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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眼菩提▪P13

  ..續本文上一頁的字根表池畔坐下,陷進了深思:是我出了問題?還是牡丹出了問題?爲什麼人人說美的牡丹,在我的眼中也不過是普通的花呢?

  牡丹還是牡丹,唐朝在長安是如此,現代在東京也仍然如此,問題是出在我自己身上,因爲曆史上我所喜愛的詩人、畫家,透過他們的筆才使我在印象裏爲牡丹鑄造了一幅過度美麗的圖象,也因爲我生長在臺灣、無緣見識牡丹,把自己的鄉愁也加倍地放在牡丹豔紅的花瓣上。

  假如牡丹從來沒有經過歌頌,我會怎樣看牡丹呢?

  假如我家的院子裏,也種了幾株牡丹呢?

  我想,牡丹也將如我所種的菊花、玫瑰、水仙一樣,只是美麗,還可以欣賞的一種花吧!

  我懷著落寞的心情離開了日本的花園,在參天的松樹林間感覺到一種看花從未有過的寂寞。

  唯一使我深受震動的,是在花園的說明書裏,我看到那是最美的幾種牡丹是中國品種,是在唐宋以後陸續傳種到日本的。在春天的時候,日本到處都開著中國牡丹,反倒是居住在中國南方的漢人有一些終生未能與牡丹謀上一面。

  花園零售的攤位上,有販售牡丹種子的小販,種子以小袋包裝,我的日本朋友一直鼓勵我買一些種子回臺灣播種,我挑了好幾種中國的種子回來,卻沒有一粒在我的花盆中生芽。

  這一次在故宮至善園看牡丹花展,識得牡丹的朋友卻告訴我說:"這些牡丹是日本種,從日本引進種植成功的。"

  "日本種不就是中國種嗎?"我問。

  "最原始的品種當然還是中國種的,可是日本人非常重視牡丹,他們改良了品種,增加了花色,中國種比較起來就有一些遜色了。"

  這倒真是始料未及的事,日本人以中國的品種爲好,我們倒以日本的品種爲好了。那些無知的牡丹,幾乎不知道自己是哪裏的品種,只要控製了氣溫與環境,它就欣悅地開放。對于中國的牡丹。這一段奇異的路真是不可知的旅程呀!

  日本看牡丹,臺北看牡丹,有一種心情是相同的,即是牡丹雖好,有種種不同的高貴的名字,也只是一種花而已。要說花,我們自己親手所種植,長在普通花盆裏的花,才是最值得珍惜的,雖無掀天聲價,到底是我自己的花。

  從至善園回來,我在陽臺上澆花,看到自己的一盆麒麟草,因爲春光,在尾端開出一些淡紅的小花,一點也不稀奇,擺在路上也不會引人駐足,但它真是美,比我所看到的牡丹毫不遜色,因爲在那麼小的花裏,有我們的心血,有我們的關懷,以及我們的愛。

  溫莎公爵與夫人也是如此,一宗曾使全世界的戀人爲之落淚動容的愛情,從我們年幼的時候,就飄蕩在我們的胸腔之中,然後我們立下了這樣的志向:如果我右手有江山,左手有美人,我也要放下右手的江山來擁抱左手的美人。

  可是志向只是志向,我們不可能同時擁有江山與美人,要是有,可能也放不下,連一代枭雄拿破侖都辦不到,他的境界只留在"醉臥美人膝,醒掌天下權"的境界。

  一般人爲愛情作小小的犧牲都難以辦到,何況是舍棄江山去追求愛情呢?

  試想當年,風度翩翩的威爾斯王子,准備繼承他父親喬治五世的王位成爲愛德華八世,加上他容貌出衆,幹練有理想,是那個朝代全世界最受少女仰慕的王子,以他的風采與地位,要找一位最美麗、最傑出、最聰明的妻子,簡直是易如反掌。

  他應該擁有最好、最美的一朵牡丹,這也是全英國的期望。

  可是他喜歡的不是牡丹。

  他愛上了一個離過婚的有夫之婦--辛普森夫人。

  辛普森夫人本名華麗絲,當年叁十四歲,是倫敦商人艾奈斯特的太太,既不年輕也不貌美,既不富裕又沒有受過良好的教育,她的身體也不健康,胃病時時發作。在一九叁○年代英國人民的眼中,辛普森夫人簡直一無是處,偏偏他們的國王愛上了這個女子。

  那種心情是可以想見的,就如同我們有一園子盛開的牡丹,請朋友來觀賞,朋友在園子裏繞了半天卻說:花園角落那一株紫色的酢漿草開得真美。

  華麗絲就像那株紫色酢漿草,而且還不是初開的,已經是第叁次開放。

  後來,愛德華八世如何爲了華麗絲,不惜與首相鬧翻,放棄江山,是大家都知道的故事,也成爲這個冷漠無情的世紀裏,一個真實動人的愛情典範。

  我並不想評述這段愛情,我有興趣的是,人人都說牡丹好,如果我們覺得牡丹的美不如朱槿花,爲什麼不勇敢地說出來呢?或者說當我們面對愛情的試煉之時,是不是能打開一切條件的外貌,去觸及真實本然的面目呢?是不是能把物質的一切放在一邊,做心靈真正的面對呢?

