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種魔難,永不退轉于“信受奉行”四字,終必有大成就之一日。此是沒本錢的無盡藏資糧,自非有極大福德人,不敢信受,亦不肯信受者也。如是受持功德,又豈可量哉?
成佛資糧,處處都是,人之不信又奈何!茲略說一二如下:
一、須深信衆生與佛,其性無二,以不覺故,遂名衆生。而不覺的總因,在取相顛倒,迷卻本來面目,外被境奪,內被法縛,終日四相生滅,在七浪中翻騰,且明知其生死而故蹈之。此緣夙世積習,左右困住,解脫無力。如有資糧而不知其用,終爲窮子。故有志者,亟當猛省回頭,求個出路,自信我既與佛不二,則成佛是我本分事,何可自暴自棄,爲甘心墮落之闡提乎?
二、須深信我既具足無明煩惱與種種夙業塵勞,則當怖苦發心,力求脫離。倘無諸苦警惕者,即不肯發心矣。是諸無明煩惱夙業苦厄者,乃我今日成佛之資糧也。譬如病人,不因痛楚便不知求醫,不因感覺死患之可怖,便不肯著急以求醫也。
叁、須深信生死無明習氣塵勞等,非有實體,皆屬心中幻起的緣影。有如昨夢,夢醒了,了不可得,及至修行,聞佛所說,知有清淨菩提、涅槃等名相,又以夙習故,遂舍彼取此,轉認爲實與之相對,不知同一幻妄。然若告以幻妄,則又起恐怖,複執我相,以爲一無著落,屬渺茫空無,不知要了生死,必先見性。見性一法,至簡至捷,以被生死無明所蒙,爲有心故,所以不見。如一切放下,打開蒙蔽,爲無心故,所以能見,言清淨涅槃者,系法上的過程,及至見性,則知性分中原無生死與涅槃,不過一假名,而立此相對二見者,仍是我之夙習。若真見性者,即不分善分惡一體性空而無惑矣。
四、須深深參究,今之能立生死,能起無明,能攀緣妄相,起諸妄心者,果是何物?今之能忏悔,能證覺相,能見菩提,能成究竟涅槃,能了脫生死者,又是何物?但說似一物即不是,以物必有形,此無形也。說不似則又是個什麼?所謂恒沙妙用,皆由此中出。是不可以智知,不可以識識,非眼可見,非理可會,卻自有個非幻不滅者,俨然常存,而千聖所不識者也。故須把所有生死涅槃,無明菩提,種種幻名幻相幻見,一齊打淨,然後于中見那無相的實相,而得永永安住矣。此在修行後,一旦忽然觌面相逢自非親證者不知,其實時時在眼前而何不見,則心不痛切,機不靈敏,要亦有時節因緣也。
五、須知用功必須巧勁。若在習氣業障上,硬去對治,必愈趨愈遠,要且暫時放開不管,專在一念未動前,看那個本能的性體究是怎樣?真正見到之後,那無明習氣等等還有個立腳處麼?設有一念偏重者,不問世法佛法,盡屬生死,不論正見邪見,同屬顛倒。但日常應付萬機依舊分別,按部就班,了了分明。惟能刻刻照顧本來,此資糧之自在取用無竭矣。上來五條略言受持資糧法,未能盡其萬一也。菩薩以度衆生爲成佛資糧,故無著菩薩《金剛經論》判此爲資糧分,由凡夫至佛地只是意境上的變易,惟心中蕩然無著,清淨圓明,斯名諸佛。經雲“離一切諸相即名諸佛”,以立相即立我,立我則我、人四相隨立,粗分爲四相,細分爲四見,而見之最難破者,爲功德見。今者度盡九法界衆生,一體成佛,而不見有能度之我,與所度之衆生,真到心空及第矣。如是廣大功德尚不以爲勝,何況平居人事上之細故,有不肯舍棄而必多爭以自苦乎?此是破相見性的總法,然則人事上一切一切皆我練功夫處,無一處不是資糧矣。又于逆意事前來,或冤怨來會,我即取以練心,自然無明化除,冤親平等矣。梁武帝自以度僧建寺爲功德,而初祖不許,非謂其毫無功德也,爲欲破其功德見,能所雙空,四相齊泯,爲真無上功德耳。
