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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教的見地與修道 第二章 道 第六節 止觀▪P3

  ..續本文上一頁被稱爲存在或不存在。因此,相信事物不存在就和相信事物存在一樣地錯誤,存在或不存在都沒有參考點;所以,對于了解無自性的執著,也必須舍棄。”這樣子思惟,你必須建立決斷心,舍棄“不存在”的這個極端。

  這種技巧的第二個階段類似于第一種方法的第二個階段,差別在于這時不用鼓勵任何念頭。運用第一種技巧時要加以阻抑的念頭,像是“這是真實的”或“這一定是真的”;然而“這是空的”這一類念頭,多少還是受到鼓勵的。現在,所有的念頭都不加以鼓勵,只要安住不執取的狀態就好了——不僅不執取自我的存在,同時也不執取自我的不存在。

  執取“不存在”仍是一種執取。只要有執取,就落入極端,去尋找一些堅固的東西,可以用自己的鈎子鈎住它、執著它。這只是自我的超級詭計,試著從無我中創造一個新的自我,努力固守自我見解的王國,而不肯讓位給超越存在和不存在的離邊正見。

  以往,你采信自我實存的邊見而受苦;現在的危險則在于掉入另一個陷阱,相信不存在的自我是存在的。由緣起實相的觀點來看,除非有個東西能夠“不存在”,否則不存在就不能存在——有了真實存在的“自我”,才能有真實存在的“無我”。換句話說,“空”如果要能真實存在,就必須要有真實存在的東西來“空”才行。離于諸邊的空性見地中,一開始這裏就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存在”或“不存在”。二元對立的見地總認爲,事物要不就存在、要不就不存在。如果沒有這種二元對立的見地,你便能知道根本沒有東西可以執取,也沒有原因去執著,因爲你本來具足一切。

  彌勒菩薩修“觀”的方法與龍樹菩薩有所差異。彌勒以光明和明相來定義“心”,而心是輪回、涅槃的基礎:你如果能夠認識心的本性,就是涅槃;不認識心的本性,就化現爲輪回。因此,心只須要加以了解,並認識它的根本。

  認爲心既是主體又是客體,或者認爲心是主體而非客體,都是錯的。心的真實本性並未落入主體和客體二元對立的極端中,這表示它既非主體也非客體。根據唯識宗的看法,離于二元的心的本性,就是明相。

  “明相”常被誤解爲光亮,也就是黑暗的反面;這使得我們認爲心是一種光亮的東西,像是通了電的燈泡。許多新時代的書中都談論光和能,以及看到空中有光圈出現,把它當成是心靈的成就,認爲心應該和光是有關聯的。

  佛教用“明相”來描述心的本性,也可能加深這種誤解。佛教說的“明相”,並不是二元對立中相對于黑暗的那個光明,而是指完全離于二元分別的境界,因此就連黑暗也是“明相”。“明相”表示“可見的”或“顯現出”的意思:黑暗是顯現,所以黑暗是“明相”。你看得到黑暗,所以你看不見光亮;就這個意義來說,最好以時間來定義“明相”。“明相”即是當下或現在,“當下”既是指在這裏,也是指這個刹那。“他在”的意思是他在這裏,而“現在,我正在念書”則是指這一刻我正在念書。過去心已過,不再是實體,未來心又尚未生起,有的只有當下的心——此時此地的心。我們在了解“明相”的時候,應該加入這層意義。

  當下或明相的能量,超越主體、客體的現在心,就是覺醒、認知、覺性、意識的特質。我們可以把這種心比喻成永遠在我們裏面的皎潔滿月;自己無法覺察到它,是因爲我們不斷被粗、細的心靈現象所顯現的心理圖像或概念,以及房子、敵人、親戚,和其他奇怪東西的幻相打擾所造成的。

  如前所述,我們對事物所有的概念和想法,都以心理圖像的樣子貯存在心中;把它們從自我的角度,排列得很合邏輯、很有意義,它們便進一步地確認自我的觀點是正確的。心理圖像形成一些模式,當這些模式投射到現象上的時候,我們就誤以爲它們是實相,其實它們是“幻相”。這很像電影:當一系列靜止的底片一張接著一張連續投射到銀幕上,播放得非常快,我們的眼睛便無法注意到兩張底片間有間隔存在,因此感覺到這是堅固的連續事件。我們的個人電影院也是連續地放映著各種境界的影片,這些影片從叁百六十度的方向,以色、聲、香、味、觸放映,使得我們極難了悟它們如幻的本性。

  圖像的每一種模式都創造一層蔽障,遮住明相。它們遮住明相的方式,就像是果皮包住果實一樣。這些果皮般的蔽障物,一層挨著一層,更加深了幻相的堅實性;經過無數生的熏染,遮住當下的虛假蔽障,已經變得非常厚而不透明了。

  我們愈認爲這些模式或電影是真實存在的,就愈認爲它們是大事情,也就對它們愈加執著、嫉妒和憤怒。我們把特定的幻相模式投射爲可愛的、具有威脅性的,或其他任何情況,就會決定産生什麼樣的情緒反應;當幻相改變的時候,情緒反應就跟著改變。

  如果我們有一位非常喜歡的朋友,我們就會投射出一種幻相,認爲他是徹頭徹尾的好人,具備許多可愛的特質。過一陣子,這位朋友可能做了一些事,威脅到我們的自我,這時候,我們原來把他想成完全是好人的這種幻相,就變成他是個完全的壞人的幻相,于是我們對他十分生氣與憤恨。我們雖然只感受到自己對他的幻相,從來就沒有真正見到他,卻經曆了一切情緒。如果你認爲某件事是件大事,而它又很不好,那麼你就會對它生氣;接著,你又開始認爲自己的憤怒也是件大事,這又創造出遮蔽當下的另外一層概念或心理影像——我們完全被這些電影迷惑住了,毫不覺知到當下。

