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只向左付出,但是我接收的全來自右。因此,“無報償得失之心”。我的是十萬大洋一兩的好茶,奉出去。我接受的是十元錢十噸的菊花茶、茉莉花茶,我也歡喜的接受。無報償得失之心、無尊卑貴賤、無地域流派、無器皿好壞、無高低上下。總歸,把所有能夠把“我”外延爲“我的”。比如說:我的房子、我的地位、我的榮耀、我的尊嚴……我的一切的東西全打破,沒有“我的”。
我們的生命,實際上就從“我”到“我的”開始異化。先是只有一個純粹精神的“我”,然後有了“我的肉體”。有了這個身心組合的“我的肉體”,必要有我的財富、我的家庭、我的一切我的一切……這個東西就越來越異化,生命的負累越多。
唐代柳宗元有一篇小說,像寓言一樣,叫《蝮蝂》。蝮蝂自己不做殼,但是每次揀到一個小的蝸牛殼,就說:“這是我的房子,很好!”它就背著走。走著走著,發現又一個大蝸牛殼。它說這個蝸牛殼更好,它原來那個蝸牛殼沒有丟下,然後就穿著這個蝸牛殼鑽進了更大的一個蝸牛殼。然後走著走著,到了第十個蝸牛殼,就累死了。那所有的蝸牛殼,都不是“我”,都是“我的”。
所以“無我茶會”,它的核心精神,打破一切對于“我”的執取,執著的執。把這種執著——堅持認爲是天經地義、合情合理、合法的,就是“我執”。所以佛教核心的,跟哲學宗教不相通的地方,也就是佛法所獨特的定位,就是對于我們認爲一切堅強的、自我的核心,要搗毀它。因爲我們人類一切的痛苦,都認爲有一個實實在在的“我”。所以我們才痛苦。
但是,這裏就會有一個引起大家不解的地方:既然說“無我”,我們要創造幹嘛?我們要國家民族幹嘛?我們要商業、要利潤幹嘛?所以,這個“無我”,佛教給它的定義非常的嚴謹,叫做“無主宰義”。
比如,我們都認爲身體是我的,對吧?好,我請各位無論用任何方式、任何手段都可以,請把你們的心跳停下一分鍾。誰做的到?所以司空見慣的……(學員:總有一天做得到!)
奘師:(笑)那就是被動的停下!所以,佛教對這種被動的是看不起的,一定要主動的。主動的就是享受,被動的就是忍受。忍受就必産生怨恨,所以社會不可能太平。但是主動,它就是享受。人無怨尤了,不怨天不尤人了,當然他才能真正的享受生命。
所以,無我茶會呢,它很有意思,很有意思。通過一個茶的方式,讓大家很放松。再一個呢,敬茶的時候,因爲茶畢竟屬于什麼?它不是一個儀軌,因爲茶是進口之物,進口之物超過自己的鼻端,以表示對別人的尊敬。比如,我感冒了,我什麼了。超過頂端,一定不對頭,萬一是滾燙的100℃的水,那燙著誰也不好。所以,超過鼻端,以示對別人的尊敬,它畢竟是入口之物。所以這個儀式,純粹是對對方的尊敬,沒有他意。
我看這准備的非常好。可以在公司裏,我記得很多的公司,他們到懷柔朝陽寺喝完茶,學會了這個,經常的老板給職工泡,最後很多的要離職的就不離職了。我倒建議你們從你們的郭總開始往下,逐級逐級的給你們下邊人的泡茶。每天早晨泡,叁巡下來,很多問題很容易解決了,很多問題解決了。“不戰而屈人之兵”嘛,用武力、用製度、懲罰解決不了的,你用這種茶,淡淡的用禅給它化掉了。(問:倒酒也行?)酒呢,是沒問題。但是你一大早晨喝酒總不對頭吧!對不對?倒醋也可以,但是誰一大早喝醋呢?恐怕都不現實。因此茶……,晚上喝酒,中午吃醋,早晨喝茶。因爲早晨喝茶,一是醒目,二是很多上年歲的人,晚上喝茶他睡不著覺。晚上適當的一點點的酒。
現在倒可以開放一點,各位有任何問題我們來交流。
問:我注意到你們幾位的衣服不一樣,唯獨法師的衣服比較特別,這個是不是也有尊卑之分?
