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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鏡錄略講下冊 (第叁十二章)▪P2

  ..續本文上一頁換句話說,當你問這個問題時,你已經有心了,你有什麼資格問無心啊!你本來無心,如果成功了也不會問了。因此,只有給一棒子最幹脆。

  禅學上常提到,百丈是如何開悟的?他跟著馬祖大師好多年,從小和尚跟起,有好多年了。他後來當馬祖禅師的侍者,當侍者是很苦的,只有挨罵的份,每一件事情都要做,而且還在師父的這邊做,出錯馬上被盯到。有一天,大概馬祖飯吃飯了,天氣又好,就到山門外走走。當時馬祖大師在江西,而江南一帶山水很清幽,所謂“落霞與孤鹜齊飛”(出自《滕王閣序》),其中孤鹜就是野鴨子。馬祖大師在前面走,侍者跟在後,這時一群野鴨子飛過。你們看禅宗的典故不要亂看,古文文字記載簡單,百丈一邊跟著師父,一邊還在參禅,是很用功的。馬祖教育徒弟很注意,看到他那麼用功,很高興但他也不說話。

  百丈就跟在馬祖後頭走著,突然落霞與孤鹜齊買,那個野鴨子正從空中飛過,就回頭問他:喂!那個是什麼?你說。馬祖活了幾十年了,在江西也住了幾十年了,野鴨子認不到還要問徒弟?其實,當時百丈不知道是在念佛或是在參念佛是誰,不曉得有多專一,便藉此問話把他的心給引開。師父問話,徒弟一定要答,這是禮貌。他擡頭一看說是野鴨子。又問:到哪裏去了?百丈答:飛過去了。這個時候,馬祖使力用手指將百丈的鼻子那麼一扭,百丈痛得叫“哎喲“!馬祖手放掉問:你怎麼不說飛過去了呢?這痛也是鴨子飛過去了,扭的時候痛,不扭就不痛了。知覺、感覺都是這個東西啊!

  被這一句話一點,百丈真是悟了,便回頭就跑,往廟裏跑回自己的房間裏大哭。很多師兄弟都過來問他怎麼了?想家了?想媽媽了?是不是被打了?百丈都回說沒有。師兄弟們都圍著他,看到他哭是件很嚴重的事,因爲他是跟在師父這邊,而且師父很看重的一個學生。那你究竟爲什麼哭?百丈說,你們不要問我,去問師父去。大家一群人就跑出來問馬祖,說海侍者(即百丈)跑到他的房間裏頭大哭,是爲什麼?馬祖笑一笑說,他會了,他開悟了。這個會,會得很簡單,各位也來扭扭看,多扭幾下一定開悟吧!(衆笑)

  悟前未至善,悟後照吃飯

  假如你知道本來無心就妄無所起,妄念起了用也是無嘛!不必怕用,因此“不俗即仙骨,多情乃佛心”,大慈大悲用過也空,千萬別把“妄無所起”給解釋偏了,以爲是一切都不動了,那你就變木頭了。“妄無所起”,一切的妄想、妄心本來起而不起。換句話說,你求一個悟、得一個道也錯了,因爲“真無所得”。有一個真如的境界,有一個道的境界可以得,那個正是妄念。這是第一個問題。

  有人發問,請問老師禅宗特別注重開悟,那悟了以後又怎麼樣呢?答:悟了以後照樣吃飯(衆笑)。又問:如果是這樣,那麼悟與不悟又有何差別?答:大有不同!悟後正好做人,悟後正好修行。悟後才能修行,要是沒有開悟,所有做好事、做好人、起好心,不見得是真好、真修行。悟後的修行是什麼?爲善也無心,絕對不會爲自己,念念爲善,念念爲他,一切無心,自己心心得解脫。

  接著第二個問題來了,所問問題的,一個比一個追問得厲害。

  誰在生死路上行?

