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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鏡錄略講下冊 (第七章)

  宗鏡錄略講下冊 (第七章)

  南懷瑾教授講述

  第七章 誰堪與佛共指彈

  本書作者永明壽禅師是在宋朝初年,看到當時的佛法、佛教已經分道揚镳。宗教修持的人與研究經典的人,彼此不能夠融通,換言之,大家對學佛如何求證的功夫沒有了!因此永明壽禅師對當時佛教佛法這種普遍的情形作了一番批評。批評以後又勸大家學怫要切實修持。那麼,講修待,同時要知道修持不是那麼簡單,不管淨土宗、禅宗、密宗哪一種修法,必須把學理、教理融會貫通,配合修持方法切實求證。

  現在繼續講永明壽禅師教我們如何修持,怎麼修止觀。

  由住如是不放逸故,恒自思維,我之壽命,償得更經七日六日五日四日叁日二日一日一時半時須臾,或經食頃,或從入息至于出息,或從出息至于入息,乃至存活經爾所時,于佛聖教,精勤作意,修習瑜伽,劑爾所時,于佛聖教,我當決定多有所作,如是名爲不緩加行。

  這一段不作字句分析,注意前後兩句話:“由住如是不放逸故……名爲不緩加行”。“加行”是佛學名詞,就是現代名詞“加工”的意思,如棉紗加工成布;布再加工染色成花布。學佛的人要趕緊加工,加工的道理就是“不放逸”。

  佛學上有兩個名詞:“精進”,、“不放逸”。看似意近,但兩者還是有別。“精進”是非常努力地用功,好比做生意賺錢,晝夜苦思如何把別人口袋裏的錢哄到自己口袋裏。晝夜努力叫精進。

  “不放逸”就是不馬虎,與精進不同,一般人總是原諒自己,原本今天想要修持、打坐、念經,因爲吃得太飽消化不良,先睡一下,等消化完了再念佛,這個就是放逸。原諒自己,對自己很寬松,或者今天有一點不舒服,馬馬虎虎先休息,明天一早起來努力。第二天鬧鍾響了又覺得太早,再睡半個鍾頭,一睡叁個鍾頭又過去了!這個就是放逸。精進是積極的;放逸是消極的。

  這一段告訴我們真正學佛用功的人要不放逸,“不緩加行”,不可慢,不可縱容自己,要努力加工。下面提出一個問題:

  有宗有教名“宗教”

  問:義學多樂聽讀,禅宗唯精內觀,然教觀二門缺一不可,若但觀心而不尋教,墮暗證上慢之愚;若但尋教而不觀心,受執指數寶之诮,有不達者遞相是非。今宗鏡廣搜祖教意足,請爲微細開拆,以決深疑。

  在中國佛教,講道理、研究佛學理論的叫“義學”。過去講經的法師叫“義學沙門”,專門研究經典。

  義學的人“多樂聽讀”,喜歡研究經典,或者喜歡讀經、聽經。禅宗一般修法不管這些,專打坐、內觀,參究用功,也不管經教不經教,懂一點《六祖壇經》,好像已經很對得起六祖了,只管自己用功。一個是宗,一個是教,兩個合起來叫“宗教”,也叫做“教觀”,教是研究佛經教理;觀是反觀、反照自己。

  “然教觀二門缺一不可”,真正學佛的人,研究佛經理論與修持,少一樣都不可。

  “若但觀心而不尋教,墮暗證上慢之愚”,他說假使只觀察自己內心修持,而不研究佛學經典的理論,容易墮落在昏暗傲慢的愚昧中,未證言證。研究經典理論是要找出自己怎麼修持的方法,並不是只求學問好,寫佛學文章給人家看。“暗證”是求證不到,譬如我們都曉得佛法言空,我們空得了嗎?什麼都空不了!脾氣來的時候,一邊曉得空,一邊脾氣照發不誤;有煩惱來了,明明知道空,煩惱空不了;肚子餓了,說空會不餓?做不到的。那麼,可見這樣一來,佛法就變成理論,不是一個實際的東西。實際上真空得了,這些事情做得到,不是做不到的。“暗”是看不見,“暗證”是永遠達不到,閉起眼睛來黑洞洞的,沒有用。

  “上慢”,自以爲有點功夫就愈傲慢,看不起別人,看每一個人都不是佛、不是菩薩,這只能說是墮落,不能說是上進。

  “若但尋教而不觀心,受執指數寶之诮”,光研究教理而不觀心,抓到指月亮的指頭當月亮,抓住經典的理論當佛法,自己內心一點也不受用,那叫“數寶之诮”,等于爲別人管帳當會計,每天經手幾千萬,自己一個月不過拿叁千塊,還不夠用。他說這樣不行,均有所偏。可是一般研究教理與講修持的,兩方面不能圓通、融會。要佛學好,功夫也好,那就圓融了!研究了佛學理論,自已在修持上都證驗過,這才是真正的佛法。可是社會上要找到這樣的人不容易!