奘師:(笑)我是師父,跟他們的有所不同是理所當然的!因爲我自己經常駕車,所以穿這個比較便利。所以這叁年我幾乎沒換過衣服,就這身衣服。穿兩身,徹底穿破了,又做了兩身一模一樣的。快四年了,沒換過衣服。帽子,我戴了四年。
問:他們隨便都可以戴帽子嗎?
奘師:在其他寺廟,好像都不可以。但是在我這些寺廟,他戴什麼帽子,好像我也不反對。因爲我比較開放。
問:我想問一下,到您這個朝陽寺,需不需要買門票呀?
奘師:這個也是我一直想要解決的問題。現在你們如果到嘉興,他們幾位都從嘉興石佛寺趕來,我就不賣門票。那麼我們在黃山的梓路寺,在宏村那裏,我也是堅持不賣門票。
那懷柔的呢,是我從風景區裏邊贖買回來的。我07年剛去,是戴總幫我出的第一筆錢。但是沒辦法,沒有權買回來。所以我受製于風景區,我每年大年初一給風景區十萬塊錢門票錢。這樣我的門徒來了,在我們外邊有一個工作的地方,領個車證、領個進山證就可以了。遊客還得買,但是來參加我們共修的人,來過一次的都知道,從禅修中心前臺可以自由領共修證,我們有幾百個。像何總去,現在都熟悉了,就拿個車證,車也能開上去了。
問:是不應該收錢還是可以收錢?
奘師:我一直想要做的一件驚天之舉,就是先在五臺山搞一下,把全世界的媒體都搞去。我們的和尚反正靜坐功夫都深,把叁個門口全一封,不打不鬧不吵,靜坐。就是靜坐,該吃吃,該喝喝,但是門口一封。因爲最大的傷害是佛教徒和佛教。
所以,寺院賣門票,這是個災難性的,毀壞中國人良心的、精神的後花園的一個“國策”。中國不差錢,但是,佛教現在是“魚肉”,各種利益集團是“刀殂”。就是“人爲刀殂,我爲魚肉。”所以,我們人微言輕,怎麼呼籲怎麼說,也沒辦法。去年賈慶林到朝陽寺來,我仍然跟他提,我說:北京也不差這點錢呀,北京所有開放的寺廟只有17所,去年的時候。今年又新開了幾家。20所,加一個居士林,實際上19所。所有的郊區寺廟都在風景區裏邊,所有的和尚都受製于……包括各位都知道的北京的潭柘寺、戒臺寺,是一個上市公司,京西旅遊公司,他們買斷的。所以,和尚在那裏邊半點尊嚴都沒有,想建個廁所都沒權力。(問:有違佛法嗎?)不是有違佛法,徹底的是糟蹋佛法!所以你們要是有條件,也幫助我們佛教來呼籲。
但是我能作主的地方,但凡我能作主夠51%了,我一定會取消門票。所以,最早戴總和我去的那個昆明的叁和寺,我去了第一件事就是不賣門票,這都是我的條件。只有北京懷柔的朝陽寺,是我去了就沒錢沒有底氣,我從人家手裏,把人家建好的東西贖買回來,並且贖買金一直沒給到位,所以到現在受製于人。很抱歉。
問:你們每天打坐幾個小時?有規定嗎?
奘師:別人的規定不多。我自己的打坐時間一天很長。(問:沒有硬性規定?)我們的應該比別的道場打坐時間要長一點,長得多的多。因爲我們一不念經超度,沒有佛事;二沒有搞這些迷信、玄學的東西,就是講法和禅修。所以我們周末禅修一直在堅持。五一在嘉興石佛寺,他們四位都會在那裏,包括這位資深的義工。我們周本的禅修在北京已經辦了上百期了。現在我在北京大學又開辟了一個容納叁十人的地方,跟這個房間一般大,做的榻榻米。所以現在針對在校大學生的公益的禅修,五一就正式開始。上上個禮拜才裝修好正式啓用,大家感興趣,在北京的可以去禅修。
問:佛教飲食葷素是怎樣子?