  問:何故有心即妄,無心即無妄。答:以法界性空寂,無主宰故。有心即有主宰,有主宰即有分劑;無心即無主宰,無主宰即無分劑,無分劑即無生死。

  那麼請問,爲什麼有心就是妄念,無心就是沒有妄想?“法界性空寂”,法界指本體,本體的自性本來是空的,無所謂的主宰。這個主宰並不是宗教哲學所講的意義,而是沒有一個做主的、沒有一個當老板的在那裏掌握控製。譬如,我們的思想並沒有一個領頭的,而是連續的、圓周性的關系。比如,早晨一醒來的第一個念頭是什麼?從過去、現在、未來都是終而複始成圓周性的關系,並沒有一個專門的、固定的中心主宰在那裏。一切念相本空,所以依本體來講無主宰。若有心呢?就有主宰。講空呢?一切無主宰。有了現象,宇宙人類的社會既然有了,就有想當老板的,然後權利、義務等等就跟著産生了,這是世間法。心法也是這樣,有心就有主宰,有一個自以爲是的想法與種種作爲,以爲有一個我在幹什麼。“有主宰即有分劑”,分劑即是分別,是比量。有了主宰就有比較性,就有是非善惡的分別去裁決。

  “無心即無主宰”,無心呢?本來空嘛!因此是無所主,是絕對的、徹底的自在。“無主宰即無分劑”,不立一個自我當主,就沒有由此産生的妄想分別造作。“無分劑即無生死”,我們一般將人進了殡儀館才叫死,實際上,我們隨時都在生死中,小的生死是我們的念頭,念起了叫生,念沒有了叫死。還有一個生理的生死,晚上睡覺叫死,明天醒了又生了。生也好,死也好,都是由以爲有一個我是主的分別心而來,假如不起分別心就無所謂生死。

  心只是個樣子

  問:無心者,爲當離心是無心,即心得無心。答。即心得無心。

  現在有人懂了,要無心才無生死,可是什麼叫無心呢?“當離心是無心”,當離心,就是心裏念頭一起來就把它丟開,把它空掉,這樣叫無心呢?還是“即心得無心”,念頭本身就是無心,就是空的?

  答覆得很簡單,你自己的念頭本來就是空的,你不需要另外再去求個空。這也是前面文殊師利菩薩講的,因此大家打起坐來不要閉起眼睛,用很大功夫去求個空。因爲你的思想念頭的本身是空的。因爲講時空,講過更空了,你那聽話的作用、念頭也是本來就空的嘛!因此是“即心得無心。”

  問:即心是有心,雲何得無心。答:不壞心相而無分別。

  “問:即心是有心,雲何得無心”,我那思想、感覺來的時候,硬是有個東西在作用,這個是有啊!怎麼說能得到無心的境界。

  “答:不壞心相而無分別。”空與有是你的意識形態所造的兩張畫面。假如,你沒有空的觀念,事情過去了就沒有了,還管它空與不空。因此空與有之間的差別是你自己心裏思想而産生的,是意識上的分別作用,比較性的。一切只是有一個心的現象的樣子,而實則沒有在分別的心。

  問:豈不辯知也。答:即辯知無能所,是無心也,豈渾無用,始是無心。譬如明鏡照物,豈有心耶?當知一切衆生,恒自無心,心體本來常寂,寂而常用,用而常寂,隨境鑒辯,皆是實性自爾,非是有心方始用也。

  問:照這麼說,那麼我們何必修道呀?又何必管它是空還是有,管它是有心或無心,那就用不著去辯知了嘛!也用不著看那麼多部經典,還要打坐、修道,那都是多余了!

  同“病”相憐的法王與象王

  答:這個問題,永明壽禅師發揮得比較多了。他也不得不發揮,因爲這是論辯的問題,這個問題很重要。有些人學佛以爲佛經的那些道理用不著管,只要你肯打坐,什麼都不想,一直下去就能成道。這樣很危險,很容易把昏沈當成是定,換句話說,你整天閉著眼睛坐在那裏,也是心裏畫出來的一個境界,這就大錯特錯。世界上許多學佛修道的把這個大錯誤的境界,當作是自己在用功,其糊塗不可思議,其果報亦不可思議。因此,非辯知認清楚不可,差一點點就差得非常大。

  “即辯知無能所,是無心也”。他說,必須要把理論推演到究竟,理論清楚了,用功起來你就曉得,自己起知覺與感覺,這個心的作用是無能也無所,沒有相也沒有作用。一起便空,因爲它是本空、無體的。“能所”,能即代表本體;所即是用與現象。佛學就用“能所”兩個字,在中國文化來講,“能”這個字是佛經翻譯時先提出來的。這個能就是能源的能,我們心裏這個“能”是心能,“所”是指心裏所起的各種現象。他說,你要辯知能也空、所也空,即是無心。先認清這個理,然後去求證這個境界。

