樸老與我的求學生涯
淨因法師
曆代名人,在某個行業備受推崇與尊敬,代不乏人。然而象樸老這樣受到當今僧俗、朝野與教內外普遍推崇與愛戴,實爲罕見!在書法愛好者的心目中,他是書法大家;在詩詞愛好者心目中,他是著名詩人;在社會慈善界,他是大慈善家;在國際友人心目中,他是和平友好的使者;在國家領導人心目中,他是愛國愛教的楷模;在學者心目中,他是佛學大家;在社會人士心目中,他是博學多聞的長者;在信徒心目中,他是解行並重的無盡意菩薩;在佛教界內,他是當今佛教的總設計師;在老一輩僧人心目中,他是恢複佛教的大護法;在年輕僧人心目中,他是極力主張以教育振興佛教的教育家;而在我心目中,他則是慈祥的老師,桃李滿天下。今天活躍在各名山大寺的主要負責人,大多是他的學生,而我則應算他衆多學生中的一員。自從1982年在南京棲霞山僧伽培訓班求學以來,作爲樸老的學生,不知不覺整整十八年了,一直在他老人家關懷、厚愛與支持下。從楞伽島到英倫叁島的學習生涯,到每次回國聆聽他老人家的教誨,要說的實在太多。本文主要想通過樸老與我求學生涯的因緣,反映樸老對莘莘學子的關愛,以示紀念與感恩。
一、老人的關愛
1986年,應羅[目+侯]羅(W.Rahula)和維普拉莎拉大長老(M.Wipulasara)的邀請,樸老選派五比丘去斯裏蘭卡留學。到達師子國(斯裏蘭卡的古稱--編者)後,不少人對我們的到來抱懷疑的眼光,認爲我們不是真正的出家人,而是當兵的,剃光了頭,來東南亞執行『任務』、搞外交的……因此五人中必有一位『黨代表』……甚至有些華僑預言:『斯裏蘭卡太苦了,這批人最多只能呆在這兒兩年,完成任務後自然會回國。』當然,這些『預言』與『謠言』後來自然不攻自破,因爲我們在斯裏蘭卡一呆就是八年,平凡的留學生活中自有其不平凡之經曆。在朝野人士哀悼追思樸老的時刻,自然使我回憶起幫助我們度過難關、引導我們成長、鼓勵我們立志的樸老來。
不少人認爲在國外留學很風光,其實又有多少人知道海外學子的辛酸苦辣!
初到楞伽島,異國他鄉,舉目無親,等到初出國門的新鮮感一過,接踵而至的便是孤獨。時常在海邊一坐就是幾小時,海上日落的一刻倒也壯觀,可太陽下山後,涼風襲面,一切恢複甯靜,重新回到現實,孤獨感又悄然爬上心頭。邊吃飯邊趕蒼蠅,一邊不停地用嘴把爬到飯盆邊上的螞蟻或停在手臂上『偵察』的蚊子吹走等場景,至今記憶猶新;辣得讓人涕淚齊下的辣椒咖哩飯,至今仍令我心有余悸;每人每月25元人民幣的零花錢(合叁美元)令我們『窮則思變』--買個『熱得快』,放在一個大玻璃缸內,買一包方便面,多放些水,連湯帶面,一人也能分到一碗……時間久了,身體便慢慢地變得不太爭氣……繼續呆下去的勇氣一天天地下降……最終別無選擇,只能給樸老寫信,表達想回國的意願……信發出後,心情卻一天天沈重起來:剛來時華僑們的『預言』快要『兌現』了,但其中原委誰能說清?樸老會不會失望?回國後命運如何?……正當坐立不安之時,樸老來信了,信中對我們的處境表示理解,並開導我們說:吃苦是一個人成長不可缺少的曆程,吃苦耐勞是成就成功人生的第一步,如古人雲:『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增益其所不能……』。
與此同時,樸老並沒有真的忍心讓我們在困苦中獨自成長、孤軍奮戰,而是先後親筆寫信給中國駐斯裏蘭卡大使館周善延大使、張成禮大使,委托使館照顧我們。如此安排後,樸老仍不放心,又寫信給華僑領袖張德煥居士,請求他照顧我們。樸老是位有心人,每次我們回斯裏蘭卡時,總要詢問我們行李多不多,能否幫他帶些禮品。時間久了,我們很習慣地在行李箱內留下空地方裝樸老贈送友人們的禮品;每次中國駐斯裏蘭卡大使館官員回國探親,樸老總是盡量向他們了解我們在斯裏蘭卡的學習生活情況。如果確實很忙,便委托中國佛教協會負責人出面接待,並多次設素宴招待他們。樸老所做的一切,都在直接或間接地幫我們營造一個良好的學習生活環境,使我們能得到更多的幫助與關懷,使我們安心讀書。這就是樸老做事微妙之處。可惜當時我並未能真正領會他老人家的一片苦心,現在想來,真是慚愧萬分……
隨著學習的深入,購買學習用品(如紙和筆)也需要一些費用,維普拉莎拉長老很慈悲,從第二年開始,每月給我們四百盧比(約八美元)。但當我們進入巴利語大學讀書後,必要的工具書或參考書對學習無疑有很大的幫助,八美元只勉強可以買一本書。當樸老得知此情況後,從第叁年開始,每月給我們提供四十美元的費用(其中叁十美元由中國佛教協會出,十美元由樸老本人資助)。從此我們再也不必爲經濟拮據而分心,而是一心一意地求學。現在想來,中國佛教協會並不富裕,當時佛協工作人員的月工資也不過二百多元(叁十美元左右),由此可見樸老及中國佛教協會領導對我們的關愛。