  清除這些幹擾,也就是把遮蔽當下的果皮去掉,是必要的。爲了達到這個目的,行者必須先在理智上了解,然後思惟所了解到的意義,了解遮蔽明相的這一切層次都只是幻相、幻覺而已。

  這些多層的障蔽和當下的心並無分別,它們不存在心的外面、不離于心單獨存在、不堅固地存在、不真正地存在。例如,人類把水看成是一種飲料,但魚卻把水看成是可以遊泳、可以安眠的家。如果這兩種看法——飲料或家——其中一種能獨立地、真實地存在的話,持另外一種看法的衆生就會有嚴重的問題了。然而,兩種看法都只是幻覺,因此持任何看法的觀察者都可以享受他們各自的看法,而不會和有完全不同幻覺的另一類觀察者起沖突或互相幹擾。

  我們必須清楚地知道,一個人所有的知覺都像夢幻一般,只不過是想像的虛構而已。了解這一點,正是這個特定“觀”法的目標,就和所有修行一樣,行者首先要具足出離心,對于這個法生起信心,並如前所說的,必須創造利于禅修的順緣,避免逆緣。

  在禅修的時候,你應該強烈地這樣思惟:“爲什麼我們這麼瘋狂,對這些幻覺那麼認真?我到底是怎麼搞的呢?”把這種思想牢牢地放在心中,專注地想你的一切現象都如夢幻。持續這種禅修過程,就能動搖一向習慣于認爲事物是真的幻覺。

  我們之所以不了解幻覺爲幻,其中一個理由是:這些幻覺已經組織成一套極聰明、極有力的自我欺騙系統。你大部分的心理力量和能量,都集中在欺騙自己;但是如果你能精進地修行上面所描述的禅定法門,這個精密的系統就會開始紊亂。在一座禅修的中間部分,你應該放松,那時候你便會認清明相才是你自己;在一座的最後,你會了解到,一切事物都只是自己心的感知而已。

  你應該一而再、再而叁地這樣思考,漸漸地,你就能相信一切現象都像夢境,甚至可能會有一點真正的體驗。這就好比雖然月亮仍然躲在雲層後面,雖然暫時看不到月亮,卻可以看到遮住月亮的那部分雲很明亮,其他的地方則暗得連雲本身也看不清楚。

  如果你繼續做這種修行,經過一段時間後,你對于實相的如夢本質會更加相信,並且幾乎能體驗現象的如幻本性。一如龍樹的法門,體驗到現象就像玩笑一樣,你會對那些仍然把事情看得很嚴重的人自然生起悲心。這樣的體驗代表著雲層愈來愈薄,明月幾乎就要映入眼簾了。

  隨著禅修的進步,遮蔽明相的外皮就變得愈來愈薄、愈來愈稀疏;這個時候,大部分明顯的幻化經驗都消失掉,取代而起的是接近明相本性所産生的樂,同時心也變得愈來愈清晰、愈來愈敏銳。這個階段粗重的客體幻化力量已經停止下來,而微細的主體幻化力量仍然繼續。

  客體迷惑的粗重外皮已經剝了下來,但是微細主體迷惑的外皮仍在;雖然客體迷惑的幻覺已經幾乎停止,但是主體的心還沒有停止對心的幻覺産生幻覺。這就好比是電影銀幕已經卷了起來,影片也已經取了出來,但是投影機還沒關掉。對于認爲客體是真實存在的、獨立存在、堅固存在、究竟美麗、究竟醜陋等想法,你不再執著、不再捕捉。但是還有最後一層雲遮蔽著月亮——雖然我們現在可以看到月亮的輪廓,卻仍然無法對准焦距,它依然模糊不清。

  如果你更深入地修下去,經由了解到沒有堅實存在的客體、只有不實的幻覺,你就能明白主體也沒有堅實性可言。在前面的階段,你會想:雖然外物可能並不實存,但是至少你的心必定是真實的。進一步修行之後,主體之心的幻相也會消失,那個時候你便能體會到實相、無二元對立之心,但這只是一點體會而已——這種體驗可以稱爲無障礙或無幹擾的體驗。到達這個階段,你就會處于一種非常舒適的狀況,你和實相之間,幾乎沒有迷惑存在。大部分明顯的主體和客體的幻相,已經不再滋長,離于二元對立之見的現象生起——月亮愈來愈清晰,因爲遮蔽它的最後一層雲正在消散;你也更有信心,知道這層薄薄的雲必將散去。

  在這個階段,無明已經消失,但無明的習性——也就是二元對立——依然還在;因此你必須強化修行,加強所有力量來除去那種習性。當這個習性消失掉一小部分的時候,你就能見到一小部分毫無二元對立、完全離于主體、客體的自心本性——這就是“初地菩薩”。

  傾向二元對立的習性逐漸減少,隨之而來的就是菩薩各地的果位;到二元習性完全消失的時候,你就證得了十地菩薩的果位——超越了這個果位,就是成佛。

  龍樹的風格是把每件事物割掉,說:“這不是真的,那也不是真的。”彌勒的風格則是專注于心的本性上。這是趨向相同結果的兩種不同方式,但它們一樣有效——龍樹說果皮不好,要把果皮去掉;彌勒則說,果皮內有很美味的果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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