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續本文上一頁今之色相紛纭,窮之則非相;音聲吼喚,究之則無言。這一段說的就是理體與事相的關系,讓我們能通過紛纭差別的色相,看到萬法不生不滅的本來面目。剖析到底爲窮,追尋至深爲究,色相、音聲指代一切萬法,任何有相追究到底都是非相。
比如書,到底有沒有書呢?明明是紙嘛,書只是個空殼,屬于書的實質並不存在,只有書的名稱,它的內容其實是紙,所以書的本質是空的;再追究一步,紙也是其它東西組成的,並不是有個真實的自己,只是有個名字叫紙,它的實質內容卻是木漿,所以紙也是空的……如此追究下去,一切有相的萬事萬物全是空的,外表好像是真實的,而內在的實質卻是空,如果不空,有個真實不虛的書存在,何必再由紙去組成呢?我們人也一樣,真有一個張叁嗎?如果真有張叁,爲什麼還要父母去生養呢?爲什麼他還會死呢?所以迷之則謂有形聲,悟之則知其阒寂。凡夫總以爲形象和聲音是真實的,其實悟了以後,就明白有相的真相是無相,有相的一切都是虛妄不實的。
如是則真谛不乖于事理,即事理之體元真;妙智不異于了知,即了知之性元智。然而妙旨絕言,假文言以诠旨;真宗非相,假名相以標宗。真谛與事理不二、妙智與了知不二、妙旨與文言不二、真宗與名相不二,前者爲體,後者爲用;前者爲空,後者爲有;前者爲理,後者爲事。理以事顯,事因理成,這就是佛法講的緣起性空的道理,緣起和性空不一不異,不能分開,分開就錯了。
譬夫象非雪山,假雪山而類象,此但取其能類耳,豈以雪山而爲象耶?今之法非常而執有,有假非有以破常;性非斷而執無,假非無而破斷。類夫淨非水灰,假水灰而洗淨者,此但取其能洗耳,豈以水灰而爲淨耶?永嘉大師又用比喻來說明佛法設立空、有名相的原因,說空是爲了破掉常見,說有是爲了破掉斷見,並非真有個空,真有個有。水灰就是古時的草木灰,爲堿性,如同洗衣粉,古人用它洗衣服,並不是因爲水灰幹淨,而是因爲它能除去汙垢,才利用它來洗衣服,如果我們洗幹淨了汙垢,卻把水灰留在衣服上,那衣服照樣不幹淨。所以若有若無言既非,非有非無亦何是?說若有若無、非有非無全是錯,因爲中道不偏,假二邊而辨正;斷常非是,寄無有以明非。說空說有都是爲了指示中道,中道亦不可得,何況空有呢?
信知妙達玄源者,非常情之所測也。信解了這個道理,而通達了玄妙的萬法之源,這是凡夫俗子無法了解的了。爲什麼呢?夫妄非愚出,真不智生。妄不是因爲愚癡而來,真也不是智慧所生。達妄名真,迷真曰妄。通達了萬法的虛妄之相就是真,迷失了萬法本空的實相就是妄。豈有妄隨愚變,真逐智回?哪有妄隨著愚癡變化出來,真跟隨智慧而回歸的道理呢?真妄不差,愚智自異耳。因爲真妄同源,本來不一不異,只是因爲有愚癡和智慧的分別,才會出現真妄之說。
二、假名與真體不二
永嘉大師去僞存真,給我們指示出妄相之中藏真體的奧妙後,又進一步指示我們如何去認識這個真體——玄宗,玄宗就是空性、佛性、真心,想認識它,必須通過智慧。從“夫欲妙識玄宗,必先審其愚智”,到“故知體是名源耳”,永嘉大師繼續打開我們的智慧之門,進一步解說了假名與真體不二的道理。若欲審其愚智,善須明其真妄;若欲明其真妄,複當究其名體。通過對假名和真體的深究,把名和體搞明白了,智慧就有了,所以說名體若分,真妄自辨,真妄既辨,愚智迢然。那什麼是名,什麼是體呢?我們看永嘉大師是如何爲我們破除名體混淆的邪見的。
體非名而不辨,名非體而不施,言體必假其名,語名必藉其體。真如之體沒有假名安立就無法辨別清楚,假名是因真體而設的,如果要去講真體,必然要借助假名來講。今之體外施名者,此但名其無體耳。名是外來的,我們後來給它安立的,這叫體外施名,不屬于體,所以這個名只是假名,而沒有實體。豈有體當其名耶?體本來就在名之外,哪有爲了假名再去找出一個體出來的道理?譬夫兔無角而施名,此則名其無角耳,豈有角當其名耶?比如一種動物因爲無角,才有了“兔子”這個名字,兔子就是“無角”的意思,哪有再去找個“角”出來的道理?意思是說,體本來就是空的,了不可得的,名字就是要說明體的空性的,爲什麼還要認爲這個名字有個“體”呢?
