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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祖的主要禅法思想探析

  馬祖的主要禅法思想探析

  唐思鵬

  禅法之說,是就中國佛教禅宗中的祖師大德,根據佛陀教法的真實思想,在對衆生攝受度化時,以靈活善巧的接機方式、進行弘化開演時形成的。而作爲禅宗祖師之一的馬祖道一禅師就是根據《楞伽》、《華嚴》、《維摩》等一系列大乘佛典的真實義以及惠能、懷讓等諸位宗師的禅法思想和接機方便,對不同根機的衆生進行導引和化度,從而形成了獨具特色、對後世習禅者有較大影響的“馬祖禅法”。本文就是根據有關馬祖禅法中“即心即佛、平常心是道、西來意、藏頭白、海頭黑、一口吸盡西江水”等主要禅法思想作了一些適當的梳理和相應的探討。不足之處,敬請方家批評指正。

  一、略述馬祖曆史及悟道因緣

  馬祖(709—788),法名道一,是唐代著名的禅師,漢州什邡(今四川什邡市)人,俗家姓馬,後人尊爲馬祖。據宗寶本《壇經·機緣品》記載:一日六祖惠能向他的高足弟子懷讓禅師說:“西天般若多羅谶:“汝足下出一馬駒,踏殺天下人”。應在汝心,不須速說”。[1]意思是說,西天第二十七祖般若多羅尊者曾經預言,在你的足下會出現一匹馬駒,踐踏殺遍天下人。這個預言應記在你的心中,不須過早地說出來。此中馬駒,就是指的馬祖道一。據《景德傳燈錄》卷五記載:道一禅師,幼年在本邑羅漢寺出家,依資州唐和尚落發,後從渝州圓律師受具足戒。開元二十叁年(735)到衡山,結庵而居,整日坐禅。當時南嶽懷讓住在般若寺,見他很用功,便去問他說:“大德坐禅圖什麼?”道一答:“圖作佛”。讓乃取一磚,于彼庵前石上磨。道一問:“磨磚作什麼?”讓答:“磨磚作鏡”。道一又問道:“磨磚豈得成鏡?”讓反問說:“磨磚既不成鏡,坐禅豈得作佛?”道一問:“如何即是?”讓說:“如牛駕車,車若不行,打車即是,打牛即是?”道一無對。讓又說:“汝學坐禅,爲學坐佛?若學坐禅,禅非坐臥;若學坐佛,佛非定相。于無住法,不應取舍。汝若坐佛,即是殺佛。若執坐相,非達其理。”道一聞此教誨,如飲醍醐,隨即禮拜而問:“如何用心,即合無相叁昧?”讓答:“汝學心地法門,如下種子;我說法要,譬彼天澤。汝緣合故,當見其道”。道一又問:“道非色相,雲何能見?”讓答:“心地法眼,能見乎道;無相叁昧,亦複然矣”。道一問:“有成壞否?”讓答:“若以成壞、聚散而見道者,非見道也。聽吾偈曰:心地含諸種,遇澤悉皆萌;叁昧華無相,何壞複何成!”[2]馬祖蒙受開示,豁然契會,侍奉十秋,日臻玄奧。後離衡山,到江西建陽佛迹嶺、臨川、南康龔公山、锺陵(今江西進賢縣)開元寺創建禅林,聚徒講法,尤其是在洪州大弘由懷讓所傳六祖“識自本心、見自本性”的不修不染的平常日用禅法,當時稱爲洪州宗。門下著名弟子有百丈懷海、西堂智藏、南泉普願、大珠慧海、大梅法常等一百叁十九人,後各爲一方宗主,散布天下。六祖惠能的後世,以馬祖的門葉最繁榮,禅宗至此而大盛。唐貞元四年(788)二月,馬祖示疾。入寂前,院主問:“和尚近日尊候如何?”師曰:“日面佛,月面佛”。[3]二月一日沐浴,跏趺入滅,世壽八十,僧臘六十。元和八年(813)追谥“大寂禅師”。馬祖的言行,後人輯有《馬祖道一禅師語錄》(又稱《大寂禅師語錄》,收入《古尊宿語錄》卷一)、《馬祖道一禅師廣錄》(收入《四家語錄》卷一)各一卷。

  二、馬祖直示的禅法思想探析

  (一)“即心即佛”的禅法思想

  馬祖一日向大衆開示道:“汝等諸人各信自心是佛,此心即是佛心。達摩大師從南天竺國來至中華,傳上乘一心之法,令汝等開悟,又引《楞伽經》文以印衆生心地,恐汝顛倒,不自信此一心之法各各有之。故《楞伽經》雲:佛語心爲宗,無門爲法門。又雲:夫求法者,應無所求。心外無別佛,佛外無別心,不取善,不舍惡,淨穢兩邊俱不依怙。達罪性空,念念不可得,無自性故。經雲:叁界唯心,森羅及萬象,一法之所印。凡所見色,皆是見心。心不自心,因色故有;色不自色,因心故色。汝但隨時言說,即事即理,都無所礙,菩提道果亦複如是。于心所生,即名爲色;知色空故,生即不生。若了此心,乃可隨時著衣吃飯,長養聖胎,任運過時,複有何事?”[4]

  “即心即佛”一詞,雖無明顯的經典出處,但不離心而成佛,“如實知自心,即是菩提” [5],以及“心佛及衆生,是叁無差別”[6]的“即心即佛”思想,于諸經典中隨處可見。特別是南北朝時的傅翕大士,根據經典中“即心即佛”的思想,直截提出了“即心即佛”之說。如他在《心王銘》中說:

  了本識心,識心見佛;是心是佛,是佛是心;念念佛心,佛心念佛……知佛在內,不向外尋。即心即佛,即佛即心……[7]

