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叁十九講
前面我們講道“心非色質無形體”。即是說我們的這個心,是沒有形色的,不是一種外在的、有質礙性的物體。別人不管是施加語言還是刀仗,對它均造不成任何傷害。只是因爲我們把身體執著爲自己,才産生各種各樣的痛苦。執取身體爲自己,稍微有一點損害,自己便身、心俱苦。
剛才是說,由于執著身體,對身體造成傷害,由此間接地傷害到這個心,令它産生嗔心。
或說輕蔑粗惡言 或作譏誹不悅耳
于汝身肢無損害 汝心何用嗔于彼
別人的粗惡語、難聽的話,此類語言對自己的身體無法造成傷害。那我們的心爲什麼嗔恨?
他人對我心不喜 或于今生或他世
若彼不能吞食我 我心何用不樂爲
這是自己與自己的辯駁,白色代表正面,黑色代表反面。第一句,“他人對我心不喜”——黑色的自己辯駁說:雖然他人的粗惡之語對自己身體造不成傷害,但這樣的話卻會讓更多的人對自己心生反感。
其下便是白色自己的回答:即使他人對我心生不喜,又能怎樣?在今生也罷、來世也好,無論是對自己的財産還是福德、壽命,都不能造成傷害。別人的不高興,也只是不高興而已,絲毫不能損毀自己所擁有的一切。他人不喜,也就由他去吧,自己沒有必要厭棄、生起嗔心。
若由障我之所求 故我于彼心不悅
所求必舍終歸盡 嗔心諸罪恒堅住
黑色的自己再次辯護:他人四處譏毀自己,會對自己獲得利養造成很大障礙。都在诋毀你,誰會來供養?因此,當他人口出粗惡言時,我理當産生嗔心。
爲了害怕失去利養而起嗔心,這是不對的。白色的自己便這樣駁斥:即便你能得到諸多的、上妙的利養,但在臨終時也不得不全部舍棄、迅速地失壞。而由嗔心所造的罪業,卻會永遠住在心裏、于未來全部報應在自己身上。不要因爲得不到利養而嗔恨,也應斷除因害怕失去利養、而對別人的譏毀産生嗔心。
我甯今日舍壽命 不願長生邪命活
如我縱能長壽住 死時痛苦亦猶是
追逐利養而産生的嗔心、所造作的這麼多罪惡,會永遠住在自己內心。如果沒有奮力地進行四力忏悔,這個罪業便要自己一人承擔。
下面便又講:不要爲了外在的利養,而去造作種種邪命惡業。我甯願現在沒有吃喝穿用,沒有外在的恭敬利養,即使餓死也無所謂。也不要爲了追逐長命,而以各種各樣邪命的方式來滋養自己的生命。即使可以活很長時間,但由罪惡這樣滋養著的生命,活在世間又有什麼意思?還不如沒有利養地死去,這樣反而更好!即使自己能長壽地活著,在造作了很多惡業的情況下,但在臨終時還是要舍棄一切,仍要舍棄這些由罪業而積聚的利養、財富。而且擺脫不了死亡時的痛苦,死時的痛苦還是會一樣呈現,而且更爲嚴重。
壽命長短的意義何在?如果能大力地造作種種善法、修持各類的功德,那麼壽命長一點是最好的事情;但如果壽命很長,造作的卻都是惡業,再多的財福、再多的才能又有什麼用?平生爲了積聚財富,所造的這些惡業,自己都要在死亡時獨自承擔。與其造惡業換來長壽,還不如短命的好。
夢中受樂經百年 夢覺之時何所有
余人夢受須臾樂 夢覺之時亦猶是
于斯二人久暫樂 覺時同一難再是
人壽修短雖不同 死時均等亦如是
人生如夢幻。在世間活得很長、或者很短,一旦面臨死亡,過去的經曆就好像夢幻一樣,只存在于記憶中。仿佛做了一場夢。
“夢中受樂經百年”,有人在夢中度過了一百年的光陰,享受了種種歡樂,夢醒之後也只是如此——夢中所享的安樂也只是一種回憶,不可能再複回來。“余人夢受須臾樂”,而另有人在夢裏只享受了短暫的快樂,須臾即醒,醒來也還是如此——快樂同樣不可再得。以此比喻,人生雖然有長有短,長的可以活一百來歲,短的只有幾年乃至幾個月,但到臨終的時刻都是一樣的,過去的經曆都不過是回憶的境界而已。
大家都會有這樣的感受:四五十歲的人,一生閱曆很多,對于過去所經曆的種種,也不過是回憶下、發發呆而已。永遠都不可能舊日重來。人生就是這樣,一點點地成爲過去。通過這樣的思維,可以激勵我們不要造作惡業。一旦造惡,爲享受安樂利益所造作的惡業,都是很沈重的負擔。在善業上去精進用功,不要爲快樂所迷惑。
縱能獲得諸所求 複于長時受安樂
終如被劫寸縷無 命終獨往唯空手
即使能達成所願:自己得到很多的利養、坐擁很多財富,也能長時間地去享用這些資財。但是到臨終的時候,就正像被強盜洗劫過一樣,一切物資都被搶劫一空。“命終獨往唯空手”,所得到的物資都要舍棄,自己一點都帶不走地走向後世,空手而行。這樣思維應知:不要爲了追求這些對來生沒有一點利益的財産、名利,而去造作那麼多的惡業,而應該全力地在善法上去用功。
若謂求利爲支身 消除罪業作福德