佛度衆生只先令心量放大,將執住心自然化除,特引四維上下虛空之廣大以喻性空爲無量福德,欲人證入無住時的境界與果位。所謂“福德”者,是指福德性,論體則清淨湛寂,論用則自在圓融,說一布施代表一切一切,凡起心動念,四威儀中,對于根塵緣起之諸法、諸相一概不住,不住色,亦不住空,不廢一切人事,不住一切法相,于心行處,應無所住。六祖所謂“見聞常寂寂蕩蕩心無著”是也。僅此一法,更無別法,爾諸菩薩,“但應如我所教住”,言可安住于菩提位矣。此分極言降心法,但以無住爲本。須知本來無所住,如虛空中本無物可著,世人枉住塵勞,幻起諸見,昔有幻心、幻相、幻法、幻苦、幻生死,今有幻修、幻證、幻名稱、幻涅槃,不知一切皆幻,獨有一非幻的不生不滅、常恒不變如來藏性,永永存在。今如一切無住,則光明自然顯露。本相無大小之見,功德無多寡之分,盡法界衆生,“我皆令入無余涅槃”尚視若無睹,明知彼此同屬性空,事雖不無,體實不有,故曰“實無衆生得滅度者”。蓋衆生本體是佛,但引之自覺自悟而已,不可居功自喜,若一有能度之我,便立我相,有所度之衆生,即有人相,由我人互執以相成者,即有衆生相,此見執持不舍,如壽命,即有壽者相,無始以來,人事紛纭,總不離四相作祟。此衆生六道世界之起因也。今當以度生爲降心資糧,以無四相爲度生資糧,更以無住爲破四相資糧,言無住則一切破矣,一切解脫矣。言無住爲本者,此無住即是根本法,由初發心以至成佛,八萬四千細行,總不離此一訣。即修至大徹大悟後,正好上路用功,痛除習氣,尤要念念凜覺,刻刻不忘。此牧牛總訣,趙州四十年不雜用心,只用此無住心耳。
《金剛般若》系世尊爲諸菩薩說法,所以上言“菩薩應如是降伏其心”,又雲“若有四相,即非菩薩”,至此又雲“菩薩,但應如所教住”,以菩薩爲人天師表,若有所作,即自性不明,將何以爲人乎?佛說至此,《金剛經》精義已盡爲全經之總持,可再本此者而宣示其法要。
佛法根本下手處,在先明心要,必悟見本性,親見實相,然後可以啓發無住功行。而欲顯明法身者,必先破一切相。破相者,非棄相也,乃就相而不取爲實,以現有則非虛,以性空則非實,雖有而屬緣生,無自性故,遂言虛妄。即如來之身相,亦屬幻而非實,佛從忉利天回,大衆出迎,有蓮華色比丘尼,以神力變作轉輪聖王,居大僧前見佛,世尊才見即诃,汝何得越大僧見吾,汝雖見我色身,且不見我法身,須菩提雖未來迎,在岩中宴坐,卻見吾法身雲。悟此,則知不可以身相得見如來之法身矣,以法身即如來也。衆生習于幻想,忘卻實相。“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言眼見諸相,鹹非真實之相,則于非相處自然慧見如來之實相也。上“見”字,含有破相諸義,尚可言說,有證思谛觀之妙。下“見”字,則直下見到本性,無可言說,有徹了頓悟之境,所謂冷暖自知之耳。此二“見”字,意境大不相同。昔有頌曰:凡相滅時性不滅,真如覺體離塵埃,
了悟斷常根果別,此名佛眼見如來。法身無相,而于一切處皆可表顯,無著菩薩所謂欲得言說法身是也。
《王骧陸居士全集 金剛般若波羅蜜經受持法略說》全文閱讀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