,又能一面觀察,決定知其無我,然後能見境相如幻。換言之,若決定了知無我之心不能久住,則不能見境相如幻。前所說界脫行人,固已略通空性,而心則未必能久住所緣。但雖不能久住所緣,而以修空力故,有時見一切境如煙如霧如虹,或見自身空洞無物。然此種現象,雖不通空性之人,亦能得之。如有一類人,任于何境皆製其心,不生作意,久之亦能獲得如是現象,此所謂境相如幻也。故于此當知者,即決定了知無我勇猛之心力,能久住于止時,始能見相近空觀之境相如幻。凡得相近空觀之補特伽羅,亦如幻師觀一切境界皆如幻化。上乘安立之如幻觀,即指此種而言。若在界脫地行人,所有如幻境,有有勇猛力能久住者,有無有勇猛力不能久住者。其不能久住者,則宜依《叁昧王經》所有義理修之。此種行人,雖未得相近空觀,而已通達我無自性。既達我無自性,心中只有唯我之名存在。既知唯有我名存在,則知我名者,即業力與果之所依,亦即我所有種種作爲之所能依,而我名非可尋得之物,故曰唯有我名。凡依我名所有作業得果,及一切作用,均宜照夢幻泡影等喻著想。如何著想,例如幻師因有咒藥物種種因緣,故有幻相,幻相複有種種幻動作。又例如夢者,因有睡臥因緣,故有夢,夢中複有種種動作。是故當知,無有自性之唯有我名,亦由種種因緣而來。而此唯有我名之上,所有種種無自性之作業,無自性之得果,亦如幻相所有種種動作,與夢中所有種種動作,決定是有。但雖決定是有,而一切因果作用,仍複如我僅有其名。
總攝前文,已經得止之初步修觀人(初入觀路)約分二種:一種對于空性止已得,而未入中觀路,一種對于空性止已得而又已人中觀路。得止而未入觀者,是爲初業有情。初業有情于界脫時(出定之後)對種種蘊上,不免時有自性顯現,則宜將修觀時決定無我之見提起,思此諸蘊,雖若自性顯現,而自性本無,仍與正修觀時無異。故界脫者宜隨時隨地將我無自性之力依恃堅固。若稍懈弛,則自性執著又複入心矣。但雖將我無自性之力依恃堅固,而不免時生如是疑慮:今之顯現諸蘊,若皆無性則我亦爲無,而因果等又何如乎?生如是疑時,宜照前說《叁昧王經》義理修之。義理爲何?即依幻師幻象之喻而修是也。因幻師眼識中所顯現之象馬,雖屬是有,而實無性。倘若有性,豈不成真象馬乎?蓋咒等因緣所顯故。吾人眼識中諸蘊亦複如是,相雖是有,性則爲無,性既無已,唯有我名(我名亦由因緣所成)。由名因緣複生種種作用,亦(如)由因緣所生之之幻化象馬,複生種種作用,當如是思之。空如幻者,但知空性,不知緣起。界脫者所以必須如是作觀,即在就緣起以明性空,緣起性空,務須圓融。截至于此,當分界限:(一)于我及蘊界上將自性空去;(二)空去自性之後,此我及蘊所余唯假名。將此無性及假名二者之理,于我及蘊上融會于心,善巧修習,則可謂于中觀之事理已生起矣。所謂中觀難得者,皆因不善巧之故。前文所說,于中觀道多未善入,此處所說始爲善入。
善入中觀之補特伽羅,于後得時,修如幻觀之法如何?後得之補特伽羅,于我與蘊能空去自性,唯有假名之上所起種種作用,同時以自力決定,憶念真俗二谛。此種補特加羅于念空見時,當時即思念得起如幻;于思念如幻時,當時即思念得起空見,如此則可謂善住如幻矣。此善住如幻之來源,由于善修空如幻(郎卡打布),故于後得時,善住境相如幻。如不能善修空如幻,則後得時即不能善住境相如幻。于後得時,能善修境相如幻,則對于空如幻之空性,亦易得增長之利益。故知後得之如幻觀(俗譯),能助長空見(真譯),空見能助長後得之如幻觀。行人須從二者互助上以修習空見也。補特伽羅無我竟。
二、法無我修習法
安立補特伽羅者,如六界五蘊。六界五蘊皆法,此六界五蘊之非自性成立,即法無我,總攝爲二:
(一)有爲法之非自性成立。
(二)無爲法之非自性成立。