  這裏所說“即心即佛”的“心”,並不是指一般具有煩惱、貪欲、執著、分別的虛妄心。因爲煩惱、貪欲、執著、分別的虛妄心,一切凡夫皆有,但無始時來一切凡夫並非直截就是佛。只有“如實知自心”,也就是深知自心之實相,使心覺悟不迷,遠離一切分別執著,具備了念念無住、步步離相、不取不舍、寂照同時的清淨心,才是佛。六祖惠能雲:“若言著心,心元是妄;知心如幻,即無所著也”。[8]因此,成佛的關鍵是要真正知心如幻,心無所著,若具執著之心,始終是不得解脫的。《心地觀經》卷八雲:“叁界之中,以心爲主。能觀心者,究竟解脫;不能觀者,究竟沈淪”。[9]由此說明,人們是不是佛,就看能不能回頭如實知(觀)自心了。同時也顯示出了學佛修行的法門就是一個觀心的法門。

  爲什麼要提出“即心即佛”這一概念呢?這是針對一般凡夫執心外有境、尤其是針對初學佛者執心外有佛、而向心外尋佛覓佛所生起的錯誤認識和行爲而提出的,其目的是讓他們真正明白離開心法是無有外境可得的,所謂學佛修行也只不過是對自心的如實了知,而使內心清淨無著、遠離顛倒夢想罷了。因此,當馬祖的“即心即佛”提出之後,就有僧人問:““和尚爲什麼說即心即佛”?師雲:“爲止小兒啼””。[10]也就是說爲了對治迷執心外有法而假施設的,只不過這種施設是“有體施設假”,而不是“無體隨情假”,是一種以楔除楔、遣粗大的外境執而方便善巧建立的,猶如《大乘廣百論釋》引經所說:“如世有良醫,妙藥投衆病;諸佛亦如是,爲物說唯心”。[11]作爲學佛者如果又堅執一切唯心、心是實有之說,同樣是不達馬祖所說“即心即佛”的真正用意的。所以當那位僧人又問道“啼止時如何”時,馬祖卻進一步對“即心即佛”給予否定而答道:“非心非佛”[12]。“非心非佛”是遣除對“即心即佛”的執著而提出的,猶如六祖惠能所說:“邪來煩惱至,正來煩惱除;邪正俱不用,清淨至無余”。[13]也如玄覺禅師的“真不立,妄本空,有無俱遣不空空”[14]的不著二邊、不住中間的無住而住之說相同。到此之時,便可說是真正的“即心即佛”了。燈史中記載著這樣一個故事,馬祖有一弟子名叫法常(752—839),當他聽到“即心即佛”的開示後,言下大悟,就到余姚南七十裏大梅山隱居去了。有一天馬祖想了解他對佛法的領悟程度,就派一僧人前去問他:“和尚見馬師得個什麼便住此山?”法常答:“馬師向我道即心即佛,我便向這裏住”。那僧人便說:“馬師近日佛法又別!”法常問:“作麼生別?” 僧人答說:“馬師又道“非心非佛””。法常說:“這老漢惑亂人未有了日,任汝非心非佛,我只管即心即佛”。那人回去告訴馬祖,馬祖卻印可他說:“大衆!梅子熟也”。[15]

  (二)“平常心是道”的禅法思想

  馬祖一日向大衆開示道:

  道不用修,但莫汙染。何爲汙染?但有生死心、造作趣向,皆是汙染。若欲直會其道,平常心是道。何謂平常心?無造作、無是非、無取舍、無斷常、無凡聖。故經雲:“非凡夫行,非聖賢行,是菩薩行。”只如今行住坐臥、應機接物盡是道,道即是法界,乃至河沙妙用不出法界。[16]

  這裏有兩點值得注意:一是“平常心”,二是“道”。

  什麼是“平常心”呢?根據馬祖的解釋,無有“造作、是非、取舍、斷常、凡聖”等的分別執著(染汙)心,名“平常心”,而絕不能把一般人所理解的既不須如實通達一切諸法的因果谛理,也無有損人利己、帶非道德性的不善之心叫“平常心”,其實這叫“愚癡無記心”。因爲馬祖所說的“平常心”,是指照見心性真如(如實知自心)的清淨心,也就是于見聞覺知中,內外明澈、心無所住、入不二法門的境界,這種境界《維摩诘經》稱爲“不舍道法現凡夫事”。[17]他是一種不假造作、任運騰騰、無爲而又無不爲的自在超脫的菩薩行,到此之時,恰與《壇經》所說“兀兀不修善,騰騰不造惡,寂寂斷見聞,蕩蕩心無著”[18]相符合。也與“但淨本心,使六識,出六門,于六塵中無染無雜,來去自由,通用無滯,是名般若叁昧”[19]相一致。何謂“造作”?未破我法執者,在我法執的支配下,刻意起心動念,作一切業。如梁武帝向達摩大師所說的“朕即位已來,造寺、寫經、度僧、布施,不可勝記”[20]那樣,名爲造作。什麼叫“無造作”?從大乘言,在般若智慧觀照諸法真如實相的當下,行無緣大慈,運同體大悲,隨緣自在地廣作一切利益衆生的善事,是爲“無造作”。再說具體一點,也就是“以無我、無人、無衆生、無壽者,修一切善法,則得阿耨多羅叁藐叁菩提”[21],以及“雖知諸佛國,及與衆生空,而常修淨土,教化于群生”。[22]這種度生無住、寂照同時的清淨心,是爲大乘“無造作”的“平常心”。無造作的“平常心”如是,其他“是非、取舍、斷常、凡聖”二邊分別的染汙心,在“如實知自心”的清淨心生起時,皆已空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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