無體而施名者,則名無實名也。因爲名是無體而虛設的,所以名字並沒有真實的自己,比如書並沒有書本身。名無實名,則所名無也;所名既無,能名不有也。名既然沒有自己,所名和能名就都是空了,既沒有一個“書”需要去命名,也沒有一個能命名的體。比如兔子,兔子本來是無角的,但沒有一個真實的“無角”需要名字,而兔子這個名字本身也就是空的了。何者?爲什麼呢?設名本以名其體,無體何以當其名?命名本來是爲了確定真體,真體本空,那這個名字也就是空的,無角就是空的,無角的名字——兔子也就是空的了。言體本以當其名,無名何以當其體?我們說體是以“體”當作名字,如果沒有名字,又怎麼去描述這個體呢?比如我說兔子,你就知道無角,如果我不叫它兔子,你怎麼能知道無角呢?體無當而非體,名無名而非名。體沒有大小形狀,所以並沒有一個真實的體存在,就像兔子的角一樣;名字也沒有自己,比如兔子,只是指示無角,並沒有一個真實的兔子存在,所以任何名字也都沒有名字本身。此則何獨體而元虛,亦乃名而本寂也。不但體本來是空的,名也從來沒有産生過。所以名是萬法的表現,真體是萬法的本體,兩者本身都是不生不滅的,這就是真體與假名不二。
永嘉大師講解了名和體的關系以後,又告訴我們應該具備的正確認識。然而無體當名,由來若此,名之體當,何所雲爲?既然是假名,爲何還要安立呢?夫體不自名,假他名而名我體。因爲真體本身沒有名字,就假借他名來指示真體,比如借兔子指示無角。名非自設,假他體而施我名。名字不是沒緣由地蹦出來的,也是借體而設,無角才叫兔子,有角就不叫兔子了。若體之未形,則名何所名?如果體沒有起用成形,一直保持本來空寂的狀態,名字從何而來呢?比如一堆紙,不訂成冊,書的名字就不會有。若名之未設,則體何所明?如果體起用後,有形相出現了,這時如果不設立名字,如何指示體呢?我們不能叫書爲“一本紙”吧?何況“一本紙”也是個名字。
然而明體雖假其名,不爲不名而無體耳。名字和體看似相互需要,但體是根本,名是花葉,我們只是爲了說明體而建立了名相,體並不因爲沒有名相而不存在。設名要因其體,無體則名之本無。名相的建立要因體而設,沒有體所有的名相也就沒有了,就如同沒有根就沒有花葉一樣。如是則體不名生,名生于體耳。因此,體不是因名而有的,名卻是因體而生的。今之體在名前,名從體後辨者,如此則設名以名其體,故知體是名源耳。我們如果明白了體在名前,名從體後的道理,就知道我們建立名相的目的,是爲了指示真體,如同見花葉而知其必有根一樣,一切名相必有真體,所以體爲萬法的本源。
佛教裏有句話叫“假名安立”,就是說我們能夠感受到的色、受、想、行、識五蘊,一定能說得出來,說得出來就必須有名稱,可名稱所包含的內容其實是空的。所以我們生活在這個世界上,辛苦拼搏了一輩子,那些事業、家庭、財寶、身體、思想等等萬法,就是“宛然有”的一場騙局。除了名稱,什麼實際的內容也沒有,這是真正的“有名無實”,我們完全被名相給騙了,卻不自知,這是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那麼如何去認識假名安立呢?比如書,並沒有真實的書存在,只有書的名稱,所以書的本質是空的,它只是一堆有字的紙的名字,只是給字紙安置的假名。如此類推,世界萬法都是一樣的,只要說出來一個名稱給它安立,所謂“命名”,名字的內容就是空的,名字只是其它東西的代表,它的本身就是零,所謂名不副實,這就叫做假名安立,假名的本質是空,這個空就是真體、實體。
空是不生不滅的,萬法也是不生不滅的,我們認爲萬法有生有滅,就是名、體混淆導致的。比如書,從來就沒有被毀滅過,它是空的,我們怎麼去毀滅它呢?沒有被裝訂的時候,雖然紙一頁頁都在,卻不叫書;我們把這些紙訂起來,書就有了,這是什麼道理?裝訂前和裝訂後,既沒有增加一件東西,也沒有減少一件東西,沒有增加怎麼能算生呢?沒有減少怎麼能算滅呢?所以書是不生不滅的,我們說有生滅只是名稱的變化而已。
再比如桌子,如果拆開來,就不叫“桌子”了,桌子這個名稱就消失了;可是木板、木條、釘子等等一件也不少,我們再把它組裝起來,還是這些木條、釘子等等,卻又叫“桌子”了。所以桌子本身並沒有生滅,只是假名的變化而已。
類推下去,一切萬法都是如此,包括我們修行的境界,比如四禅八定,甚至出世間的一切禅定,極樂世界等等佛國聖界,真如、佛性、菩提、涅槃等等,只要我們給它安立了名稱,這個名稱就是不生不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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