奘師:在寺廟裏邊是嚴格的素食。本來吃素這件事跟佛法沒關,這是南北朝時期梁武帝,自己推廣佛教,有點運用了佛教的……當然他本人,作爲一個修行人,梁武帝很厲害。但是作爲一個王者,他爲了江山的穩固統治,也確實的不容易,運用了佛教的一些宗教的麻醉之術。比如,他自己率先出家,銅泰寺舍身叁次出家,讓國庫的錢捐的錢都進了這兒,皇帝的錢都進了廟了,那天下老百姓的錢都進了廟了,誰也沒錢再去造武器造反了。它起到了這種作用。
所以,很多是當時爲了政治需求。比如和尚頭頂上點叁個點兒、點十二個點兒,是當時元朝統治了中原之後,色目人、漢人、蒙古人。他爲了跟喇嘛教區分,喇嘛衣服斜披的,爲了區分,所以漢族的和尚都點。這是一種人格的屈辱。也是爲了作奸犯科之人。因爲當時的國法是這樣的,一旦被國法製裁了,你要出家,國法不再糾纏你。但是國法不再糾纏你,不是他剃了頭、穿了這身衣服,他就成爲聖賢了,他還得慢慢轉化他的這個慣性、習氣呀。所以政府也想出一些辦法,不管你是真的還是假的,都點上點兒。讓人一看,你是和尚,你想做壞事兒,給收拾了。所以這都不是佛教的戒律。吃素不是佛教的戒律,燙戒疤不是佛教的戒律。只是一種生活習慣而已。是王權對佛教的一種幹涉和改造,當然這種改造一定有好的,也有它的流弊。
問:形式和內容是不是有必然的聯系呀?
奘師:形式和內容肯定有必然的聯系。比如說,國旗班的衛兵,咱們搞幾個雲南的少數民族的服裝,背著簍子,采蘑菇的小姑娘的給升旗降旗去,大家不覺得莊嚴。所以,陸海空的儀仗,叫“法住法位”。我就穿得跟各位一樣,公交車上我去擠,破口大罵,人家踩了我一腳、擠了我一下,我破口大罵,可能大家覺得正常。但是穿著僧服,去擠公交車,去搶座位,馬上全車人不管信不信佛教了不了解佛教,“這和尚,是個壞蛋!”對吧?所以,這是佛陀他老人家 “象教莊嚴”,他規定的這些東西,自我保護,同時也讓社會監督。所以,穿著這身僧服,自然的防非止惡。
何總:我比較想請教一下汪總。因爲我在敬您茶的時候,我看您特別享受的喝而且豎了大拇指,您是對每一個人這樣嗎?
汪總:這個呢,我是這麼想的。一開始,實際上按照要求來講,我沒完成。第一個呢,泡茶的時候,第一波最好是不喝的,最好是第二第叁波。我敬了兩個以後,發現很多人都來敬我這裏喝。那我就從一種理解的角度來講,第一,茶確實好喝。第二個,多喝點茶也是對別人的尊重。所以就幹脆很享受,不是急急忙忙的去敬別人。我想,這也是相互的吧,相互的一種感謝。
喝茶是這樣,實際上我覺得工作也是這樣。從本人也好,包括我們整個公司的發展壯大,我覺得從內心深處還是非常感恩我們所有的同事,感恩他們爲我們的發展所作的貢獻。從另外一個角度呢,我也覺得要感恩這個社會、這個時代。因爲要感恩這個社會、這個時代,要能夠多做點事,那我們還是要順從規律,讓身體更加的健康,更好的用這個平臺、這個舞臺,爲最多的人能多做點事。
何總:還有一個特別感興趣的就是,郭總好像去給很多人敬茶了?郭總被敬的時候是什麼感覺?而且我比較好奇的是,大家被郭總敬是什麼感覺?