有爲法之非自性成立分叁:
(一)色法非自性成立。
(二)心法非自性成立。
(叁)不相應行法非自性成立。
茲就色法非自性成立言之。身爲色之一,先須認識平常所執不依分別心安立而由自成之身,如何使其顯現,既顯現已,則思如果所執自性成立之身爲有,則應頭目手足等不爲一,則爲異。有斷然者,于此即須決定其究竟爲一爲異。如身與頭目手足等爲一,則斷手肘,即應身亦同斷。而事實不然,可見身與手等非一矣。再身與頭等支分爲一,而支分非一,則身亦應有多身,而事實不然,可見身與頭等支分非一矣。又如身與支分爲一,則應無分別性,如無分別性,則左手動時,右手亦應同時而動。由此種種理由,判斷身與支分非一。然則身與支分爲異乎?如異,則應彼此不相依,試就支分一一指出而除外之,又能指得出一身乎?如指不出,則爲身與支分非異之明證矣。今既于一于異遍尋平日所執之身,卒不可得,于此生出決定無有自性成立之身之心,是則爲法無我之初步。于此當思身既非自性成立,然則身究竟由何緣而有耶?于五蘊一切支分之上,由分別心安立身之假名,如是而已。除此假名,都無所有。欲問安立假名之故,求之不可得,不可得,即是真谛。以身推之,一切法皆然。色法無自性竟。
心法非自性成立之理者,先觀自心如何顯現,則覺此心系由自性成立,此亦猶如身執。平常所呼身啊身啊,于其身名之上而起執著。今之心執,平常所呼心啊心啊,于其心名之上而起執著。于此再觀所執之心,如果是有,則與其支分,不爲一必爲異。心之支分爲何?昨日之心,今日之心,前心後心,皆心之支分也。所執自性成立之心,與昨日今日之心等爲一乎?如爲一,則與昨日今日之心,應無分別,既無分別,則昨日之心過去成無,所執之心亦當過去成無。如異,則彼此應不相依。試將前日昨日今日之心,一一指出而除去之,又可得所執之心乎?例如一日分早午晚叁心,所執自性之心,如爲有法,應當叁時心爲一,則早午之心成無,晚心亦無。如異,則除早午晚叁心以外,又何處得自性之心?于一于異覓自性之心皆不可得,然則心何緣而有乎?蓋刹那刹那生滅之上,由分別心安立心之假名,欲求此假名之故,不可得也,故雲打巴掌。蓋因心之差別,現出種種不同之境。能現出此種種不同境之心,求不可得。必欲求之,亦唯有此心之假名而已。一切心法,不外如是。離此刹那生滅之支分上安立假名之心,而求自性成立之心,竟不可得。例如微塵,亦由東南西北方分之上,安立微塵假名。離此方分之緣起安立假名,而求微塵實不可得。
不相應行法非自性成立者,年月日時等皆不相應行也,其非自性成立,顯而易見。試就年言,年由十二月而成,依照吾人平日心想中所執自性之年,如果是有,則必與十二月爲一,否則爲異。如一,則彼此皆五分別,無分別,則一月可作(亦即是)叁月四月。如異,則除十二月外,應有自性之年在。既非一非異,則心想中自性成立之年,是爲無有。以此類推,月日時等,亦複如是。然則分別心于十二月上安立之年,究爲無乎?如有,何以依前所說于一于異求皆不得
于此當知,分別心所安立假名之年,與常人心中所執自性成立之年,各不相同。分別心安立假名之年,與十二月爲異,有法可得。蓋年名與十二月相爲緣起,十二月依于年名,年名依于十二月,其爲有也。如是而有,其爲異也,如是而異。若夫心中所執自性之年,如認爲與十二月爲異,則如騾之與馬,有相離情事,故應于十二月以外,有年可得,抑或不待十二月,而年獨立存在,故自性之年決定爲無。而安立年名之年,屬諸緣起,是無過失可得者,一切法亦複如是。