此是黑色的自己再次辯論:我爲什麼要追求名聞利養?是爲了讓這個身體更長久住世,住世的目的是爲了消除罪業、營造福德。這樣來解釋說,追求名利是無錯的,爲令自己更好地修持。
若爲求利生嗔恚 甯不折福生罪愆
這是白色的自己加以駁斥:爲求利故,別人說你一些粗惡語、譏毀語,你便害怕損害自己利養,然後生起嗔心。原本利養是爲了維系更精進的修持,實際卻爲利養而生起嗔心。之前講過,一念嗔心起,便將多千劫所積的功德也盡銷毀。這豈不是在造罪麼?非但沒有積福消罪業,反而是消福積罪業。因此不要去貪求這個名利。
我爲此事而活命 即令其事成失壞
唯作惡事邪命生 如此生存亦何益
本是爲了更努力地培福消罪而希望活得好一些,這樣去希求利養。然而爲了這個目的反而讓自己的善法失壞得更厲害。
“即令其事成失壞”,爲了利養生起嗔心,嗔心一起,不但培不成福,反而造作更多惡業,將過去所積累的一點點福德都給摧毀殆盡,這樣根本不值得! “唯作惡事邪命生”,像這樣只造作惡業邪命令自己未來墮落,你生存的目的何在?目的原本是積福淨罪,但嗔害他人所造罪業反將自己過去所積福德悉皆摧毀。得到利養以更好地生存、培福消罪,這樣的目的根本沒有達到。
若謂爲壞有情信 對彼惡言生嗔惱
此處,負面的黑色自己又想了另外一個理由爲自己開脫:
對方口出粗惡語、譏毀我,這樣便破壞了那些信奉我的有情的信心,他們的功德也因此消失。所以對于別人說的難聽話,我應該生起嗔心——他們不但破壞了有情的信心,對佛教也有損害。因此我理當生起嗔心。
若于他人播惡名 爾時汝何不生嗔
白色的自己這樣駁斥:當別人說其他修行者、其他師父壞話時,你爲什麼不生氣?別人譏毀其他師父,也容易讓那些信奉那位師父的有情喪失信心。這樣失壞他人信心,亦是對佛教的破壞,是很不好的事。那你爲什麼不嗔恨,甚至反而背地裏高興呢?
若對他人心不信 于不信者能安忍
黑色、負面的自己又說道:別人說譏毀某個師父時,失壞信心的有情是依那位師父爲所緣境,和我沒有任何關系。這純屬他人之事,和我無關,所以我能夠安忍,也不會生氣。就是這樣。
“于不信者能安忍”,對于那些迫害,也比較好理解,能夠忍受。和他人有關,和自己無關,無關的事我自然不用管。不要涉及到別人之事,把本來沒有關系的事情硬拉到一塊。和我無關的事,我不管;這個話,我也不聽。
依煩惱生出惡言 汝心何故不能忍
白色的自己便又駁斥這種想法:沒有關系的事就不管,那依這個理來推,當有情譏毀你時,他所說的粗惡語、毀謗語,是和他的煩惱有關,和這個有情本身沒有關系。所以,我們應該嗔恨煩惱,而不是嗔恨這個毫無關系的有情。
“汝心何故不能忍”,此是說,怨敵出于煩惱對我們所做的誹謗,都是他的煩惱在作祟,和他毫無關系。對于那些煩惱,我們應當生起嗔心;而不是對這個有情生起嗔心。
辛叁、于對我親友造不欲者修安忍;
第叁,當別人對自己的親友損害時,應修安忍。
以上已講過,當別人譏毀自己時,應修安忍。以下講述他人損害親友利益時,也當修安忍。有十二個頌。
若于塔像及正法 或作誹謗或毀損
我仍不應生嗔惱 佛等無人能損故
黑色的負面自己有這樣的念頭:對自己作出傷損,通過如前觀察,我應致力于修安忍、忍辱,而不起嗔心。然而對于叁寶造作損害,我就應該反對了。如果他對叁寶進行傷害,我們生起嗔心應該沒過失吧?是不是應該生起嗔心?
“若于塔像及正法”:塔,即舍利塔之類;像,即佛像;正法,即經函。此是指佛法僧叁寶。“或作誹謗或毀損”:誹謗,即通過語言進行種種汙蔑、譏毀,如說叁寶不好、佛教不好之類的話;毀損,即通過身體上的行爲,對佛像、佛經做出破壞。
即使有以上的事情發生,我們也不應該生起嗔心。爲什麼?因爲佛陀、正法、僧伽,是純然清淨的。外在的種種謗毀,無法對他們造成傷害。叁寶是這樣地清淨,外人又怎能傷害到呢?所以我們不應該對那些造作破壞的有情生起嗔心,而應該對他們悲憫。因爲在叁寶這樣的殊勝福田面前,一旦稍微造一點惡業,罪業也就更爲廣大。因此,我們不應該嗔恨,反應該悲憫才是。
若于師友及親知 作侵損者亦如是
依前述理而觀察 見從緣生息嗔恚
對于自己的師長、自己的親朋、非常知心的友人,即使別人以他們爲對境來做傷害時,我們也不應該産生嗔心。爲什麼呢?一切都是業力所感。依前面所講的那些,去善加觀察思維:一切都是因緣所感。親友師長也是往昔惡業所感,如今才會遭遇這樣的傷害。我們應該從因緣、因果的方面去觀察,然後把自己的嗔心消除。
于有情作損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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