  “有不達者,遞相是非”,于是平研究佛學的人,批評光用功、不懂教理的人什麼都不懂,是錯誤。反之,用功的人看到光研究佛學,兩條腿盤不了,盤起腿都發漲的人,則取笑理論有什麼用!這兩種人皆不能通達另一方面而“遞相是非”.互相指摘對方不對。

  “今宗鏡廣搜祖教意足,請爲微細開拆,以決深疑”,現在你寫《宗鏡錄》這本書,廣泛搜羅了祖、教(教、觀)的意見,足以把教、現這兩方面的是非貫通起來,請詳細地爲我們剖析說明,以解決我們深深的疑惑。

  答:教觀難明,須分四句。如雲,一、教門非理門,教是能通,理是所通,能所異故。二,理門非教門,吾聞解脫之中,無有言說故。叁、教門即理門,文字即解脫故。四、理門即教門,解脫即文字。

  “答:教觀難明,須分四句”。這是綱要。他回答,研究佛經的理論,與實際修持現心的法門,有四方面的理論必須要懂得。

  “如雲,一、教門非理門,教是能通,理是所通,能所異故”。比方說,佛經經典上所講的道理是教門,教門不是理門。譬如《六祖壇經》所引用佛經的名詞非常少,直接告訴你這個就是道,此仍講理,是屬理門,不是講教。講教的人,譬如講“金剛般若波羅蜜”,他會解釋什麼叫金剛;什麼叫般若;什麼叫波羅蜜;這些解釋是講教,所以教門不是理門。“教是能通”,教是佛法根本的依據:“理是所通,是講理。禅宗許多祖師的語錄是講理,他自己悟道,隨意用普通的言語講出自己悟道的道理,此是所通。而教是根據佛經講教理。教門、理門是兩樣,好比一個是面粉,一個是成品。佛經所有的教義是面粉;禅宗祖師悟道以後講出來的話變成饅頭,由面粉做成饅頭;淨土宗法師講出來的話也可比做是面粉做成的面條;有些宗派的修法,是把面粉做成了餅幹,反正面粉是一樣,作法不同,可是樣樣都吃得飽。能、所二字差別在此。現在跟大家講的也是理,這麼一比喻,大家就懂了,否則只在文字上解釋又變成教了。

  “二,理門非教門,吾聞解脫之中,無有言說故”。第二,理門不是教門,悟道的人,不一定通教。譬如唐代了不起的大和尚馬祖道一禅師,馬祖未出家前俗家姓馬,是四川人,悟道以後回到四川城都,父親家中並不富裕,以賣竹篩子爲生,四川俗語叫“畚箕”。家鄉人聽說從江西回來一位大禅師,同鄉列隊歡迎。結果一看是馬畚箕的兒子,他會悟道?大家都不信。所以馬祖感慨地說:“修道不還鄉,還鄉道不香”馬祖的嫂嫂非常相信他,但是沒有讀過書,怎麼辦?馬祖教她把雞蛋吊在床頭,天天用耳朵聽,等雞蛋開口說話就悟道了。這個嫂嫂因爲信他,就相信了,果然設法做了一個網袋把雞蛋挂在床頭天天聽,聽了叁十年,吊線氧化,有一天晚上正在聽時,雞蛋的線突然斷了,雞蛋“叭嗒”一聲掉下地,她開悟了!開悟以後什麼都會了,這是理門,道理懂了!得了理門,即得解脫。

  理門不是教門,理門是解脫之道,解脫之道“無有言說”,什麼叫般若?不需要了!金剛不金剛都一樣,都可以,悟了就是悟了。這是第二種。

  文字即道體

  “叁、教門即理門,文字即解脫故”。那麼,一定只修道,不要看經典而悟道嗎?不一定。有許多禅宗大師或淨土宗大師,看經教經典開悟的很多。理通了一定會開悟,讀書後發智慧,啓發到最高處,自然靈性也就啓發了。

  第叁種,教門就是理門,因爲文字本身也可以使我們解脫,有時在一句話上、一個字上可以得到解脫。譬如宋朝有位大師是拜《法華經》的,佛教中有這種人,非常誠懇,字認得很少,靠拜經開悟,念一個字拜一拜,香花燭果布置莊嚴,站在佛前拜《大乘妙法蓮華經》,念一聲“大”拜一拜,有一天念到“屎”,要拜下去的時候,突然反問:大便拜它幹什麼?一下開悟了!所以說教門是理門,也就是這個道理,因爲文字本身也可以使你解脫的。

  “四、理門即教門,解脫即文字”。第四種,如果不研究佛經而自己用功,或者念佛、參禅、念咒子,真的開悟了,所有經典俱通,沒有讀過的書也會了!所謂一了百了,一通百通。所以說理門就是教門,因爲真得道就解脫,解脫本身智慧就出來,自然就有文字。

  這四種不是呆板固定的,所以不要抓住某一邊。

  四種宗教徒

  故又以門對教,四句分別。一、得教不得門,文字法師是。二、得門不得教,觀慧禅師是。叁、得門複得教,聞慧法師是。四、門教俱不得,假名阿練若是。

  “故又以門對教,四句分別”。所謂“門”就是走一條路,用一個方法,走這一門。所謂“教”即佛說的所有叁藏十二部經教。以“門”對“教”來講,也有四種區別作用。

  “一、得教不得門,文字法師是”。光曉得研究佛經,講經也講得天下第一,自己沒有修持的功夫,這叫做文字法師,研究文字佛學的法師而已!

  “二、得門不得教,觀慧禅師是”。第二種,只知用功,用功到了某一種程度,境界也有,功夫也有,但是一問教理,不是一竅不通,大概叁竅通半竅,講得差不多,但是不對。等于會修水電器的工人,水電器修得很好,問他電機是什麼?沒有讀過電機學,不懂,他是懂得實際功夫,不懂學理。如果叫一個電機學博士修理一個小機器,可能搞半天還修不好,還不如叫一個工人來修。博士懂理,不一定有實際功夫,要功夫與學理兩樣都到,才是學佛。

  所以“得門不得教”者,有技術、有境界、有功夫,然而學理不通,也只是打坐、修禅的“觀慧禅師”而已!

  “叁、得門複得教,聞慧法師是”。第叁種,學理也通,功夫也證到,這是真正大智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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