  “豈渾無用,始是無心”,不是昏頭昏腦地閉著眼睛打坐,就以爲是無心,那是昏頭不是無心,是大昏沈。換句話說,成佛以後入定是無所不知。那麼你說是真的啊?那我問個難題。根據佛經記載,佛有一次在恒河邊上打坐,當時有很多弟子在一起,有一大隊騾馬過來要渡過恒河,他們走了好幾個鍾頭也吵了好幾個鍾頭,佛就在河邊打坐,當佛出定一看,唉喲!旁邊怎麼有那麼多的馬大便,河邊也都被水花給濺濕了。他就問徒弟,怎麼搞的,這個地方變成這個樣子?徒弟說,剛才有一大群騾馬隊從這兒過去。佛您怎麼不知道啊?由此,佛也入渾然之定啊!怎麼講是有知呢?你說佛無知嗎?佛說自己入定叁千大千世界如觀掌中庵摩羅果,看得清清楚楚,可見他有知啊!這要如何說?古人沒有提出來問,我現在提出來。

  我們要知道“喜怒哀樂之未發謂之中,發而皆中節謂之和”,明白了道理,昏沈也是定,散亂也是定,無往而不定。假如不明白道理,就是入定也是昏沈啊!散亂更是混帳!佛者覺也,最主要的是覺與不覺。佛在那個時候講經說法,說得疲勞了,他要休息就入那個定去了。佛經上可以看到,佛有一天“煩”極了,跟著那麼多人,一天到晚圍著他,雞毛蒜皮的事情也問他,你說他煩不煩。針怎麼縫衣也問他,針怎麼穿線也問他。他被啰嗦得走開了,一個人跑出來,跑到山裏頭。他在那裏也聽到那一邊有一群大象在聚集,那些象吵起來,打啊鬧啊!那個象王也煩得很,也走開了,剛好跟釋迦牟尼佛碰了個頭。釋迦牟尼佛摸摸這個象王的頭,這個時候我的心情跟你是一樣的,我懂得你!因此,佛的喜怒哀樂與大家平常人都一樣,只是他即用即空,這是辯知的問題,所以佛者覺也。“豈渾無用,始是無心”,你把那昏頭昏腦,一切不起作用,認爲這個是道、是入定,那就錯了。古文只加一個字“豈”,意指不是這個道理。什麼叫無心呢?就是這樣。

  無心的真谛

  “譬如明鏡照物,豈有心耶”,那個鏡子把它擦得幹淨,一點灰塵都沒有,那個叫無心。當然我們去照它,鏡子裏有我,但是我離開了,鏡子還是無心,因此鏡子的起用就好像我們講的感覺,有事則應,應過了本空,過去則不留。這難道是有心嗎?所以無心的道理要在這個地方認清楚。

  “當知一切衆生,恒自無心”,我們向哪裏找無心?他告訴我們,我們個個都是無心的。當然,你不能把那個昏頭昏腦當成是無心。媽媽說,你出門幫我買一包草紙回來,回來時,啊!忘記了。你怎麼連草紙都忘記啊?我學佛,我無心嘛!那是糊塗,不是無心。要如明鏡照物粗細不遺。你看那明亮的鏡子照萬物,連個灰塵都跑不掉。

  “心體本來常寂”,寂就是空,心體本來常空,那是方便的說法,只講空的一面。要“寂而常用,用而常寂”,隨用隨空,隨空隨用,因爲空所以能夠用,不空就不能用。比如,這個教室我們都把它坐滿了,人家想再進來就做不到了,因爲不空啊!假如,這裏空就可以做各種用途,現在是課堂,待會兒也可以變舞廳,因爲它空嘛!

  “隨境鑒辯”,辯知,這一知是相對的依他起性。唯識學所講的依他而起,對境就認知。“皆是實性自爾”,那爲什麼會有這個作用呢?是我們心性本來的功能。“非是有心方始用也”並不是靠你起心動念硬是挑起而引動這個心性的作用。所以,神通妙用是個個都有的,只是你沒有找到心的本源,因此自己把自己神通的功能給喪失了。打起坐來,本來的智慧、神通不用,專門去看那些幻相,然後把眼睛看得紅紅的。真神通是大智慧,能知過去、未來。有沒有?有!是你心性本來就具備了這個功能。所以,只要隨時都在清淨的智慧中,神通一定會發起的。

  

  

《宗鏡錄略講下冊 (第叁十二章)》全文閱讀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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