  這個世界,許多女人都擁有鑽石、珠寶、貂皮大衣,但是真正覺得鑽石、珠寶、貂皮大衣是美麗的女人極少,絕大部分是只知道它的價錢。

  我們在鑽石的光芒中找到的美不一定是純粹的美,我們在海邊無意獲的貝殼之美才是純粹的美。我們在標價百萬的蘭花上看到的美不一定是真實的美,我們在路邊無意看見的油菜花隨風飛才是真實的美。

  愛與牡丹也是如此。

  愛德華八世和辛普森夫人的愛不一定是純粹與真實的美,只有還原到大衛與華麗絲,才有了純粹與真實的美。

  牡丹如果是放在花盆裏用冰塊冰著,供給衆人瞥看一眼,不是真實美;只有它還原到大地上,與衆花同在,從土地生發,才是真美。

  我們不必欣羨愛德華與辛普森,我們只要珍惜自己擁有的小小的愛就夠了,我們的愛雖平凡渺小,即使有人送我江山,也是不可更換的。愛之偉大無如我者,小小江山何足道哉!

  我們也不必欣羨牡丹,我們只要寶愛自己所擁有的菊花、玫瑰、薔薇、茉莉乃至雞冠花、雞屎菊也就是了。在這個大地上,繁花錦繡無不是美,我對美的見識就如此壯大,小小牡丹何足道哉!

  把帝王之花還給帝王。

  把花中之後還給皇後。

  我只把最真實、最純樸、最能與我的美感或愛情相呼吸的留給我自己,我自己就是江山,我自己就是一個具足的宇宙。

  禅宗把禅定的境界分成四禅八定,四禅八定裏雖有次第可以依次而進,不過像我們凡夫,不管能進到哪裏一層禅定的境界都是非常不易,即使能夠進入初禅,就會歡喜贊歎不置了,何況是二禅、叁禅、四禅,乃至空無邊處地、識無邊處地、無所有處地、非非想處地的境界呢?

  高層次的禅定非我們所能知悉,但就以"初禅"爲例,初禅又稱"離生喜樂地",有覺、觀、喜、樂、一心五種現象,由于嘗到覺觀喜樂的禅味,很容易使人執迷,甚至貪著禅的享受而不肯追求更高的禅境,這時有一種對治的方法叫做"念及上地",就是時進念及還有更高的境地,努力向前,不讓我們因爲粗淺的禅悅而不再繼續追求更細膩高超的定境。

  "念及上地"在禅修上能有效對治兩種情況,一種是昏沈懈怠的時候,容易讓人生出放棄之想,這時如果能念及上地、就能湧起清進之念,往追求;一種是歡喜悅樂的時候,容易讓人生起住留于喜樂之思,這時如果能念及上地,就能發出舍下之念,向上追求。

  時時的"念及上地"就能念念向上、念念不忘、念念精進,日積月累就是我們所說的禅定功夫,如果不能一直向上,老是留在原地,那麼坐得再久,又有什麼用呢?

  "念及上地"真是一個好句子,它不只是對禅定有用,拿到人和生活裏也是確實有效的,就在我們生活的四周,我們所眼見的成功者一定是"念及上地,當然會使我們一天比一天成熟,變成一個愈來愈完美智慧的人。

  "上地"在生活裏面說,就是更細膩、更精致、更美好、更高層次的境界,我們要生活比現在高超一些、完美一些、那麼達成的希望是我們的心要不時想到比現在更精美的境界,我們才可能用行爲去實現它,這種求好的精神與思想,就是"念及上地"。

  我們講禅,自然可以脫開生活光從定講,不過禅的體驗與精髓卻能與生活互通互惠、相互體證,一個不能自生活中生起定慧的人,禅定是無望的;一個不能從禅定中觀照生活的人,就容易淪爲空禅和狂禅。

  爲什麼生活與禅定可以合在一起看,吃飯與用功是同一件事呢?那是因爲生活懷禅定無非都是心的錘煉,心的走向清淨明慧之路。所以,不時把心提起來,想想日月、青天、白雲的風光,我們就不致一直淪落了。

  佛陀釋迦牟尼在舍衛國的時候,有一位新出家的比丘,名字叫槃特。

  槃特是一個愚笨到無以複加的人,佛陀集合了五百位羅漢,天天教他,教了叁年,他還背不了一首偈。因此,舍衛國全國的人都知道他愚笨到了極點。

  佛陀也感到非常悲傷慈憫他。有一天,佛陀把槃特叫到面前,親自授他一首偈,教他說:"你記著這首偈,守住你的口、攝住你的意念、把住身體不要犯錯,只要你這樣努力修行,將來也可以濟度衆生。"

  槃特感動于佛陀的慈悲和恩惠,感到非常歡喜,心就有點開悟了,能誦佛陀教他的偈。

  佛陀就開示他說:"你現在年老了,才會一首偈,這首偈人人都會,一點也不稀奇。我現在爲你解說這首偈的意思,是我們的身體容易犯殺生、偷盜、邪行叁種過失,我們的口容易犯妄語、兩舌、惡口、绮語四種過失,我們的意念容易犯貪心、恨、邪見叁種過失,你要觀察這十種過失是怎麼來的,要怎麼樣滅掉它。一個人要升天或隨入惡道都是由這十種事做或不做而來,只要能守住身、口、意,得到涅槃淨境就很自然了。"

  佛陀按著說了許多妙法,槃特的心突然開悟,證得阿羅漢的果位。

  在佛陀僧園不遠的地方,有一個精舍住了五百位比丘尼,爲了教化她們,佛陀每天都派遣一位比丘去講經說法,有一天輪到槃特,佛陀對他說:"槃特,你明天到精舍那邊去講經。"

  這個消息被五百比丘尼知道了,都感到好笑,因爲她們都知道槃特是非常愚笨的人,于是大家商量好如何作弄槃特,就時把槃特唯一會的偈倒過來說,讓槃特因爲慚愧而不敢講經。

  第二天槃特來的時候,五百比丘尼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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