無爲法非自性成立者,凡在修習有爲法無自性者,對于無爲法無自性之修習,即易而且速,蓋既知有爲法無自性,即知無爲法無自性,何難之有。不過有爲法之是否爲自性所成,學人易生起推度之心,無爲法是否爲自性所成,推度之心生起比較爲難。故須先行精通有爲法之非自性成立之理,而後及于無爲法。《中觀本頌》雲:有爲無自性,無爲胡有性。有爲法無自性,前既言之矣,無爲法何故無自性,茲試言之,例如虛空,無爲法也,此虛空之名,本系依虛空種種支分而安立者。但吾人心中所顯之虛空,不覺其爲依支分所立之假名,而恒覺其由自性所成。此種心想,必然有之。如此種想象爲自性所成之虛空,果是實有,則究與其支分爲一爲異,于此當加判斷。東南西北等,皆爲虛空支分,如一,則應無分別,如無分別,則言北方時,則不應有其余各方,何以故?一故。如異,除此種種支分,則不應有一不依支分而自性成立之虛空在,究能指而出之乎。虛空雖無,但亦有東南西北中可言,于此東南西北中等支分之上,而安以空名,即如瓶空,亦于瓶空東南西北中等支分之上,而安以瓶空之名。又如空性,空性雲者,亦不過一切俗谛上將一切實有之執障破除之後,而安以空性之名,故雖空性,亦由具足種種支分緣起和合之上,而施以假名。如此之空性,若其爲自性所成,則仍照前法,于一異以內尋之,最終尋不可得,則能知其非自性成立矣。
總之,無論補特伽羅也、法也,任何一法,能通達其空性,則推之一切法,其爲空性亦同通達,固不必一一法照修也,如必一一法照修,恐人壽亦不待矣。提婆雲:誰于一切有相中,能達一相之空性,亦達一切相空性。故吾人最初,即宜對于一法上所有空性之相違法(障法),應善通達,不可或錯,此後即據一異之理,以除相違法與障,而對于空性生起決定智。然後于去障以後之空見(如虛空)盡力以修,以了知無自性之智,與不著于一切相如虛空之心境,二者和合,安于止上,而修以去。然後于後得時,對于心中如遇境起執,不論起執爲何物,則細看此執著情形,究系如何,而依一異之理以推度之。用從前修法,同時決定其無自性,以此觀于其余一切,亦皆如幻。(如起定時,有人以掌批吾頰,或不免動怒,立觀此掌所批,原非自性之我之頰,不過假名之我之頰耳。如尚不能立時生此決定,則照一異之理推之。此言雖後得時,亦勿忘性空而修如幻也。)然後將修時如空之修,與後得時如幻之修,二者和合,久修以去,則已是相似中觀矣。于已得相似中觀時,如是發菩提心人,則入大乘道,如無菩提心,則入小乘道(入于小乘已斷生死矣)。大乘道有五位,此爲第一資量位矣。
真正中觀,則于決定無自性之止,無有退失。不但無退,且同時能以正知觀察一異之理,不但同時能觀,且同時能使止益增長。不但同時能使止益增長,且同時能生殊勝之輕安,而爲從前止中所未得者。得此輕安時,則一切分別智慧,均成中道之觀。生起如此中觀時,則對于空性已甚顯然見之矣。如此補特伽羅于止中有悅意輕安之觀,于悅意輕安之觀中,仍不離止,是謂得止觀雙運者。如具菩提心人,得此中觀時,同時即入大乘加行位。
如此補特伽羅,以正修與後得,互助資助而修,次第曆加行四位,而真正見得空性,同時即入見道位,是爲初地。得初地時,尚須視其得真正能離遍計執之空性與否,如得,則證入相似法身。此後即依其能離遍計執之空性之程度,而分十地階位,及至入于佛位,則悉離一切相矣。
七月初九日酉時講至此圓滿,適遇大雨下降,是爲甘露緣起之祥,時于雅安田所街十九號也。師雲,此之所說,系依第五代DL阿旺羅桑嘉措之《文殊法語》,而以頗邦喀仁波切所講中觀之義,如有未當處,尚須大德見者有以正之。
修觀法要終
圓滿吉祥
十年浩劫,原印本無存,此系依據手抄本,反複審校後重印。修止(定)法要中九住心段,括弧中所引《道次略論釋》文,亦系昂旺上師教授,爲便于行人修習,附錄于此。
低劣弟子昂旺敦振謹述
一九九零年孟秋于成都
《修定修觀法要》全文閱讀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