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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臨濟法門(二)——黃龍宗派 二、淵源和背景

  二、淵源和背景

  慧南禅學思想的形成,是有其深刻的曆史淵源和社會文化背景的,它既是自六祖以來禅宗發展變化的合理延伸,更是慧南所處時代政治思想的文化大環境促成的結果。

  佛教自傳入中國以來,便沿著與中國傳統思想文化既相互沖突、相互競爭、又互相滲透、互相融合的路線而發展,且佛教與儒、佛、道叁家融彙後的産物,只是早期禅宗這種融彙不夠明顯罷了。北宋結束五代十國的分裂混亂局面之後,實行中央集權的君主專製製度,國家利益、君主權威,至高無上,壓倒一切,這是宋朝社會的政治、經濟、文化的觀念前提和思想基礎。趙宋王朝實行科舉考試製度,儒家依然是治世的正統思想,與此同時,佛、道二教被視爲“有裨政治”而得到保護,與儒家思想共同生存于社會。正是這種特殊的生存環境,使叁教融合成爲當時思想政治領域的一種不可逆轉的時代潮流。

  當然,由于儒、佛、道叁家不同的本位立場,叁教融彙的具體方式和內容是不盡相同的。儒家是科舉考試的主要內容,始終不失其支撐朝政的正統地位(太祖之時崇尚法治,儒學正統不甚鞏固。隨著科舉的推進,這種正統地位便很快確立),所以儒家往往淩駕于諸子百家之上,對佛、道二家,表面上采取一種不甚熱情的態度——真宗對二家的倡導算是最得力者,也不過認爲“釋道二門,有補世教”,“二門”依然處于世教的“補充”地位,多數情況下,儒家對佛道采取排斥的態度。其中如孫複著《儒辱》、石介作《怪說》、李靓作《潛書》、歐陽修著《本論》都是代表。南宋理學家,表面上無不诋毀佛教。然而,不管儒家對佛、道二氏的表面態度如何,其融攝二氏思想的實質卻是明顯的,太宗時的邢昺是儒家大家,他曾說:“人若不學正經善道,而治乎異端之書,斯則爲害之深也。“然而,他所著的《五經正義》不僅接受了漢代經學家玄學化的成果,而且在思想方式、心性學說等方面進一步靠攏佛道,又如張載曾說“吾道自足,何事旁求?”表示要“盡棄異學”,而張載的思想卻依然是兼融叁家的,所以馮蘭先生評論他是欲使人“于人倫日用之中修成儒家的佛。”其他理學家如周敦頤,二程、朱熹等人,無論學風和思想體系,莫不如此。

  在這樣一種思想潮流之下,佛教當然不可能如漢魏時候那樣與儒、道公然對立,展開爭辯,它也不能對中央集權下的國家至上、君主至尊無動于衷,所以靠攏正統儒家思想,竭力發揮其道德人倫教化的作用,便是佛教惟一可取的生存、發展模式。正因爲如此,宋初,永明延壽(904-975)引儒家倫理道德入佛教規範,並著《萬善同歸集》等,開宋代禅學靠攏儒學之先河,稍後,天臺宗山外派僧人智圓(976-1022)自號“中庸子”,後中庸學說入手、融通二家,倡“以儒修身, 以釋治心”,與慧南同時代的雲門僧人契嵩(1007-1072),更是致力于叁教融合學說,主張“儒者,聖人之治民者也;佛者,聖人之治出世者也,”他的《輔教編》得到仁宗的贊許,准入大藏,廣爲流傳,他本人也因此而受對爲“明教大師。”

  慧南的思想,很明顯是宋代禅宗思想發展總趨勢下的一個代表。他對佛法的精勤執著,表明他對現實社會是取誠懇、信任與協調態度的。他那以佛爲體、以道爲質、以儒爲用的思想體系,不僅是佛教自晉宋以來莊學化傾向的合理延伸,更是佛教臣服于君主專製製度的必然産物,他的二風並扇、二日同明思想,與智圓的修身、治心說,契嵩的治世、治出世觀點,是同一時代背景下的不同學說,其本質意義是相同的。

  最後,必須說明的是,慧南的禅學最終所要追求的成佛境界,是亦莊亦儒亦佛,非莊非儒非佛,圓融無礙,通達自由的。這即是他所說的于天、天人、于我都“無纖毫所欺”,“通天下之情”,“盡天下之妙”的境界。它給于禅者的最高人生旨趣,是無可無不可,縱橫馳騁,任運隨緣,放曠消遙,既不執著,也不逃避的自在人生,不管這種境界在現實人生可能存在多大的矛盾,它始終是慧南禅學追求的目標,也是他教化學人的理想模型,正因爲如此,他不大厭其煩地反複強調:

  道無疑滯,法本隨緣,事豈強爲,蓋不爾而爾。

  禅者非內非外,非有非無,非實非虛。

  五六七八九,面南看北鬥,此中若得玄,縱橫任哮吼。

  同安無折合,隨汝顛倒所欲,南鬥七,北鬥八。

  流水下山非有意,片雲歸洞本無心,竹屋茅堂誰是主,月明中夜老猿聲。

  數聲清罄是非外,一個閑人天地間。

  由此,我們進一步看出慧南禅學的豐富性和深刻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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