郭總:沒特別的感覺,都一樣嘛!(何總:已經無我了?)我覺得,其實這幾年,我一直在想找一個宗教能夠傍依。所以這是我人生裏一個很大的課,覺得應該相信點什麼。到現在爲止,我還沒有完全找到,說一定要信哪種宗教。
因爲我們從小被教育嘛,是無神論者。但是在這些過程當中,我也在總結自己到底相信什麼。很多東西,你不是說不相信,還是說你還沒有完全相信。那麼到底相信什麼?我感覺,我自己來總結的話,有幾樣東西我已經相信了。一個是理性,或者與理性相關的科學。我覺得,雖然科學是有止境的。但是人追求這種理性追求這種知識的本身一定是無止境的,一定是可以不斷去做的;第二個,我相信市場經濟。相信用企業這種創造的這種方式來組織這個社會,是最大的造福人的,這是我相信的;第叁個,多元價值。就是文化的這種包容,價值方面的包容。我們中國的叫“儒釋道”叁家嘛,我覺得其實這叁家,最後的話,好的一個宗教應該都是包容的,就是都是爲了現代人生能夠生活得更好,能夠把價值觀更多的包容起來。
當然在所有這些追求過程當中,我比較喜歡佛教,也比較喜歡“禅”這樣一種意境,和以這個爲入門方式的一種對佛教的一種追求,但就是還是剛剛入門而已。我覺得在敬與被敬的過程之中,讓你靜下心來去體驗對別人的一份尊敬,和人家對你的一份尊敬。很多時候,你都被很多別的一些儀式完全工作化、程序化了。而敬茶本身不帶有任何工作上的要求,而只是平等的一種相互尊敬,這種感受還是蠻有意義的。作爲一個學生,彙報學習體會吧,謝謝!
分享P:我覺得這個形式挺好,以後開會的時候就用這種形式,會議效果可能比……
奘師:把真話說出來了是吧?(笑)以後像吉普賽人一樣,拿根草標,誰拿到草標誰就有話語權,徹底平等。
分享P:現在信息有點爆炸,因爲你灌灌灌,有時候開會說我也是在公司灌的多,發現沒有效果,還不如輕松一點……
奘師:讓人能接受這個東西有多種多樣的方式,有高壓的方式,比如文化大革命,無限好無限好,究竟怎麼好?無産階級文化大革命怎麼好了?怎麼也不好,但是宣傳口號,它就是好——高壓。這是一種方式。但是高壓的結果,最後引起的反彈,是災難性的。所以我們傷痕文學開始反思,徹底的,我們原有的東西,價值體系,只有破沒有立了。
那另外一種,徹底的是幾十年不動,忍、忍、忍,最後徹底的以倚天屠龍記裏的謝遜那樣,他先是殺人無數,以一己之私殺了幾十號人,到了冰火島,到了少林寺,最後被叁個高僧關在地窖裏,可以走的時候他不走了,可以複仇的時候他放棄了恩怨了。這是一種。但這種境界,非我等凡夫衆生所能爲也。恐怕要幾十年的修爲、大的人生撞擊、大的人生命運可能才會有。
那麼跟多的可能是要有一些小的方法、要有一點小的道理,這些小的方法、小的道理,一學就靈、一抓就會,可能就效果更好了。所以有時候我就看我們現在無論民營企業還是國有企業,這個會議冗長,多得實際上沒有什麼效果。太浪費生命了。大家在一個缺氧的狀態下,聽了冗長的說,毫無道理。那不如,(徐皓峰《大日壇城》)那個小說描寫的就是,他到杭州女子專科學校,實際上就以汪精衛爲原型,來了,做了幾個肢體語言——叫“現身說法”,嘩~那女生就尖叫。他描寫的特別到位。然後開始“我哭了,第一排的觀衆一定會看到我哭了。”嘩~大家就真的,第一排的很多人就真的在哭了。他描寫的非常好。然後幾個動作,演講簡短結束,反響空前。
當然我只是舉例,就是說一個演講、上課、這種培訓,應該要有效才好,盡管每個聽衆……佛教把無論哪種學習分四類:有極少類的人物,一聞知十的,極端聰明絕頂。聞一知十的,極少。一說他就明白了。中上的,舉一反叁、觸類旁通。第叁類的,C等的,叫學多解少,他學了很多,但了解的很少。第四類,學了很多但什麼都不明白的……
《禅茶一味——複星集團CEO沙龍無我禅茶會的開示》全文閱讀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