在生活方面,樸老總是擔心我們沒有衣服穿,時常委托使館官員帶來錢給我們買袈裟和所需衣服;得知國外書價很貴,便專門拿出錢來幫我們買必備的工具書。直至今日,無論走到那裏,我都隨身帶著他老人家買的工具書(如《英巴大字典》等);過年過節,樸老擔心我們思念家鄉,便拿出『特別費用』作聚餐之用,春節與中秋因而成了叁十多位在斯裏蘭卡求學的大陸學僧的『吉祥日』……
在斯裏蘭卡讀正規大學,學費是比較昂貴的。當我們在巴利語大學求學時,維普拉莎拉長老幫我們繳納了全部的學費。與此同時,我們又于1990年春進入國立克拉尼亞大學巴利語佛學研究生院攻讀研究生院文憑證書學位,當時因中國佛教協會已爲我們的學習生活花費了很大的精力,心中不忍再給樸老添麻煩,後經法光法師的介紹,經吳老擇教授引見,元亨寺普妙老和尚爲我們繳納了這一年的學費。一年的時間很快過去了,1991年,我們又打算繼續攻讀文學碩士學位,但如同吃了上頓沒有下頓的人,整天爲學費沒有著落而發愁。後來經毅然法師介紹,泰國的真頓法師得知情況後,主動幫我們繳納了這一年的學費。當我們以良好的成績通過文學碩士學位後,大學對我們的信心也增加了許多,院長Y.Karunadasa主動邀請我們繼續攻讀哲學碩士學位。但五個人學習叁年的費用畢竟不是一個小數目,這次真的是『黔驢技窮』了……沒有最基本的經濟做後盾,繼續求學只能是黃粱美夢。百無聊賴之際,我們抱著試探的態度向樸老求救。樸老來信了,信中肯定了我們繼續求學的心願,並告訴我們,他已向香港寶蓮寺請求,幫助解決學費問題。幾個星期後,便收到寶蓮禅寺肯定的回複。從此至今,在香港寶蓮禅寺的資助下,我們學習的後顧之憂被徹底解除了,因而安心讀書至今。
在學習方面遇到的問題也沒有讓樸老少操心。比如以何種語言學習,斯方堅持要求我們通過僧伽羅文學習所有的課程,而我們則堅持要通過英文爲媒介學習功課。樸老一方面給我們來信,諄諄告誡我們,生活本身就是矛盾與困難的組合體,有問題不怕,怕就怕怨天尤人,無法靜下心來找一找解決問題的辦法;年輕人一定要學會面對問題,找出問題産生的根源,並加以解決,這是成長的過程,也是留學生活的一部分內容;每學會解決一個問題,就是一個進步……現在想來,樸老真是把四聖谛的原理巧妙地運用到了現實生活中去,這對我的啓發特別大。從此之後,一旦出現問題,再也不會把問題輕易『上交』,打擾日理萬機的樸老,而是運用樸老教給的方法,試著先盡量自己解決,實在解決不了時纔寫信向樸老求教。
同時樸老給張成禮大使寫信,請他出面調解。經張成禮大使和使館文化處余國弟先生多次登門與長老溝通,終于圓滿解決了這一難題--以英文爲媒介學習所有的課程,同時也要加強僧伽羅文的學習。這爲我今天來英國繼續深造打下了良好的基礎。
多少年來,每當我們遇上困難,第一個念頭就是想給樸老寫信,因爲他老人家總是把我們的困難當成他自己的困難,並設身處地、想方設法去解決。現在想來,如果沒有樸老,那有我們的今天!也許我們早就『學成回國』了……
二、樸老笑了
對我們來說,樸老又是位慈祥的老師。多年來他老人家總是爲學僧們所取得的點滴進步而感到高興和欣慰,這無形中給了我們克服困難的勇氣!
1986年秋,初到師子國,遇到了很好的美籍英文老師Don先生,我們的英文進步比較快,半年後就試著用英文給樸老寫了一封信。樸老微笑了,並將信轉到中國佛學院。這是樸老在把自己的喜悅與他人分享啊!我們得知後,學習勁頭更大了……
1991年底,得知我們以優異的成績通過文學碩士學位時,樸老笑了:『我們的五比丘,集體通過文學碩士學位,很好!這是中斯佛教友好交往史上的一件大事。』欣慰之情,溢于言表……
回國前夕,我們給樸老去信,表達繼續攻讀哲學碩士學位的願望,很快收到老人肯定的答複。不僅如此,因我們的論文涉及到不少中文資料,樸老便出面請了著名學者--北京大學季羨林教授和中國人民大學方立天教授爲我們的導師。樸老如此精心周全的安排,不僅成就了我們的學業,而且也爲教界與學界合作,共同培養僧材開創了新路子、新思維。
1992年春,我們在斯裏蘭卡的學習終于告一段落,回國途中經過香港,我們先後拜訪了大嶼山寶蓮禅寺、志蓮淨苑、香港佛教聯合會等佛教場所。最令我意外的是,每到一處,都有樸老親筆寫的傳真,要求各佛教組織對我們的參訪多多關照。每當我們看到他老人家熟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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